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反噬曲礼篇用在了她身上!
玉洛瞪着眼,盯了好一会儿柏盛的背影……
柏瓒看不过眼,来到玉洛跟前,安慰她:“八妹,别将二兄的话放在心上,走,五哥领你出坞去,听说县城剑铺里来了新的龙渊宝剑,咱们瞧瞧去。”说着话,就要拉着玉洛出柏坞去看剑。
还没走的柏威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五弟,真的吗?四哥也去!”不由分说,挽了挽宽大的袖子,吩咐跟班子略道:“去,将我的骓乌马牵来,郎君我要骑马,等等……先将我的箭袖短衫拿来!”
子略像是早有准备,立即从身后包袱中掏出一件褐色短衫,双手奉与了柏威。
“算你小子有眼力,知道郎君我的脾性。”柏威一边眉开眼笑地说道,一边手下不停地换过了衣衫。动作之迅速,身手之敏捷,好似做熟了般。
看得柏忠直皱眉头,玉洛嘴角直抽抽,柏举更是有些目瞪口呆,颤声抖手道:“四……四兄,你……你这是……”
柏瓒却是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吼道:“四哥,你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没有礼仪廉耻?八妹还在这儿呢!真是……刚刚上演的一幕算是白让你看了,一点教训也没过心!”
“嘻嘻,五弟,你看你喊四哥显得多亲近,多顺溜,以后就这么叫吧,四哥我不是老二,不会那些穷讲究的,五弟,以后你就放心大胆地这么叫吧!”说罢,很是豪气干云地又拍了拍柏瓒的肩头。
“切……少来套近乎,别转移话题,你没见八妹在这儿嘛,就是没有那些穷讲究也得顾着些,知道哪个小人告了密?”柏瓒不耐烦地拍开柏威的手,蹙着眉峰恨声道。
“小人?哪个是小人?看我不捉了他狠揍他一顿!”柏威瞪眼扒皮的说了句,转脸又嘻嘻笑道:“不过,五弟,你唤四哥我,听着就舒服,嘻嘻……五弟,再唤一声呗?”
柏瓒一听,也不答话,只双手交叉握拳,斜睨着一双凤眼。
一时间,但听得骨节交错发出的清脆“咔咔”声,柏瓒却是摆出了一副……极吊儿郎当的架势,且……极轻蔑地觑着柏威。
瞬间,柏威便收了嬉皮笑脸:“五弟,别动气,别动气,四哥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一会出去,我的骓乌马让五弟骑,如何?”柏瓒不止骑射功夫比他了得,就是一双拳头那也是打遍柏坞内无敌手,他柏威好汉不吃眼前亏,犯不上去触霉头。
一听有骓乌马可骑,柏瓒的眉峰动了动:“这可是你说的?等下莫要食言!”
到底没有把持住,让这小子钻了空子。柏瓒拧眉,又不忘狠狠剜了柏威一眼。
柏威暗自擦汗:还好,到底戳中了他的软肋,不然……一顿狠揍躲不过了,他可没忘,上回他跟踪柏瓒和八妹去后山,发现隐秘的粮仓时,柏瓒为封他的口,狠揍他一顿的事儿。
当时他这个五弟,出手之狠辣,招招像是要了他的命般。至今想起他还有些后怕……这要是真的搏命,他还有命在吗?
想到此,柏威又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五弟,这可是你说的,等下我跟着出去,你可不能赶我走……嗯,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柏威抓住柏瓒话里的漏洞,赶紧补了一句,以防他反悔。
柏瓒不由得又是拧眉:“看不出,死皮赖脸的人倒是学得奸猾了,都晓得驷马难追了!厉害,厉害!”边说边双手握拳,又一阵骨节交错的咔咔声响起。
柏威哪等他再有何举动,赶紧上前,一把拽住柏瓒的拳头,一手又搂住他的肩头,嘻嘻笑道:“五弟,你还不知道四哥我吗?就是一副直肠子。要说这奸猾……”转头四下看了看,放低声音:“谁能及得上我家老二!明着看一本正经的,其实暗地里一肚子藏奸耍滑,那个柏雍小季父也就是明面上叫嚣的厉害,哪里及得上我家老二的一星半点!”
柏威明显未将柏雍当季父来尊敬,直接拉低辈分,拿来和他二哥做了比较。
“啧啧,没看有这么出卖自家兄长的,你倒算是头一份!不过嘛,要说这耍滑头……”柏瓒转了转漆黑的瞳仁,意味深长地道:“你家兄长也未必是八弟的对手。”言罢,柏瓒挣开柏威的纠缠,招呼了柏忠和玉洛,便往柏坞大门大步走去。
柏忠自是没有立刻就走,又叮嘱了一番柏举,让他回去和娘说,他和五弟领着八妹去县城里看看,晚膳时就会回来,让他娘莫要担心,有仆役和部曲家兵跟着护卫云云。柏忠直瞧着柏举嘟着嘴,带着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领着贴身僮仆子棋往回走了,这才招呼了玉洛,也往大门行去。
这边玉洛早已安抚好了大婢兰惠,拿出早已备好的素纱面罩将脸自眼睛以下遮住,只身一人与柏忠兄弟一起出了柏坞大门。
被柏瓒打击的愣头愣脑的柏威,一直有些不明就里。但见几人已然出了大门,哪里还等的及?一边跺脚一边恨声道:“子略这个竖子,怎么还没到?牵个马也这么磨蹭!”
正发着脾气,子略牵马而来。柏威也不废话,一翻身,上了马,风一般就追了出去。后面的子略只得大叫着“郎君慢些,小心别摔着”,便也一路疾跑着追了出去。
玉洛一出了柏坞大门,心情止也止不住的雀跃起来,一双美目自然地便带上了些幌子来。
柏瓒望着素纱面罩,似也能瞧见玉洛嘴角边挂着的笑纹,便微微笑了起来:“八妹,这下可高兴了?一会到了县城里,可得紧紧跟着五哥,切莫乱走,小心别让流民给冲撞了。嗯,八妹先等等,我和三哥去换过衣裳就走。”说完,柏瓒哥俩便到路边的茅房去换骑马的箭袖短衫。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二人贴身僮仆子巨、子陶,立即奉上他们家郎君的黑色箭袖服。
玉洛看得直咂舌:这哥俩,刚刚还不屑柏威的一套麻溜身手,却原来也是早有准备,竟比柏威不知高出几许,晓得出了柏坞在茅房之处换衣衫。
柏坞大门外的左右两边,是一片依附于柏坞的上百户徒附居住区。在这些居住户的旁边,也就是靠近路边之处,柏坞非常人性化地建有公用茅房。
闻名天下的柏坞学庐建于柏坞之内,毗邻柏坞高大坚固的城墙,整个学庐位于柏坞的西南角,靠近柏坞大门。由于学子众多,茅厕有限,经常有坞内的学子出坞方便三急的。是以这柏瓒兄弟,便也就近利用。
在柏坞的大门和二门的中轴线上,隔有高大的望楼。这二门以外的柏坞,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作是柏坞,这之间已经完全被学区和市区所占。而这里的一切,都是西平侯柏厥就封国后,大肆兴建的。
如果说,二门以里,是柏商所建的城堡式坞壁,那么二门到大门之间的这片区域,就是柏坞“开门授书,闭门成市”的真实写照地带。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二门到大门之间,以高大的望楼为分隔线,西南角是学庐和书馆区,东南角是学舍区,二门到望楼之间,是为学子们配套服务的各种店铺,也就是可作为买卖交易的市区。
至此,整个柏坞,在柏厥手里,已经变成了异常坚固的城堡式庄园。再加上柏坞外围依附着上百户徒附,柏坞及其周围,俨然成为一个欣欣向荣的城郭,繁华与热闹的程度有时甚至超过了当时的西平县县城。
回望柏坞大门上鎏金的御赐匾额,“柏坞”二字金光闪耀,在这干燥炎热的天气里,越发彰显出它的尊宠与豪奢……玉洛禁不住抬手遮了遮眼。
纵然柏坞自有其繁华与热闹,但看得久了,呆的久了,人也会生出些许围城的感觉来。
尤其被“礼法仪制”压得有些气短的某人,就更是呆不住,蠢蠢欲动起来。这不,终于鼓动了三房的五哥,带她出坞逛逛。
玉洛正在这儿神思遐想,就见一人一马追风般冲了过去,瞬间带起一阵尘土……
“咳咳……”玉洛挥手驱赶着尘土,顺势整了整素纱面罩,恨声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乱跑什么?”
“自然是那个死皮赖脸的人,乱冲着跑过了。八妹,信不信,等下他还得转回来。”换好衣衫的柏瓒笑着接口。
果然,还未等玉洛再次开口,又一阵风刮过,马声嘶鸣中柏威呛声道:“怎么是死皮赖脸的人,应该称呼死皮赖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