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睿此时内心很复杂,眼前躺在地上的少年可以说是他的恩人,若论血缘关系,自己还是他的堂舅,他很想拒绝杀死这个少年。
可一想到父亲那充满魔力的话语,这个被畸形亲情压抑许久的青年换上了一副冷峻的表情,他垂着头喃喃道:“对不起,我不得不杀你。”
跪坐在林靖宇身旁,颤抖的双手持握匕首,将刃尖对准地上少年的心窝,林欣睿闭上双眼,泪水从眼眶溢出;从此,父亲应该高看我一眼了吧!
刃尖划破空气,刺破表层皮肤,穿过肌肉骨骼,一切是那么的顺利。只要再加一把力,这个少年的生命将会终结在自己手中。
“嗙!”一道巨力传来,林欣睿手中匕首再也无法寸进分毫,强大的反冲力将他高高抛起,划过抛物线后‘扑通’一声掉进了护城河里。
躺在地上的林靖宇双瞳猛然睁开,如若实质的血色光芒溢出眼眶,赤红的光芒直冲天际,一股强大的威压毫无征兆的涌出……
林府祖祠宝塔,正盘坐静修的林云鹤惊恐的张开眼睛,随即扭头看向窗外江边护城河方向,两道赤红的光芒像沟通天地的纽带一般,直耸入云。
“宇儿?”饶是久经世间诸多险恶的林云鹤,此时竟发出一道颤音。只见他身形一阵模糊,人便消失在原地……
强大的威压之力逐渐漫延开来,城里的人们都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纷纷停止了活动,整个城市似乎停顿了一秒。
廉州府的护城大阵也被影响到,威压之力漫延开后,触动了护城大阵的符文阵列核心,凄厉的警报声随即传遍了整个府城。
已经十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廉州府在警报响起后,人们都愣住了,当警报声响过第二遍后,人们恐惧的惊叫着逃散,一时场面混乱无比……
鱼埠街程里长家书房,听到警报声的程里长放下手中一本书籍,无可奈何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摇着头道:“这个惹祸精。”
身上道袍上的太极阴阳双鱼转动几下,一道身影撞开书房窗户飞了出去。
一阵清风袭来,书桌上那本被打开的书籍快速翻动,直到其中一页才停下,上面写着:《史记·破军贤王列传》……
城外黑旗军大营,林乾跃背着手站在军营辕门前,他昂着头看着天空那两道赤色的光芒沉思良久。
身边士兵在军官的命令下正快速的整队集结,营内鼓声隆隆,战马嘶鸣,一派金戈铁马的样子。
“启禀将军,部队已集结完毕,请示下。”一名副将单膝跪地,恭敬的向他们的主将敬礼。
红色披风甩动,林乾跃面无表情道:“游骑兵与本将前去侦查,陷阵营主力部队营中待命,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准出战,违令者,斩。”
“诺!谨遵将令。”诸将纷纷爆喝……
沙河帮廉州府分舵聚义厅后院,骆有贤与一众小流氓饮酒正酣,淫虫上脑外加七八分醉意的小流氓们混不在意外面的警报声。
数只粗陶海碗相碰,骆有贤仰脖一口干尽碗内浊酒,一众流氓纷纷奉承其海量,这使得他不禁飘飘然起来。
听着里屋女人低声的啜泣,骆有贤朝着里屋得意道:“呸,有个伯爵外公撑腰又怎么地?还不是一大把人想弄死这厮?”
“小美人别急,待小爷干了这碗就进来跟你共赴云雨。来来弟兄们,干了这碗,哥哥我要办正事啦。”
一众小流氓纷纷发出嗷嗷怪叫,更有人淫笑道:“有贤哥吃肉,弟兄们是不是也能喝口汤呀?咱们还没尝过贵胄子弟的女人呢。”
骆有贤闻言一巴掌拍在那个家伙后脑勺上,笑骂道:“老子吃肉当然少不了你一口汤,至于女人嘛都一样,总不能贵胄的女人那里还镶金吧。”
“哈哈哈……”小流氓们爆笑如潮,有人还吹起了流氓哨。
放下酒碗,骆有贤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拉开里屋的门时,先前那个疤癞少年从屋外进来。
他一把抓住骆有贤的手道:“城里好像进了个厉害的妖族,官府正在戒严,方师爷严令我们不得妄动,违者要受‘三刀六洞’之刑。”
顺势一把抓住疤癞少年的手臂,骆有贤打着酒嗝道:“疤癞子你慌什么?妄动什么鸟?老子现在只想把里面那小娘皮睡了再说,哪有心思妄动。”
随即又道“再说了,方棠敬那老狗蹦跶不了几天了;失了林香主的宝贝儿子,伯爵家又在追杀他,咱们听他的干嘛?他都快自身难保了。”
再次打了个酒嗝,骆有贤指着里屋道:“我要办正事了,你去不去?。”
闻言,疤癞子也淫笑着道:“哎呀,那小娘皮看着就让人流口水,还是个贵胄子弟的女人,哈哈,老子也能当一回大官人了。”
推开房门,骆有贤不屑嗤笑道:“切,庸俗……”
护城大阵已经打开,肉眼可见的光幕如锅盖般罩着整座城市,街上已经戒严,由官府的捕快掌管街道,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廉州府议政使衙门,此时府衙公堂之上,一名身着灰黑色白鹭补服的五品文官正焦急的看着衙门口,侍立两旁的属官差役无人敢出声。
“这廉州府出了如此大事,他林家就没有一点动静吗?该死的武夫,嚣张跋扈也要有个度,这军队难道是他们林家的?”
文官不安的来回走动,咆哮声回荡在公堂里,两旁的属官差役皆惊颤不敢言语,生怕触了堂上大人的霉头。
“报,启禀议政使大人,城北祥云坊沙河帮分舵发现目标,本府捕快死伤惨重拦他不住,还请大人速速增援。”一名差役进堂禀报。
议政使闻言强作镇定,捻须问道:“驻军那里是怎么个说法?”
差役赶紧回答:“云麾将军林乾跃命令部队不许妄动,并说;此属军方机密,因此无可奉告,还说……”
议政使闻言面容冷峻起来:“还说什么了?”
“林将军还说;地方官员无权干涉……”
‘啪!’议政使闻言恼怒的将桌上的紫砂茶壶摔了个粉碎,咆哮着:“反了,反了,这帮杀千刀的丘八,真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本府定要上书参他林乾跃一个嚣张跋扈,目无天子之罪。要将他们林家剥夺爵位,满门抄斩。”
听着议政使那如魔怔的言语,两旁的属官差役都暗自冷笑;若以为一道奏本就能参倒林家,前面那么多任议政使早就办了。
先不说林家在廉州府根深蒂固,光是诸侯们沆通一气,盘根错节的关系就能使之参奏流产,更别说这些贵胄老爷们可是会兔死狐悲的。
到时,若是诸侯们联合作乱,皇帝为了平息众怒,定然会把他抛出去当替罪羊,他廉州府一个五品参政使还不够愤怒的诸侯们杀的呢。
属官们不无恶毒的猜想;这道奏折呈递天子时,‘圣明的皇帝陛下’会不会用来擦他那高贵的皇家屁股?
沙河帮廉州府分舵聚义厅前门,望着墙上如摊饼被撒上番茄酱般的同伴,过梁鼠不由得咽下了一口唾沫,眼前这个少年太诡异了。
街角那几个试图拦截少年的捕快是什么下场,过梁鼠看的很清楚;只怕屋主王员外要找府台大人要赔偿了,毕竟谁家墙上镶着个死人总归不吉利吧。
从街角到聚义厅大门,总共五十步路,沿途倒了不下十人,皆是被眼前这个少年一掌如蝼蚁般拍扁的,此时大门内,过梁鼠再次咽了口唾沫。
“哪来的小子竟敢在我沙河帮门前撒野?弟兄们抄片子上,剁了这扑街冚家铲。”一名‘双花红棍’挥刀嚷道。
一群正牌沙河帮帮众敞开胸膛,显露其胸口到手臂那些眼花缭乱的纹身,他们的手臂上纹着一条盘龙,龙身盘在手臂上几匝就代表他们杀过几个人。
这些帮众都是执法堂精英,都有‘红棍’的头衔,其实力也比夜凉晨、邱狗儿之辈强很多,基本都是蓝带骁果境以上的修为。
随着双花红棍一声令下,他们呐喊者持着刀剑冲向眼前少年,各种颜色的原力纷纷外放,空气中的原力分子都受到了干扰。
少年长发飘飘,凌乱的衣衫染着许多血迹,沙河帮一众人等冲上来时,他抬起头来,如若实质的赤色光芒溢出,嘴角扯起,露出了一抹邪笑。
“扑街,食屎啦!”一名沙河帮精英持着雁翎刀一记力劈而下,原力外放的长刀划破空气,刺耳的音爆声使劲的往人耳里钻。
也没见那少年怎么动作,身体硬生生的吃了那精英一刀,原以为这一刀能把他劈开的沙河帮精英不由得楞了一下。
只见那如若实质的光芒照射过来,沙河帮精英竟一时呆住了,一如小动物见到森林之王一样不安,只能等待被吃的宿命降临在自己头上。
就在那个精英发呆的同时,其他沙河帮精英手中刀剑却砍了过来,一时间那少年身上被砍的血肉模糊,几无人样,鲜血沾染了整扇大门。
“哇哈哈,还以为是什么硬茬呢,原来是个呆头鹅,敢冒犯我们沙河帮?嘿嘿,现在被剁成肉酱了吧!”双花红棍满面狞笑道。
突然,面前的手下们都停止了动作,一个个像蜡像一般静止不动,他们表情或呆滞或惊恐,就像时光突然静止一样的摆着动作站在那里。
双花红棍愠怒道:“你帮‘契隶’搞什么鬼?赶紧剁了这扑街收工啦!难道还想留他吃宵夜啊?我平常是不是对你帮‘粪箕’太好?”
言罢,双花红棍顺手推了一把最靠近他的手下,被推的那人一触之下,身体像个爆裂的气球一般整个炸开,血液内脏涂了双花红棍一身。
接着,其他沙河帮精英竟连贯一起炸开,血液内脏像不要钱似的满天飞,整个聚义厅大门变的像菜市口的屠宰场一般。
“啊!”双花红棍惊悚的挥舞长刀,武道修为提到极致,长刀挥舞的频率竟快的血泼不进,这才稍微给他提供了些安全感。
只是,从血雾里伸出了一只手,双花红棍挥舞的长刀与之触碰在一起时,竟发出了金铁交织的声音,碰撞时还有火星迸射,不一会,刀刃便卷崩了。
一把抓住长刀,一身血红的林靖宇闪烁着血色双瞳,眼仁里的白色粉末是生石灰粉,此时与眼球液体相融,发出一阵‘滋滋’声,白烟不断的从眼眶里冒出,与血色的光芒相交辉映,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狭长的长刀被扭的如麻花一般,双花红棍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惧的看着门外,他大张着嘴喊道:“不要过来,你是魔鬼!不要……”
一只大脚映在他的脸上,双花红棍的脑袋被重重的踩倒,触碰到地面时,一如炸开的西瓜般,红的,白的溅的到处都是。
门槛后,过梁鼠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他瘫坐在地上,裤子已经被液体打湿,分不清是血液还是尿液。
作为土生土长的廉州府人,他见了太多的腥风血雨。
从小到大,血腥的宗族械斗,残酷的妖族攻防战,沙河帮掀起的血雨腥风;以上的一切与这场厮杀相比,都不值得一提。
过梁鼠疯魔般的唱咏:“吾身骑白马呀,走三关。吾改换素衣哟,回中原。放下西凉没郎管,吾一心只想,王宝钏……”
至始至终,过梁鼠一直都没动过,他躲在人群最后目睹了整个过程,诡异的现场使他暂时魔怔了,看来他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如血人一般的林靖宇没有理会过梁鼠,脚步坚定的踏着地面,被血液浸湿的鞋底踩在青石板路面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聚义厅后院里屋,骆有贤与疤癞子淫笑着走向李月华,女孩脸上泪痕连连,身躯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看着两人接近,李月华眼里惊怒交加,内心恐慌又自责,她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练武,以至于看着爱人遭受重击,自己也沦入他手。
手指刮过李月华嫩滑的脸蛋,最终停留在女孩的唇边,骆有贤恍如隔世;被老李赶走后,为了洗清耻辱,自己撺掇了夜凉晨展开报复。
实际上沙河帮高层也有意愿拿些不开眼的家伙开刀,就是这样机缘巧合之下,由骆有贤的私仇转变成了沙河帮里的公事。
可夜凉晨这个靠山倒了以后,面对林伯爵家卫——黑旗卫的追杀,骆有贤东躲西藏整天提心吊胆的,好在,他靠上了分舵主陈怡婷这一脉。
一想到可能已经被杀死的林靖宇,骆有贤就一阵兴奋,同时也有稍许遗憾,他觉得没能亲手宰了那小子真是不爽。
好在,这个阴影终于没了,而这个女孩也即将在他胯下承欢。往日的种种历历在目,报复的心情就是如此舒爽啊!
‘咣’一道巨响将骆有贤唤回现实,疤癞子停下了动作,一脸愠怒的朝屋外骂道:“你帮扑街悠着点,别喝了几杯猫尿就撒疯。”
屋外没有回应,安静的可怕,骆有贤觉得很不对劲,阻止了疤癞子,他侧耳倾听,只听到‘沙沙’的声音。
随即他面容突然一紧,喝道:“不好……”
疤癞子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威压感瞬间笼罩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上气,双眼如金鱼眼般鼓出,身躯也不由得一软,便要跪了下来。
‘嗡!’磅礴的冲击力撞碎了里屋的门,一道原力分子不堪那威压的重负,竟形成了一个气流漩涡,将靠在窗边的骆有贤推了出去。
同时,跪坐在地上的疤癞子被漩涡卷起,整个人像根面条般的被卷到半空,翻滚了几下后随即重重的摔下来。
李月华在威压之力刚刚施展到里屋时,便已承受不住那股威压感,修为微弱的她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屋外,几个没了脑袋的小流氓脖腔里像喷泉般往外涌血。如若实质的血瞳光芒照射进里屋,待尘埃落定,林靖宇跨步进来,身后小流氓齐齐倒下。
疤癞子摇晃了下晕乎乎的脑袋,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一双沾满血浆的鞋子。疤癞子惊悚的内心一紧,随即就地打滚往后拉开距离。
“是你!你竟然没死?也罢,能败你一次,就能败你第二次,待小爷送你上路。”显然,没搞清楚状况的疤癞子信心满满。
“蛮牛拳·青犊挂角”大喝一声,疤癞子身形猛进,身上蓝色骁果境原力爆发出来,一手呈掌状狠狠的盖在林靖宇面庞上。
另一手环林靖宇过脖子,一把将他捞进怀里,然后身体反转过来,疤癞子随即要将对方的脖子折断。
可一股磅礴之力从林靖宇身上散发出来,将疤癞子震开,惊诧之余,疤癞子大喝:“咦?你使了什么妖法?不过可别小看人……”
“蛮牛拳·踏蹄夯地”蓝色原力纷纷向疤癞子的右脚涌去,当聚集到一个定量时,他猛然踏在屋内地板上,青石地板骤然被踏裂。
地面上的青石板被震开,一道波动从泥土下像浪潮般涌动,可饱含期望的波动被林靖宇稍微移动身形便躲过了,最后撞在墙根上,炸出了个洞。
“冚家铲!蛮牛拳·奔牛顶角!”疤癞子又使出先前在护城河那一招,凛冽的罡风刺破空气,速度竟比之前快了不少。
‘啪!’疤癞子引以为豪的拳头竟被林靖宇死死捏住,骤一用力,他的拳头便被捏碎,即使连忙用原力护住伤势也没用。
丢开被捏成麻花的拳头,一手像抓小鸡一样抓住疤癞子的脖子,林靖宇此时头发飘竖起,双眼犹如实质的血色溢出。
他周身几尺之地隐约有原力分子引动,形成一个透明漩涡,地面的散落的物品无风自起向着漩涡旋转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