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有古怪，你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零冷不防出现在楚霜霜的身边。
楚霜霜看着远去的堇，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苦笑，她没有回答零的问题，只是悠然地抬头仰望星空。
“义父一手创下的组织，程浩反叛，结果便是土崩瓦解。”楚霜霜沉默了许久，终于说话了，“你觉得我的组织应该是怎么样的？”
“你想另起炉灶吗？”零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他仿佛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木头人。
“堇不是吴王的人就是太皇太后的人，不过，她是太皇太后的人机会大一些。我估摸着那老太婆不会只有“镜花水月”这两手，她肯定还留了一手。”楚霜霜的神色认真，“只有干掉她，我才会有好日子过。她死了，我就不用远遁！”
“不错，这古代的宫廷之中，最受皇室信任的应该是太监，而不是桂王和吴王这种王爷。堇的接头人，八成是宫中的太监。”
楚霜霜叹了口气：“那老太婆太可恶了，我想把她干掉。”
“我要是中途退场，不演这场戏，你会怎么办？”
“可以怎么办？你已经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天大地大，只要你能够找到一处容身之处，别人想找你也很难。”
“那你呢？”
“平生他既然放不下，那我就帮他完成他的心愿再说了。”楚霜霜凝视着零的双眼，“造皇，我们组织以前也不是没有试过！”
“你的人选是？”
“越王任明！”
“为什么？”
“任良手握兵权，他的母后皇太后也是上官一族中人，他不需要我们的支持。任风门下食客众多，朝中又有很多朋友。任朗年纪太轻，而且冲动。只有任明，封邑又远，又无势力。”
“好人选。好吧，我就先陪你玩玩。要是你失败了，我再走也不迟。那你下一步想怎么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零并没有笑，他很认真地问：“你想好了？你这次倒是赌得很大。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爱上他了，能怎么办？我不想勉强平生。”楚霜霜语气平淡，“接下来可要好好演演这场苦情戏。”
零沉吟了一下：“要去撩拨一下顾惜缘？”
“等吧，我主动上门去找顾惜缘的麻烦太着痕迹了。等她先动手，她会忍不住的。”楚霜霜自嘲地笑了，“不知道，这丫头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会狠到什么地步？”
堇掠过几重屋顶，她再次伏下身躯，身后依旧是毫无动静。堇这才从屋顶跃下，在大街上悄无声息地走着，她走了几条街，突然又往回走到了路旁的一间普通的药店门前。
夜色已深，药店早就关门了，但屋子里却还有灯光透出。堇在药店的门前敲了几下。
“谁啊？”
“老板，我想买人参。”
“几年份的？”
“万年。”
千年人参已经极为罕见，一万年的人参？哪家药店会有？但这家却偏偏就有。门板打开，里面探出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他看了看堇，然后扭头四周瞧了一下，这才把堇让了进去。
堇一进去，便直接撩起门帘往后面的配药房走去。这个配药房看上去毫无古怪，架子上都摆满了药材。堇走到一个架子前面，在旁边的墙上轻轻按了一个机括，墙壁洞开，露出一个灯光昏暗的密室。
密室之内陈设简单，一个黑衣男人端坐在内，他的脸上覆着一个面具，看不见他的样貌，但花白的头发显示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而唯一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睛，却显得既精明又灵动。他旁边摆着一个细小的铜香炉，上面盘着一条金龙，香炉内烧着上好的檀香，香烟渺渺升起，那香味渗人心脾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统领。”堇恭敬地垂手立于一旁。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楚霜霜、林长庚，他们的武功都很高，而且，应该是梁人！”
“哦？何以见得呢？”男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却有几分尖锐。
“林长庚的武功，路数就是梁国的。楚霜霜的武功路数看不出来，但他们都是旧识，因此，属下推断他们都是梁人。而且……”
“而且？”
“而且，他们在说着什么陶渊明、重生、死了。”堇的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统领，属下不明白这几句话什么意思。”
面具男的目光中也带着几分疑惑。
堇再次躬身道：“统领，属下要回去了。以免楚霜霜生疑。”
“走吧！”面具男轻轻一挥手，那上翘的兰花指，却无疑暴露了他的身份。
堇目无表情地退了出去，刚才给堇开门的那个中年男人一脸猥琐地靠了过来。
“堇，近来过得怎么样啊？”中年男人说话之间，手已经开始不规矩。
堇面上神色不动，却好像根本不介意中年男人揩油似的。不过，她的左手已经翻出一把匕首。中年男人慌忙退开了三尺。
“哼，你这贱人，我迟早……”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堇快速欺身而上用匕首洞穿了他的咽喉。中年男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至死都不相信堇敢出手杀他。堇没有抽出匕首，她漠然放开了手，匕首依旧插在中年男人的咽喉上，他扑地而倒。堇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却随即又恢复平常的模样，就好像人并不是她杀的。
“好，你的功力见长啊，出手果断。好！”面具男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堇却不发一言，她转身出了药店，没再理会面具男。面具男看了看地上中年男人的尸体，他幽幽地说道：“蒋老板，你也是活腻了。”
面具男拍了拍手掌，内堂走出三个黑衣人，其中两个把地上蒋老板的尸体抬了下去。剩下的一个黑衣人垂手向面具男问道：“统领，难道就任由堇这小贱人任意妄为？”
“啪”的一声，黑衣人被面具男反手抽了一个耳光。
“没点出息。要是蒋大富他武功比堇高，那死的自然是堇！我不需要这么没用的手下！而且，蒋大富不过是个联络点的小头目，堇却是潜伏在桂王侧妃身边的重要棋子，随时能为本座带来重要的消息，谁动了她，谁就是找死！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蒋大富就更该死！就算本座会放过他，主子会放过他吗？”
黑衣人默然垂首退在一旁。
“唉哟哟，怎么？打疼了你没有？”面具男却突然走近黑衣人的身边问道。
黑衣人连忙道：“属下愚笨，统领教训得是。”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跟蒋大富非亲非故，为他说什么话啊？主子要的是能干的人，不是废物点心。你懂了吗？”
黑衣人点头，他随即追问道：“统领，楚霜霜和林长庚都是梁人，那桂王会不会早已里通外国？”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明日起，你暂时接替蒋大富，当这里的掌柜。记住，规行矩步！”
“是！”
面具男这才满意地走出了药店，他一边走，一边自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掩了口鼻喃喃道：“晦气，蒋大富这笨蛋死就死了，弄得满地血腥气！讨厌。”
面具男发完牢骚再驻足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四下并无异样，这才放心缓步离开了药店。有一个黑衣人从药店隔壁的墙角转出来，悄悄追了上去。但黑衣人只追了一条街，却惊觉本该在前面的面具男不见了。黑衣人虽惊不乱，他反身后跃，想要逃走。但也已经太迟了，他的面前有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要活口。”面具男从街角转了回来。
追赶面具男的黑衣人却突然浑身抖战，他慢慢软倒在了地上。面具男的两个手下慌忙走了过去查看。
“统领，他服毒自尽了。”
“哦？把他抬回去仔细检查。本座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是谁人的手下。”
“是！”
面具男冷笑着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
深夜的禁宫，到处都是巡逻的近卫禁军，只有太皇太后的草堂，却并没有禁军把守，但草丛中、树枝上，却隐然有一些难以察觉的低沉呼吸声。面具男很满意地看着自己布置下的暗哨，有几个，居然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动静，看来这些部下平日练功并不敢怠慢。
面具男环视了一下，方才走入了草堂，他将面具摘去，随手交给了堂内侍候的小太监，然后面具男恭敬地走进了内堂。
“哦？楚霜霜会是梁人吗？”
太皇太后坐在内堂冷眼看着除去面具的六宫总管都太监孙成宗。
“堇是这样认为的。”
“先不要去管她。那个跟踪你的黑衣人呢？是哪家的探子？”
“花字腰牌，是“镜中花”中人。”
太皇太后的神情依旧是非常平静，“吴王吗？他果然生疑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万事俱备。臣认为已经万无一失了。”
“好，我信你。”太皇太后叹气，“不过，你不会舍不得吗？“镜花水月”都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
“镜花水月，终究只是虚幻。幻影可以再造。”
“好，不枉武皇帝栽培你一场。”
“可是，皇上那边……”
“放心，德儿就算事后知道了，也是不妨的。况且，他这阵子可没空管这些闲事。”
孙成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