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北越皇城·神都

皇宫。盘龙殿。

“陛下，九王爷来了。”

“九儿来啦？快让他进来。”

一袭白衣的少年郎走进殿中的时候，那一袭明黄的身影正躺在床榻上。明黄的龙袍披在他肩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病中的红晕。手中正那拿着奏折。

听到脚步声，年轻的皇帝转过头看着他，温和的笑着说：“九儿怎么有空来看皇兄了？你可是很就不曾来过了。”言语间的宠溺不言而喻。

“皇兄。你身子未好怎么还在看这些东西？来人，把奏折都拿走。没看到陛下正病着呢么？！”龙霆御不悦的从皇帝手中抽走奏折丢在一旁。

一边一直伺候着皇帝的李公公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将奏折捡起来。这九王爷也太放肆了，先不说见皇上不行礼，连皇帝手中的奏折都敢随便说那拿就拿走了？

他暗暗的为这个少年王爷捏了把汗。去不了皇帝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怎么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就对着皇兄生这么大的气？”那样子竟是丝毫不在意面前少年大逆不道的行为。

李公公这时在注意到，在对着这个少年说话的时候，皇帝自称的不是朕，而是——皇兄。

皇家兄弟众多，唯有这九王爷几乎一年很难进宫几次，就连一直随侍在皇帝身边的李公公都没怎么见过这九王爷。听说是陛下下的旨意，说是九王爷可以随意见驾，可不用早朝。真真是尊宠的不得了。

众多的王爷中，也唯有这九王爷对陛下没有一点对皇帝的自觉。

这也是李公公第一见陛下这般对待一个王爷。只是身为一个兄长的疼爱和问候。而不是一个君主。这九王爷，是真的很得陛下的欢心啊。

“皇兄也知道九儿很少入宫，所以就不顾自己的身子随便的操劳么？”龙霆御没好气的随手扯过一张椅子坐下。伸手抓住了皇帝的手腕，把起脉来。

皇帝也不反抗，就这么任他把脉。道：“你这可是误会皇兄了啊，皇兄怎么是随便操劳？国家大事哪一样不让皇兄‘认真’操劳啊。”说完还夸张的叹了口气。

龙霆御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你是故意想让我进宫就直接让白鹰来找我就好了。大费周章的折腾病了你心里高兴？我心急火燎的大老远的跑过来是治你这个淋了凉水又吹风的病的么？！”

“呃，那个啊……哈……”皇帝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身边的李公公惊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没听错吧？皇帝陛下这个病居然是故意弄出来的？

龙霆御一把甩开皇帝的胳膊，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从中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毫不留情的按进了皇帝的口中。一旁的李公公几乎要大呼出声了，哎呦我的小祖宗啊，您悠着点啊那可是皇帝啊皇帝！

“皇兄不是想你快点回来么。”皇帝揉了揉被按疼的嘴，刚才可是咬到了的，真是疼啊……

龙霆御斜睨了他一眼，道：“说吧，我听着。”

“西边有点不安定……”皇帝欲言又止，“你是知道的，现在朝中可用之人有多少。所以……”

龙霆御沉思了一会，“你想让我去？可是我无兵无权的。”

“这个不成问题，我让五皇子跟你一起去。你还愁他母妃娘家不给你兵么？”皇帝笑的奸诈。小算盘打的准准的。

龙霆御见他早就算好了一切，只能咬牙切齿的说：“好吧，你又赢了。”

皇帝一听乐了。“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家的小九一来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这就交给你了。你也是知道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朝中除了老四和小九你。我也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白痴。”龙霆御道，“你忘了自称。”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走还甩下了刚刚的那个小白瓷瓶子。道：“哼，以后离后宫远点，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皇帝脸色一僵，果然是中毒了么？后宫果然不安分啊。“还是小九最好了。”他笑笑看着那个口硬心软的少年走出去。这脾气还真是像极了父皇啊。

温和的笑染上皇帝陛下的眼睛。他最疼爱的九弟。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将他放出宫去。等到他平息了神都的内忧，定要让他的九弟做个自在逍遥的王爷，一世无忧。

龙霆胤在心底暗自的想到。

慕容府。不诉离殇。

龙霆御除了皇宫就来了这里。他心念着那个梨花般的小女孩，不由自主的想来看看她。哪知他刚刚走进院子便听到一声“站住。”他转身看去，却见一袭紫衣的小女孩正看着他，问：“你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

“君欢？”龙霆御看着面前这个已显露出惊人美貌的少女。浅笑：“君欢还认识本王？”

笑君欢哼唧了一声。“本王本王，在别人面前一直都是这么一副死样子。最讨厌你了！”君欢气道，转身就跑。龙霆御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看她跑远不由的哭笑不得。转身进了院子，只见那一袭梨花白的少女正立在一棵梨树下将他望住。

“墨儿。”他柔声唤。

慕容卿看着他，问：“听说你要出征了？”

“嗯。不错，走之前来看看你。”龙霆御看着她，道。

慕容卿咬唇，道：“听说，五皇子也要一起去。我……”

“不错，皇兄是要我带着他一起去。”龙霆御虽然有些奇怪她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但是还是承认了。

“那好。”慕容卿顿了顿，“我要他……”

她的唇一张一合。却是吐出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话。她说的很快，可是却让龙霆御觉得那是他一生的时间。入赘冰窟的冷将他包围起来。面前的少女居然有些陌生起来。

见他脸色发白一言不发，慕容卿皱眉：“怎么了，没听清楚？”

“不……听到了。”龙霆御想笑，却是连牵动唇角的力气都没有了。过长的额发扫过那双绝美的浅色眼眸。慢慢挡住了他的视线，让面前的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很久，很久后。他说：“好，我答应你。”

下一刻，那个白衣的少女，笑靥如花的看着他，笑的那么美，那么美。可是他，只觉得透体的冰冷。他急匆匆的转身离去。竟然是连道别也忘记了。

那一夜，九王爷龙霆御大醉。

那一夜，那个少年满身情伤。

那一夜，那个少年第一次为一个女子流泪。

也是那一夜，那个少年对一个人许下一生不变的承诺。

——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即使没有，我也会为你取得。

第二日，龙霆御请旨赐婚。

大亚四年，三月，右将军慕华之女蝶衣嫁于九王爷龙霆御封为侧妃。

大亚四年，三月，九王爷龙霆御领军西往镇压暴乱，五皇子随行。右将军调拨五万兵马，丞相请旨挑拨十万兵马。

大亚四年，五月，龙霆御领军一路胜利。五皇子在军中表现优异。

大亚四年，八月，九王爷得胜归来。重伤昏迷。五皇子幽禁冷宫三月。

大亚四年，十二月。

恪亲王府邸。

一袭白衣的少年，立于池塘边，身后娇小的女子凝视着他的背影，安静无语。

龙霆御出神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寒风阵阵的吹过湖边，带来丝丝凉意。身后传来细弱的咳嗽声，他道：“蝶儿，回房去吧。不用跟在本王身后，本王已经没事了。”

“是，王爷。”慕蝶衣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终是转身离开了。

她是知道的，这个人的心中有着一个致死不忘的人。因为纵使他重伤昏迷不醒之时，他的口中依然念念不忘那个人的名字。

墨儿，墨儿，墨儿。

你满意了么……

声音中满是伤痛，满是悲哀。

那究竟是怎样的爱？她嫁给他，虽然不后悔。但是看着这样的他。心还是会痛。

龙霆御听着身后的脚步走远，轻轻的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成婚这件事让皇兄很吃惊，皇兄是知道他的心思的。皇兄的疑惑他明白，皇兄也问过他原因。他只是苦笑着说是为了巩固他的朝政。

皇兄没有再过问。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想说。即使问了也没用。

“为什么……皇兄，我看不到未来啊……”

望不断前路。没有未来的以后。我何不成全了她呢……？

可是，终究还是会，痛到不可收拾……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