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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还真是!
竹惠哆嗦着嘴唇,颤声道:“姑子,傅母,不怨兰惠,也不怨菊惠,都是婢子贪凉,才把冰盆都摆在跟前的……不想着了凉……姑子,婢子喝点姜汤就行。”
望着竹惠通红的双眼,和筛糠般的身体,玉洛直觉似晴雯勇补孔雀裘般的可叹又可悲,不禁恨声道:“人重要,还是钱重要?不就是个破帕子么,有什么打紧!好了,竹惠,你好好休息养病,别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为了个乞巧节,把人都给折腾病了,玉洛私以为,太不值!
但入乡随俗,习俗就是这样,你不跟随,就显得你格格不入,太另类!
玉洛也曾暗自检讨自己,要是自己的刺绣手艺能过关,竹惠是不是就不会生病?
宁傅母似看出玉洛的心思,轻声宽慰:“八姑子莫要自责,就是八姑子的女红功底好,有人想要挑刺,八姑子照样过不了关。”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眼下,她可不就是这样?!
玉洛就有些泄气。
宁傅母一如玉洛小时候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八姑子莫要担心,不是还有斗巧么?”说完,还朝玉洛轻快地睒了睒眼睛。
玉洛立马像扭糖葫芦似地黏上了宁傅母的胳膊,俏声道:“傅母,可是有了好主意?”
菊惠和兰惠也都一脸希冀地望着宁傅母,竹惠更是抖声道:“这下好……好了,有宁傅母出手,姑子这回就不用怕了。”
“还说话,还不安心静养着?!”菊惠瞪了竹惠一眼。
宁傅母瞧着露出小女儿态的玉洛,伸手轻抚了抚她的手背,笑着道:“放心吧,傅母保证斗巧时,八姑子不会输巧的,还是赶紧回屋吧,竹惠也要安心静养不是?”
“傅母说的是,姑子快回屋吧,别过了病气去,这里有婢子照看着竹惠就行了。”菊惠忙道。
竹惠也迭声撵着玉洛,玉洛又嘱咐了几句菊惠好生看护,这才离了后裙房,往正房行去。
晚间,心惠值夜时,玉洛又细问了下竹惠得病的事儿。心惠说,竹惠确实是贪冰盆凉快,才着了凉。又说,兰惠端冰盆给竹惠时,她也是默许的。竹惠头一日刚觉得不好时,心惠便让竹惠喝了姜汤,只是没想到病来如山倒,昨晚时竹惠就有些难受了,强忍着绣完夏荷图,今日一发作就被玉洛撞了个正着。
玉洛不免感叹,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竹惠,竟然有一颗坚韧的心……
七月七,晒棉衣。
第二日的乞巧节,玉洛领着几个婢子晒了一整日的冬衣。
一整日,宁傅母也没什么表示。
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晚上,芷珺院里,除了竹惠和看护她的菊惠,凡是适龄的未婚女子均集体出动。因为柯氏已经发话,柏义堂除了留守人员外,一律参加七夕夜的活动。
相应的,玉洛的禁足令也即解除。
临出门时,宁傅母才夹着个青色包袱,急匆匆赶来。
玉洛领着众人,前往柏义堂正房给四夫人请安。玉洛掐算着时辰,领着芷珺院的人到了正房厅堂。
正房厅堂里,妾室田氏和六姑子柏玉陌,正给柯氏请安,玉洛便走了进来。
“……君母安,田小夫人安,女兄安,女弟安。”玉洛暗自核实了下称谓,叉手施礼道。
君母即是母亲,田小夫人即是庶母,女兄即是姊姊,女弟即是妹妹,玉洛内心不自禁地又对号入座了遍。
柯氏摆了摆手,“好了,都起身吧,时辰也到了,该走了。”
柯氏便率领田氏、三房的三个小姑子,及众婢子傅母,出了院门。
众人簇拥着盛装的四夫人柯氏,齐往柏坞后花园的乞巧楼。
今日七夕,也是双生子女柏超和柏玉珏的生辰。
玉珏今日身着一袭艳粉色绮縠深衣,头上插戴镶红玛瑙石的羊脂玉簪,耳上佩带同色系的琉璃耳珰,端的是流光溢彩,明艳动人!亦愈发衬的她,面如傅粉,胭脂红腮,黛眉如画,红唇烈焰,好一派明丽娇艳,光彩照人!
打扮簇新的玉珏,高昂着头,傲娇地走在柯氏身旁……那神态举止,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她,才是今日七月七乞巧节的主人!
田氏则稍稍错后几步,跟在了一身朱红地五彩蜀锦的四夫人身后。她的旁边就是六姑子柏玉陌。
六姑子玉陌,今日却穿了一身色白如冰的冰纨直裾深衣,头上也无靓丽的头饰,只簪了一只白色玳瑁簪子,通身的色彩,与九姑子玉珏的明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玉珏见时,心中不免得意:齐地的上品冰素亦不过如此!
缀在最后的玉洛,却悄悄地打量着几人……
半路时,柏义堂的人遇上了大房的人。大房由大夫人马氏和小妻李氏,领着五姑子柏文姜,也前往后花园。
两拨人于是在路上就是一番寒暄,之后,共往乞巧楼。
七夕之夜,是普天之下女儿、女子的盛大节日,也是柏坞内女眷们的盛会。每年,柏坞各房的姑子、子妇都盛装出席,今年亦是如此。
等两房的人到达乞巧楼时,位置靠后的柏智堂的人,已经声势浩荡的先一步到了。
三夫人荀氏,由于是寡居,又没有女儿,所以历来不参与七夕乞巧盛会,今年也不例外。
三房人齐聚乞巧楼下,准备一年一度的乞巧节盛事。
柏坞的乞巧楼有三层楼高,飞檐斗拱,廊柱环绕,无论远视还是近观,都颇为壮丽。此时已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每年柏坞的乞巧节都在这里举行。
二夫人宋氏手摇梅花形彩蝶双飞绮縠纨扇,身穿猩猩红地七彩襄邑文锦裁制的曳地曲裾深衣,头插赤金镶五彩宝石步摇,作愁眉啼妆容,扭着腰肢就要登楼。
柯氏一见她不伦不类的“梁氏时妆”,不由皱眉,又见她抢先上楼,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二姒妇,骆小夫人还未到,还是等等吧。”
言罢,柯氏又睃了眼大夫人马氏,意思是,这个话应该她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