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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观察

约翰•哈瑞斯侯爵跟在仆人身后走进了房间。他一眼就看见米利亚殿下正在教一个小姑娘练剑。令他大吃一惊的是米利亚的容貌,没想到他摘下那个邪艳的面具之后竟比戴着它还要叫人移不开视线!

正在学习用剑的那姑娘好像是叫做左拉,对,就是这个名字。她是纳米固本地人,出身贫民,身在三教九流,很多人都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如何结识米利亚殿下,并让他把她当成妹妹的。但约翰却不像其他人那么困惑,他可一点都不会对这个背景单纯的小姑娘不屑一顾,他认为或许正是因为见惯了完美无瑕的佳人,殿下才会对这种土生土长的野姑娘生出兴趣。

但是他现在基本已经没什么心思去关心那个小姑娘了,他热得要命,衬衫的胸前和后背早就被汗水湿透,现在正紧紧的贴在皮肤上,痒得让他恨不得伸进手去挠上几把。但是在眼前这位尊贵的殿下面前,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抱歉,哈瑞斯首相,让您久等了。”米利亚的声音十分动听,让约翰想起童年时爱玩的一种水鼓。水滴落在鼓面发出的声响悠远而低缓,轻透又灵动,如同发自很深的山谷。约翰相信,如果有人能用那种乐器奏出一支曲子,其婉转的声调一定能把人的心带到天上去。但可惜的是从未有人能够真正驾驭水鼓,让它奏调成曲。如今听到米利亚的声音,让约翰顿时觉得如果水鼓能奏出乐曲,大概也就是这样的音色和韵律。

“噢,亲爱的米利亚殿下,但愿我的到来没有打扰您的雅兴!”约翰提高嗓门叫了起来,朝眼前的王子鞠躬行礼,“您或许都没意识到,刚才您持剑的身姿是多么的英武不凡,简直把我看呆了。而左拉小姐也学得非常好,一看就是名师出高徒呀!”

他这番恭维叫那小姑娘涨红了脸颊,她低着头朝他快速行了个礼:“大人,您过奖了。哥哥,我去花园接着练。”她拿了木剑就走,却被米利亚王子叫住了:“别走,左拉。我和首相会去书房,你留在这里就好。”他冲那姑娘露出温柔的微笑,这笑容让约翰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吃不消,而那姑娘果然别扭的转开了视线:“好吧,我就留在这里。”她红着脸走了开去,对着那个木头雕刻的人偶继续练了起来。

米利亚朝她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他的动作极为优雅流畅,带着一种和他年纪并不相称的雍容恢宏的气质。约翰曾在闲时特意研究过贵族们所表现出的不同风范,而这位米利亚殿下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正是被他称作最最上乘的一类——君临天下。

“大人,请跟我来。”米利亚与他对视,他注意到男孩眼睛里和嘴角边的笑意,和那晚宴会上的米利亚不同,每逢与人讲话,这孩子必然与人目光相接,并恰到好处的流露出笑容,这会使他显得平易近人、亲切诚恳,而他那张漂亮得令人惊讶的面孔和他讲话的语气更将这种善意扩大,从而很容易获得他人的认可和好感。约翰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只要这孩子愿意,他可以轻易抓住任何人的心。

他们来到了书房里,女仆为他们上了些茶点。

约翰端起杯子尝了尝,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下眉头:“嚄,这红柚茶可真带劲。”

米利亚把糖罐推给他:“来自恩达苦寒之地的茶,大人喝不习惯吧?”

约翰给自己加了一勺糖粉,抬了抬糖匙:“您不来点?”

米利亚把茶杯端到唇边,吸了一口,轻吐出一口气:“我喜欢这股原生的味道。入口苦涩,回味甘甜,就像人生。”

如果是别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种话,约翰会立马笑喷,并用他粗大的指节敲他的头顶,直到把他脑子里这些怪念头统统敲出去为止。但是面对米利亚,他却完全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他会说出这种话再正常不过。他在前来拜访之前,又特意研究了这位殿下的来历和背景,发现他确实不能按常理揣测之。如果他掉以轻心,很可能不是给自己找一位盟友,而是招来一个劲敌。

“殿下平日闲来无事时都是怎么打发时间呢?”约翰一边搅拌自己的红柚苦茶,一边发问,同时用他亮闪闪的小眼睛观察着米利亚的表情。

“大人刚才不是看到了?”殿下笑着看了他一眼,这笑容中似乎别含深意,“我在尽力教导一个孩子学会在这片沙漠里生存的技能。遇见我是她人生的转折点,在此之前的事情我管不了,但她今后的人生道路将在我手中改变。您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约翰跟着笑了起来:“您说得一点都没错。说真的,殿下,我从第一眼见到您,就肯定了一点,您具有超越年龄的智慧。所以我很乐意把我珍藏的美酒献给您品尝,如果您愿意继续接受我的好意,我保证会为您献上意料不到的大礼。”

米利亚轻笑出声:“大人,我走过很多地方,却从没听过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平白无故的收礼物,可不见得是好事情。”

约翰哈哈大笑:“殿下,其实我今天来确实有求于您。我希望您能动用您过人的智慧,为我解开一道谜题。”

“谜题?”米利亚歪歪头,露出几分孩子气,这让约翰觉得他十分可爱,他似乎被勾起了几分兴趣,“大人不妨说说看。但我可不保证会给您提供答案。”

你这只狡猾的小狐狸,真是叫人又爱又恨!约翰在心里叫道,但是脸上却堆起了讨好的笑容:“殿下,我最近对编排戏剧大感兴趣,于是我到处寻找离奇有趣的剧本,还真就给我找到了一个。而我的谜题也正是关于这个剧本的结局。”

米利亚微笑颔首,不动声色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约翰暗自咬了咬牙:“这剧本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子虚乌有的国度,年代也是胡诌的,但故事本身却着实有趣。讲的是某个国家的王室秘辛,关于政变和篡位的事儿。”他停下来看了看米利亚的神色,对方仍旧一派安闲,大概是接收到他目光里问询的意思,王子殿下终于说了一句话:“我听着呐,大人。您请继续。”

约翰把杯子里的红柚茶一饮而尽,干脆一股脑将他所谓的“剧本”讲了出来——

“那个国家的国王身体很差,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病入膏肓。正因为他体弱多病,政务也难得打理,国家大权自然旁落。那国家的首相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甚至想要让自己的家族取代王室。他暗中密谋规划,终于发动了政变。那一晚王宫燃起了大火,把病国王和可怜的王后都烧死了。但是他想夺取王位,这还远远不够,国王还留下了一名刚成年的长子,而且国王的弟弟还活着,他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年纪尚小的男孩。

发生大火的那一晚,王子刚巧不在王宫,他和新婚的妻子一道去了妻子家。当他听说了灾难并独自赶回王宫时,首相利用王后的口信做诱饵让他误入圈套,用藏在门后的暗箭射杀了他。他的妻子赶到时,只能抱着他冰冷的尸身痛哭。

随后首相快速抓捕了亲王一家,把他们囚禁在王宫他们自己的房间里。然后首相设法让所有人相信是亲王策划了那场宫廷大火,他阻止亲王和任何人见面,切断他所有喊冤的途径。连续数日的折磨让亲王和王妃凄惨而死,留下三个孩子继续面对可怕的折磨。

但是谁都没想到,亲王稍大的那个儿子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不知什么时候,他竟掌握了一股强大且邪恶的力量,他利用这种力量屠杀了首相和他的追随者。亲爱的米利亚殿下,或许您觉得这样就算完了,王子报了杀父杀母之仇,就可以稳稳登上王位,做他的国王即可,即便他只有十四岁,这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并没有那样做,他要扶持自己的姐姐继位。

本来让公主继位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可真正引起所有王公大臣反对的是二王子杀人的手段。对首相一家和其追随者的屠杀场面非常恐怖,简直就像恶魔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同时人们也发现这位王子变得十分冷血暴躁,一有反对声音,他就会出手杀人,于是这个国家拉开了一场内乱。这样的黑暗足足持续了三年,直到他把所有反对者杀光,公主才变成了女王。

而女王也不是仁善之辈,她开设审判所和监狱,刑讯关押了无数无辜者,有些人根本没罪,她囚禁和折磨他们的理由仅仅是为了从他们的哀嚎求饶中获得乐趣。她滥杀大臣,让所有王公贵族感到项上人头岌岌可危,朝堂上下再无敢反对她的声音。”

“那么现在,亲爱的米利亚殿下,我的谜题来了——”约翰拖长声音说道,“依照剧情的走向,结局必然是女王继续她昏庸无道、残暴不仁的统治,可是我却隐约觉得这个剧本并没有这么简单。您能告诉我它应该有怎样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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