恶魔露出了笑容：“成交，魔法师。”

“那么就请你将恶魔之力注入这个魔法阵里吧。刚开始的时候不要注入太多力量，然后慢慢增多，我要记录下整个过程。”

“你确信这个破旧魔法阵能承载我的力量？”恶魔轻蔑的说道。

“所以才请你一上来不要注入太多力量。现在请开始吧，恶魔大人。”

恶魔摇着手指：“不不，魔法师，在协助你之前，我得确认我要的东西完好无损。”

“你可真够麻烦的！”米利亚不耐烦的说着，在手上的翡翠戒指上一抹，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水晶瓶，里头悬浮着一团紫黑色光芒，在瓶子内忽上忽下的飘动。

恶魔一看到这个光团，立即眯起了眼睛：“很好，魔法师，我们现在就开始。”它说着走到了魔法阵旁边。

某种奇异的心理驱使着斯蒂芬飘了过去，但他却又不敢离得太近。他看见恶魔伸出爪子，将一条细细的黑紫色光线投入了魔法阵中，魔法阵的运转开始加快了速度。

“恶魔大人，你知道这个魔法阵的用途吗？”过了一会儿，米利亚忽然问道。

“这是一个破损的上古阵法。”恶魔心不在焉的回答，“但它十分少见，连我都未曾见过。”

“那你要记住一件事情，”米利亚抬起头看向恶魔，或许因为处于灵魂状态，斯蒂芬竟能从恶魔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安，只听米利亚接着说道，“不要轻易去碰触你不了解的东西。”

“你说什么？”恶魔瞪大了双眼。从魔法阵里忽然传来一股可怕的吸力，将构成它身体的一部分紫黑气流吸了进去。

恶魔咆哮挣扎起来，比起斯蒂芬刚才的绝望惊慌也不遑多让，这让他感到了一丝快意。

“卑鄙的人类，你竟敢欺骗我第二次！”

米利亚笑了起来：“为什么不敢？其实我手上的灵魂碎片是个西贝货，我早就把真的给吃了，味道相当不错。”他伸出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个可爱的动作却让斯蒂芬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到底是什么？”恶魔露出惊恐的表情。

米利亚苦恼的摇着头，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呢，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姑且算是个人类吧。”

他走到恶魔跟前，用手指在恶魔的身上抹了一下，然后放进嘴里吸吮，那样子就像馋嘴的孩子在偷尝蛋糕上的奶油。“啊，越是大块的碎片味道越是鲜美。还有这带着颤栗的恐惧，尝起来就像香草奶油上带着点酸味的跳跳糖。”

恶魔浑身颤抖，半是威胁半是哀求的说道：“立即解开魔法阵，我会给你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如果你胆敢对我的灵魂碎片做什么，我发誓一定会狠狠的报复你。”

“尽管来报复，我等着你。”米利亚露出一个让斯蒂芬惊艳的灿烂笑容，然后把恶魔一点一点的吃了下去。

恶魔的惨叫声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块灵魂碎片被米利亚嚼碎咽下才戛然而止，然后米利亚微笑着捡起了恶魔掉在地上的龙魂石。斯蒂芬感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想干什么？”他警惕的盯着对方。刚才的画面实在太过惊悚，简直就是一场没有血腥的酷刑。他宁愿被恶魔一口吞下去，也不想像那个样子被一点点扯碎吃掉。

米利亚发出一声嗤笑：“放心，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黛安妮，斯蒂芬刚刚放松的精神顿时又紧张起来。

“你想对她做什么？”斯蒂芬听见自己的声音充满颤抖，他悲哀的发现面对米利亚，他只剩下了虚张声势。

“公爵大人，你已经死了。”米利亚告诉他，“黛安妮的未来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死亡并不能阻止我关心她。”他低落的说道，“米利亚殿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呢？失去了王权，她也只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人。”

“如果现在战败的是我，你们姐弟会施舍给我一点怜悯吗？”

斯蒂芬语塞。

米利亚挥舞了一下法杖，姐姐的身体就像被抽走了什么，无论是光华流动的双翼还是轻盈舞动的锁链忽然都消失无踪。她脸色憔悴，长发凌乱，单薄脆弱的身体毫无停留的滑了下去。斯蒂芬下意识的冲到她身边，却只能看着她的身体穿过双手跌落在地。他呆呆的注视着双手，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死了。他感到泪水蓄满了眼眶，却没有任何液体流出。灵魂可以哭泣，但是没有眼泪。

“我不会杀掉她，她的罪行应该交给她的臣民来审判。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这时候，大殿的门开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卫兵冲了进来，在红毯两侧站成了两排。斯蒂芬悲哀的发现这群卫兵个个剑上带血，这说明他带来的人马已经惨遭屠戮。

米利亚朝着大门外走去，身影穿过一个个卫兵，他的声音遥遥响起，似乎已经距离斯蒂芬很远：“安息吧，斯蒂芬•蔻姆。”

斯蒂芬看着他的背影，他所走向之处越来越明亮，同时也反衬出自己所站之处的黑暗。这逆光的背影让斯蒂芬感到了一丝熟悉，他忽然记了起来，在艾米丽的那间藏宝室里，那副吸引住他的画像。

他看了姐姐一眼，她在沉睡中皱起了眉头，似乎正面对着一道费解的难题。他抬起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抚摸：“姐姐，死亡并不能阻止我继续爱你，但是这回我恐怕真的要离开你了。”

姐姐的眉头松开了。他笑了起来，身体开始飘散出星星点点的光斑。“没想到我的灵魂在消亡的时候也会这么美。”他的最后一道视线并未落在姐姐身上，而是转向了大殿之外，那里的夜空似乎格外清澈，他已经分不清那星星点点光斑到底是星光还是自己的灵魂。

“米利亚……”他无声的张了张嘴，星光散尽，虚空中一滴晶莹坠落，但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又重新融入了虚空。

一周后

新王登基大典结束后是一场盛大的晚宴。礼花仍旧在高空绽放出万紫千红，大殿内则是一片歌舞升平。而首相约翰•哈瑞斯侯爵却避开人群躲进了他在一间偏殿的办公室里。他并未点亮灯火，而是坐在他的书桌后，端着一杯香醇的红葡萄酒，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发出舒适的喟叹。礼花的亮光不时照亮这个小小的房间，让这里呈现出一种繁华中的宁静。

他举起水晶杯，透过它的透明杯壁去看天空绽放的礼花。刚刚过去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精神紧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在米利亚殿下的支持下获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他允许自己在今晚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好好享受胜利的果实。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听它的方向正是朝着自己这间办公室而来。

约翰皱了一下眉头，在房门被打开时及时调整了表情，胖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平日里惯有的那种略显粗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