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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膳时,玉洛总算感觉到凉爽之意。
“姑子,这下可凉快了!姑子,等下婢子要用刚融的冰水洗脸,可好?”菊惠顾不得吃饭,围在冰盆边一个劲地吸凉气。
“洗脸算什么,菊惠就是洗臭脚也使得!”玉洛跪坐在四腿有托角牙子装饰的青色织锦独坐榻上,边拨菜边打趣道。
“姑子,你吃这么少怎么行,婢子用不了那么多的菜!”帮忙布菜的心惠,伸手就要挡住玉洛拨菜的筷箸。
柏坞眼下正实行两餐制,主子况且日日早膳上甘豆羹,奴婢的吃食便可想而知了。要不是柏祖自损身价的演了一出戏,玉洛相信,今日柏义堂的晚膳也不会如此丰盛。
“心惠,今日可是四菜一汤,呀,还有云梦泽的香稻米做的雕胡饭,这么多,你想撑死你家姑子啊!”玉洛又夹了两筷子鸡卵韭菜到青瓷碗里,叹气道:“这可是绿莹莹的韭菜啊,吃不了倒掉多可惜,还是倒进大家的肚子里好!”
心惠的眼里忍不住就浮上了一层水雾。
自柏坞厉行节俭吃食以来,她家姑子每餐必从自己的吃食中,拣出些吃食分给她们几个大婢,为避免她们的难以下咽,又总说些自嘲的话以宽她们的心。而每次,姑子都能在插科打诨中,做成这件事。
心惠阻拦的手便停在了空中。
玉洛自然瞧见了心惠眼里的水光,不以为意地道:“不就是一个韭菜炒鸡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以后姑子我发达了,定要你们管够吃!”
心下却暗忖:姐姐我今日也沦落到,不得不为个小毛菜而折腰的地步,可悲啊,可叹!
奈何久旱无雨的西平县,别说是绿莹莹的韭菜了,就是带绿色的草根,估计都被饥饿的灾民填进了肚子里。
“瞧,姑子又来了,总拿婢子们取乐!”菊惠后知后觉地跑过来,一见碧绿青翠的韭菜,又一脸憧憬地道:“姑子,什么是发达呀?要是姑子发达了,鸡卵韭菜定能管饱吃?!”
玉洛大力地点头:“这个自然,姑子一言,驷马难追!”
竹惠“噗嗤”一声笑了:“姑子真能找乐子!”
菊惠和心惠也笑了,她们都已习惯了她家姑子时常冒出的“呆傻”之语。
“你们在笑什么?”兰惠推门而入。
“没什么,方才姑子改了词,大家觉得好笑,便笑了。”心惠接口,道:“给小婢的饭食都分好了?”
“都分好了,辰儿还说,今日的饭食真真是好,定能饱食!”兰惠也有些喜形于色,露出满脸的希冀。
四个贴身大婢,兰惠主要是负责管理和培训小婢的,一般情况下,心惠都知无不言,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一旦事情紧急,心惠是断不用兰惠的。没想到,今日事急从权,只用她给姑子传个话,就传出个“课业”来。
虽然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劫,但姑子还是被禁了足。到此时,心惠心里还窝着火。
玉洛怎么看不出心惠的心思,忙挥手打发几人:“都下去用晚膳吧!别不识好人心,辜负了今日这丰盛的饭食!”边说边朝几人眨了眨美眸,吩咐心惠:“心惠留下来陪我就好。”
又叫住菊惠,让她将分拨的菜一碗端去给宁傅母,一碗她们几个食用。
菊惠早就瞧见食案上两个盛满肉菜的青瓷碗,也晓得她家姑子的惯例,嘴角翕翕地道了谢,领着兰惠和竹惠下去用晚膳。
玉洛这才对心惠道:“心惠,今日多谢你为姑子我挡灾,姑子我却为了几盆冰又把你给扔了出去,你莫要怪姑子我。”
冒充一年的大家贵女,玉洛尽量适应指使奴婢这件事,但习惯使然,感谢之语还是时不时地溜达出来。
原本跽坐在榻上的心惠,此时身体完全直立,双膝跪地,慌忙道:“瞧姑子说的,只有奴婢谢姑子的,哪有姑子谢奴婢的,姑子以后切莫这样说了,姑子也不怕折了奴婢的寿,婢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也对,心腹就要荣辱与共,姑子我记住了。”玉洛摆手,“好了,快坐下吧,别一脸紧张兮兮的,姑子我受不了。”
心惠笑了笑,放松下来,但还是谨守婢子的本分,跽坐在食案对面的独坐榻上。
玉洛见此,不由暗撇嘴角:看来不光她习惯使然,当奴婢的也有惯性啊!
……遂不再理会心惠,默然用完晚膳。
“姑子,解暑冰今日是有了,明日的……”心惠边递茶水给玉洛,边担忧道。
玉洛用茶水漱了口,又擦了嘴,这才道:“放心吧,今日这一闹,以后芷珺院的解暑冰断不会少了的,你等着瞧吧!”
微一沉吟,又道:“就是背后的暗鬼还真沉得住气,人老奸马老滑的。”
“姑子是说……侯……”
“可以理解,端着人家的饭碗,总得给人办事不是?可……”玉洛微微凝眉:“可她眼中为何露出欲置人死地的凶光?难道姑子我以前有得罪过她么?”
一年来,玉洛自信无交恶之人,那定是之前的原主得罪了人。
心惠涩然:“……姑子,婢子也不知。”
是了,她醒来以后,芷珺院可是被柯氏大清洗过了的。
只有宁傅母是个例外……
玉洛摇摇头,笑道:“算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们不挑事,她总不会无缘无故要了咱们的命吧!”下句“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却梗在了嗓子眼。
心惠听了,欲言又止。
玉洛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你也快下去用膳吧。”
心惠起身收拾了碗筷,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解暑冰果然一日不曾断过,玉洛没理由不安心地坐在清凉的房内,专心做“女红”。
期间,子巨传话给心惠,说,五郎君已得了七星龙渊剑,正每日不离手地苦练呢。又说,君侯已答应韩家宗子,与韩家货殖谷麦豆。只是不用一车马蹄金,而是用韩家等价的林地来置换。
玉洛听闻,不由笑了:还是五哥贴心,知道她最想了解什么。
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起西平侯柏厥的英明决断。
能不为一车金光灿灿的马蹄金所动,却用外人看来不能种田的林地置换,西平侯的眼界比起柏商不知要高出多少!
马蹄金再尊贵稀有,也只是不当吃不当穿的死物,哪里比得上土地之无限增值价值!
乞巧节的前一日,竹惠熬红了眼睛,终将一幅夏荷图绣好了。
玉洛来到后裙房看时,竹惠正埋在厚厚的冬被里,打着哆嗦。
“……这是怎么了?菊惠,你是晓得的吧,怎么不告诉姑子我?请了医者没有?”
菊惠和竹惠同屋,心惠和兰惠同屋,玉洛自然唯菊惠是问。
菊惠憋红了眼睛,委屈道:“我就说嘛,姑子早晚得晓得,偏竹惠不让说,只说绣完夏荷图再告诉姑子,可……姑子你看,竹惠她……会不会……”
跟在身后的心惠忙道:“快别胡思乱想,竹惠只是着了凉,发发汗就好了。姑子,都怪婢子,婢子也知道,想着就差一滴水珠便绣完了,就没有告诉姑子,婢子也有错,姑子要责罚,就责罚婢子吧!”
“姑子,婢子和竹惠一屋,婢子才有错,姑子要责罚,该责罚婢子才是!”菊惠抢着道。
好个姊妹情深,倒抢起错来!
玉洛磨牙。
却还是冷静地道:“竹惠到底是怎么着的凉?”
闻言,躲在心惠身后的兰惠,又往心惠后面缩了缩。
菊惠看向兰惠的一双眼睛就越发红了:“还不是她!谁知她安的什么心,偏把她屋里的冰盆端来这屋,说是给竹惠降降温,解解暑。这下倒好,暑气不知解没解,着了凉倒是真!”
瑟缩在后面的兰惠,此时见矛头指向了她,不得不上前一步,满脸幽怨地道:“菊惠,我哪里知道会这样?姑子,婢子本想着竹惠做女红太辛苦,屋里也太热,就把婢子屋里的冰盆给端来了……哦,姑子,婢子端冰盆时,还跟心惠说了,心惠姐也没说不可啊。心惠姐,是不是这样?”
心惠默然。
菊惠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
“……就是说,兰惠端冰盆过来,大家当时都没有异议,是吧?”玉洛问道,几个婢子均默不作声。
玉洛看了几人一眼:“既然是好心,兰惠就没错。兰惠,你既做了好事,干嘛一副害怕的摸样,还一直躲在心惠身后?”
兰惠刚欲分辩,玉洛就出声打断了她:“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争辩还有何意义?心惠,你赶紧去东屋燕居室,拿钱找子略,让他悄悄出坞,请医者开几服药来。哦,千万注意,别让人发现了!”
心惠答应了一声,转身要离去。
“等等,将首饰盒里的金手镯也带上,以防万一。”玉洛又叮嘱一句。
“姑子,不可,那金手镯是夫人遗物,心惠,上我那儿去取钱。”宁傅母正从门外进来,喊住了心惠。
“傅母,你还哪有钱,心惠,快去吧,小心点!”
玉洛刚醒来时,身体很虚弱,为给她补身子,宁傅母把自己的积蓄都花的七七八八了。
心惠看了看玉洛,又望了眼竹惠,一转身,快步离去。
玉洛上前几步,道:“傅母,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了?”
“八姑子不用担心,傅母来看看竹惠。”说着话,宁傅母来到竹惠榻前,掀起被子,摸了摸竹惠的手腕,又看了看她的脸色:“是贪了凉,有些着凉了。不要紧,吃几副汤药就没事了。”又将被子给竹惠掖紧,一副从容不迫、安稳如常的样子。
几人见状,俱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