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宇回到了夜凉晨住处,至于过梁鼠,只能一掌切在他的颈部动脉将他暂时击晕,然后用裤腰带将他捆起来。
此时二楼传来一阵阵争论,林靖宇躲在门外缝隙瞄了一眼,只见那个肥胖大汉横抱着一个半裸女子,正向夜凉晨拍桌子瞪眼怒吼。
“姓夜的,你可别害了弟兄们,那边要我们尽早交货,要是误了时间,你就是长着十个脑袋也不够那些大佬砍的。”
“再说了,你自己屁股上的屎,凭什么让我帮你擦?连个半大小子都斗不过,我看你也不用混了,回家钻你老娘裤裆玩蛐蛐吧。”肥胖大汉吼道。
夜凉晨冷哼道:“哼,若不是我麻痹大意,会让那小子得逞?邱狗儿,我看你真是个猪脑,你以为只是为我出口气这么简单而已吗?”
“呵!难道不是?算了吧!老弟,最近风声紧,我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趁早把货送出去,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你少整那幺蛾子。”
邱狗儿对夜凉晨的说辞毫无兴趣,随口敷衍几句,然后肆意玩弄着那个神情恍惚的半裸女子。
那女子面目俊秀但双目呆滞,任由邱狗儿亵玩,也不作声反抗,活像个尸体一般的苍白皮肤映衬出诡异。
夜凉晨见状吞了下口水,恋恋不舍的转回目光谄媚道:“狗哥,那鱼埠街可是块宝地呀,是咱们哥俩的钱袋子啊。”
听闻此言,邱狗儿也停下手里的活计,疑惑的问:“此话怎讲?”
夜凉晨跳着脚道:“哎哟喂,我滴哥呀!你想啊,咱们做的营生是不是要用船?是不是要找地方存放货物?这鱼埠街隔着一排房子就是渔港,本身就满足这些条件啊!鱼埠街成为咱们的产业,以后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那些贱民会乖乖的把房子交出来?再有,帮里要是知道此事,以咱们这点道行,还能有我们多少好处?”邱狗儿郁闷的一把将怀中女子推开。
那女子趔趄的被推向房门处,原本遮蔽的房门被猛然推开,随即她趴倒在门口,然后一动不动。
可能是感觉倒了什么,她侧过脸,看到了正躲在门外惊诧不已的林靖宇,看着他反握的匕首,她笑了,苍白的身躯轻微颤抖,也不知是闹那样。
她脸上骤然恢复了一片红晕,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林靖宇,嘴唇轻启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看嘴形明显就是‘谢谢’两个字。
随即大眼睛缓缓闭上,呼吸匀称舒缓,似乎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样,她,竟这样睡着了。
夜凉晨起身给邱狗儿倒了一杯茶,看着对方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他心里也是暗自愤恨,可有求于人,姿态就只能低些了。
脸上又恢复了谄媚的笑容,夜凉晨道:“今天我去收保护费,竟在两个小崽子面前栽跟头,此仇不报以后我真不用混了。”
“我查过了,那小子就住在鱼埠街,我以报仇的名义去烧了那俩小子的家,想必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管闲事。”
“你也知道啊,这最近天干物燥的,一不小心把整条街给点了,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嘛,哈哈。”
见邱狗儿不附和他,夜凉晨只能暗骂他一声‘猪脑’,又接着说:“那些贱民死了也就死了,官府都不会太在意,谁又去理会他们?”
“还省得咱们费事呢,到时咱们随便打发点钱就能把这块地给买下来,帮里面只会夸咱们会办事,这点小利,老家伙是拉不下脸皮跟咱们争的。”
邱狗儿不置可否,只是冷笑道:“说的轻巧,你连毛孩子都斗不过,你凭什么去烧人房子?”
夜凉晨看他如此瞧不起人,心中也是大怒,冷笑道:“这就不劳烦狗哥操心了,兄弟我自有强援出手,只是打下手的人不够,还得狗哥帮衬一二。”
“哦?是什么强援?说来听听!”邱狗儿饶有兴趣的问道。
夜凉晨闻言一脸得意道:“当然是‘白纸扇’方大爷了!杂货店老李的修为不差,可对上方大爷仍旧不够看。狗哥觉得小弟这强援如何?”
邱狗儿听到此处才露出笑容,拍案赞道:“夜老弟果然了不起,这一环套一环的,老哥我是想不出来了,呵呵。”
“正好老哥手里有几个不成器的弟兄想混口饭吃,这样一来夜老弟要的人手应该够了吧,嘿嘿。”
邱狗儿脸色变幻如变色龙一般快,使得夜凉晨心中暗自腹诽,但说服了这家伙计划就成功一半了,只要取得鱼埠街,以后的地位还不是节节高?
夜凉晨当即笑道:“好说,好说,如此小弟就多谢狗哥仗义出手啊,等此事了结,咱们兄弟共同发财,哈哈。”
想到此处,夜凉晨不免有些飘飘然,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大笑起来,好像目标已经成功了一样。
再看向倒在门口的裸女,夜凉晨胯下不免窜起一道火来,他淫笑着对邱狗儿道:“哥哥好雅兴啊,出来谈事还带着女人,这艳福可是羡煞小弟了。”
邱狗儿也回头看了一眼女子,听到夜凉晨此番话语便明白他的心意,当下合掌淫笑:“不知夜老弟有没有兴趣与哥哥做个‘连襟’?”
“呃!这个……哥哥如此美意倒是让小弟却之不恭了,嘿嘿!”
就在这时,一道夜风拂来,屋内烛火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夜凉晨咒骂着一句起身去关闭窗户。待转过身时,只见一人正双手抱胸,斜靠在屋内门框上。
“你…你是什么人?好大狗胆,竟然敢到太岁头上动土?”夜凉晨内心一凛就要喊人。
林靖宇抬起头冷峻的盯着夜凉晨,戏谑道:“看来你记性很差。”
夜凉晨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他结巴着尖叫道:“是,是你……”
邱狗儿也被吓了一跳,对方毫无声息的就进来,以自己的修为竟然都没发现,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强装镇定的喝道:“你是谁?我们可是沙河帮的红棍,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想全家死绝啊?”
一抹残忍的弧线映在嘴角边,林靖宇笑道:“我是谁?当然是要你们命的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邱狗儿也是老江湖了,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只见他抄起一把圆凳就向林靖宇砸来。
肥胖的身躯顺势一个驴打滚翻,邱狗儿肉球一般翻到屋内房梁边,一把抽出挂在梁上的雁翎刀。
一手捞过飞掷而来的圆凳,林靖宇想也不想的就甩向还在发呆的夜凉晨,坚硬的实木圆凳砸在他的胸口上竟然破碎了。
夜凉晨怪叫着口吐鲜血倒飞着撞在墙上,像条晒干的章鱼一样四仰八叉,呈大字形跌坐在墙根边,一动都不动。
与此同时,邱狗儿双手持着雁翎刀高举过头,怒喝着兜头猛劈而下,狭长锋利的雁翎刀势若闪电,刀光森寒的发出嗡鸣的破空声。
林靖宇顿时惊惧不已,浑身汗毛倒竖,身形拼命扭动这才堪堪躲过脑袋,雁翎刀贴着耳边劈了下来,一缕发丝被锋利的刀刃削掉在地上。
‘噗’,雁翎刀去势不减猛然劈入了肉体。
尽管林靖宇早已双臂交叉往上架住了邱狗儿持刀的双手,阻止了雁翎刀势不可挡的一记力劈,可刀刃也深深的劈入了肩膀半寸。
林靖宇咬着牙闷哼一声,冷汗与鲜血霎时渗透了肩背的衣服,心中狂怒无比,一股无名业火‘噌’的从脑海深处蹿出。
房间内顿时充满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感,使得邱狗儿竟然有种双膝一软就要顶礼膜拜的错觉,手中的雁翎刀不由得松动了几分。
林靖宇双目逐渐变的赤红,长发挣脱绑带的束缚,无风自起飘竖于头顶。犹若实质的光芒从眼眶溢出,如一尊灭世魔神般的狰狞脸庞将邱狗儿吓懵了。
架着邱狗儿的双臂猛然撤去,雁翎刀顺势又切的深了一点,邱狗儿大张着嘴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叫道:“贤王血脉,你,你竟然是……”
没等他说完话,只见林靖宇双手化掌,手腕骨猛然拍击在邱狗儿的双耳处,强大的拍击使得他由震惊转为呆滞。
邱狗儿神情恍惚,满脸猪肝色的念叨着:“散手·如雷贯耳!”
此时他满耳朵里都是炸雷般的嗡嗡作响,头晕脑涨的邱狗儿双手放开刀把,漫无目的的转着圈好似喝醉了一样,不一会就跌倒在地上不动了。
林靖宇将雁翎刀由肩膀拔出,恐怖的V字形伤口正冒着血,半个肩膀都被染红了,还能看到断裂的肌腱不停的抽搐逸动。
可是,随着林靖宇双瞳红光一盛,下一刻,断裂的肌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修复,伤口正飞速的愈合着,不一会皮肤也合并起来,只见一道浅浅的疤痕还映刻在表皮上。
此时,双眼如若实质的血色光芒散去,先前那股充满威压的力量也消失殆尽,林靖宇一个踉跄站不稳,跌坐在一张椅子上。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林靖宇身体机能慢慢恢复过来,只是脑袋还有点如宿醉般的晕沉,刚才身体发生的事情有些怪异。
感觉心里极度愤怒的同时,脑海中涌出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充斥着身体,整个人充满了杀戮与毁灭一切的想法,瞬间就把被重创的伤痛忘记了。
林靖宇去夜凉晨房内找来一张被子,将门口晕倒的女子盖好,然后抱着她放在屋内桌上安置好。
一盆凉水从夜凉晨和邱狗儿两人头上浇下,两人都惊惧着挣扎醒来,他们看到林靖宇将雁翎刀扛在肩膀上,正坐在一张凳子上怪笑着俯视他们俩。
林靖宇依旧笑着问:“两位醒了?事发仓促,林某突然上门拜访多有唐突,还请见谅啊!”
邱狗儿看了一眼林靖宇被雁翎刀劈砍过的肩胛,除了旁边的衣衫有些血迹外,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当即惊恐道:“你,你是人是鬼?”
“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沙河帮红棍也有怕的时候?”林靖宇嗤笑着。
夜凉晨也恢复过神情来,吐出一口痰血,他心有余悸的说:“你想怎么样?我和你讲,我们上面可是大有来头的,你敢动我们一下……”
话还没说完,林靖宇双眼微眯,手中雁翎刀以刀面拍在夜凉晨的嘴上,‘噗’的一声闷响,夜凉晨把后半句给吞了回去,然后眼泪鼻涕齐流了出来。
“不好意思,一时手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林靖宇柱刀在地,一只手搭在耳边,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邱狗儿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咯噔一跳;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手段不输他们这些在江湖上打滚了十几年的滚刀肉,真是后生可畏啊!
‘呸,呸…’,夜凉晨疼的吐出了几颗断牙,加上在市集被打断的牙齿,他已经没有几颗好牙了。
他怨毒的望了一眼林靖宇,前者依旧笑嘻嘻的,只是冷峻的眼神却一刻不曾改变过,吓得他又赶紧的低下头不敢造次。
“我说过,对待敌人我一向不会心慈手软。你既然要赶尽杀绝触碰我的底线,那就别怪我无情,所以,你安心上路吧!”
林靖宇将雁翎刀横过来,扯过一块抹布正在擦拭着刀身。
看到此情此景,夜凉晨就算是白痴也知道林靖宇准备做什么了,他双眼大睁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双腿胡乱踢蹬,身体不断的挪动,试图离林靖宇远些。
邱狗儿也被吓到了,他想到无数种后果,就是没想到林靖宇竟然会像一个法官一样,堂堂正正的宣判了一个人的死刑。看样子,他还打算客串一把刽子手,而这一切,就在他面前发生着……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两眼一闭双腿一伸,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真正可怕的是;在死亡到来前的等待,那种煎熬大部分人都会受不了,特别是那些表面强硬但内心脆弱的人。
很明显,夜凉晨正好符合这种类型,除了一些真正丧心病狂的狂徒外,表面越是强硬嚣张的,其内心就越脆弱,一旦其引以为豪并有所依仗的自信被击破,那他也只是一具等待死亡降临的行尸走肉而已。
林靖宇一边擦着刀,一边回忆起前世的一些知识,比如死刑的震慑力。
瞟了一眼蜷缩成一团,已经有点精神崩溃的夜凉晨,林靖宇缓缓的站起来,双眼盯着他的双眼,说:“有什么遗言吗?”
听到这句催命的话,夜凉晨顿时吓的手无足措,他拼命的挪动着,尖叫道:“别过来,啊!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哇,呜呜……”
看着夜凉晨一副泪人的样子,林靖宇的戏谑的看着这场丑态,这些恶棍平日无恶不作,将人命当草芥,可真轮到他们时却好像没做好准备一样。
在死亡面前,许多人都充不了硬汉,都会将最真实的情感展露出来,等待最后的判决下达,然后愕然的死去。
“想活啊?”林靖宇特地拉长了音调。
这使得夜凉晨诧异的安静下来抢白道:“想!求你饶了我吧!”
托着有些胡茬的下巴,林靖宇做沉思状道:“那得看你的表现啦!只要我高兴,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夜凉晨带着一丝哭腔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
恶人就是这样,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的,恩威并施之下,只怕他连早年偷看过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洗澡的陈年往事都会说出来。
见达到了目的,林靖宇内心虽然很急切,但表面仍旧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一点绝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这也是一种谈判的砝码。
林靖宇问到:“杀杂货铺老李的人是谁?老李的儿子又是谁伤的?想好了再说,不然……”随即扬了下手里的刀。
听闻还有一线生机,夜凉晨如逢大赦,赶紧回道:“老李是被沙河帮的‘白纸扇’师爷方棠敬杀的,他儿子是被骆有贤和我们少香主伤的。”
与‘红棍’一样,‘白纸扇’是黑道里的一种称呼,一般为师爷或者谋士一类的人物才能担当。这种人在沙河帮地位不俗,身手亦是高深。
林靖宇眉头紧蹙,没想到这场闹剧竟引得沙河帮的‘白纸扇’出手,这件事看来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怎么又出来个少香主?他是哪个王八蛋?”林靖宇很疑惑,骆有贤他知道,这个少香主看名头感觉不太好惹的样子。
“就是……就是我们沙河帮大香主的儿子,他叫林欣珉。”
说完,夜凉晨还观察着林靖宇的表情,生怕哪里不合这个小爷的意,便会被他寻个由头打杀了,那真是冤死了。
默默记下这几个人的名字,转头看着还有些神情呆滞的邱狗儿,林靖宇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把这位神游太虚的家伙唤了回来。
林靖宇用刀背托着邱狗儿的下巴淡然道:“我且问你,桌上那女子是何人?你们说的货物又是什么?”
“你可以不说或者胡说,就看你老兄有没有这个种,跟我手里的刀比比谁更硬气些?”
感受到刀身传来的冰冷,邱狗儿也是冷汗急流,听到林靖宇问话也不管听没听清,只管点头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