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平时话语不多,除了基本的避免不了的情况,才会偶尔说几个字,将近四年几乎从来没有跟别人聊过天,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为从小他都是话语不多。
当自己开始有儿时记忆的时候,他学会的第一个知识就是从邻居刘婶那学来的,那就是小孩子怎样做才会让大人兄长喜欢,当时刘婶随意说的是小孩子要乖,要听话,少惹事,少乱跑,不让大人担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婶说的话,张顺奉行了十多年,一直到现在。
张顺觉得青灵派中师兄弟们都很好,都是好人,他这些年从来没有见过发生过争吵,更别提打斗了,在他眼中,所有的师姐师妹都很漂亮,很温柔,从没有见过泼妇与刁毒之女。
他不知道外门的师兄弟看他的目光,都是压抑着浓浓的尊敬,而他的师姐妹们,望向他的心疼的目光下,大多都有着那控制压抑的爱恋。
在外门中如果说有人想要伤害张顺,就跟屠尽所有外门弟子是一个意思。
此时张顺来这荒级试练之地已经三次了,出山以后,他的外貌,气质,人品的感染力极为强大,几乎所有人都是被他的外貌吸引后与他接触,接触后就会心疼他的忧伤,合作后就会尊重他的品格。
包括眼前的三个天机宫修士和一个巨剑散修。
凌念瑶双目毫不掩饰关切,用那温柔的好似可以融化万物,让人心颤的声音对张顺道:“阿顺,我们是寻一处地方,修炼一个月,再来这试练之地,还是去做那悬赏呢?”张顺抬头询问似的看了下那粗犷大汉。
钟博雄刚毅冷酷的面容在面对张顺的目光时,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爽朗笑道:“不知道为何我们几个一起,进入的试练跟别人不同,所得还很丰厚,不过是走是留,我听你的。”
张顺点点头,说道:“我回宗门。”说完,向几人点点头致意后,就要转身离去。
张顺本来是在青灵派中修炼,后来偶然遇到了自己的三哥张举,张举混的还好,自言其灵石法宝都是不缺,在印记的加持下,灵力十分的犀利,但是消耗过大,不能持久的问题还是出现。
此次出来,就是要寻找草药,尝试炼制宗门典籍中的双灵丹,以便能够帮助三哥,这一走就是大半年,不经意间就来到了这晋国的荒级试练之地,此地大量分布着自己所需的草药,采集的同时与钟博雄、凌念瑶几人相识。
如今草药收集齐全,就要返程。
另外他此次下山,除了给寻找草药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躲避身边那目光越来越炽热的师姐妹,但是下山来,所遇到的热烈的人更多,想了一想,还是宗门里安逸些。
一看张顺转身就走,钟博雄笑着道别,凌念瑶则是焦急起来,不顾矜持,拽着张顺的衣袖,语速极快的道:“青灵派在那遥远的楚国,路途遥远,我对这道路极为熟悉,另外对晋国的特产草药也是知晓分布情况,还有这一路迢迢,许是会有那歹人,我修为不高,但也可以帮上一点忙,不如我陪你一起去,送你到楚国再回来,好么。”
目光热烈,更是忐忑,好似不能承受张顺拒绝的样子,模样让人十分怜惜。
另外两个师兄心中更是绞痛,既希望张顺能够答应,让自己心中女神开心,又希望张顺拒绝,这样的话自己心中还有念想,矛盾痛苦万分。
张顺没有迟疑,清冷的道:“我自己可以回去,谢谢你。”说完把衣袖从凌念瑶手中抽开,转身离去,至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她的目光。
凌念瑶宛若遭到一柄巨锤砸在心上,浑身一震,双腿一软,摊坐在地上,浑身好似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目光无神,泪水从眼角落下。
自己从三个月前第一眼看到张顺的时候,就好似入了魔障一样,放佛自己的存在于这个世间,就是为了等待此人,去抚平此人眉间的皱纹。
自己是大家闺秀,更是天机宫首席大长老的孙女,自己虽不倨傲,但也从来没有求过什么,说过什么软话,与张顺三次闯关,都是掩饰的客气平常,直到这最后一次闯关,更是在听到张顺要走的时候,就全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矜持,什么优雅,什么含蓄,都不复存在。
望着张顺渐渐就要消逝的背影,凌念瑶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形,向张顺追去。
旁边刚才望见凌念瑶跌倒时,想去搀扶却在犹豫的两个师兄,看见此情形,都是苦笑一声,跟着前去。
钟博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复之前冷漠刚毅的表情,回身离去,远处有看到他的身影的剑修,都是纷纷露出崇拜的目光,但却没有上来打扰。
三个多月后,远离晋国万里之外的楚国腹地,有一个非常大的湖泊,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岛屿,那就是楚国心中的圣地,青灵派。
张顺踏上驶向宗门的小船,站在船头,面向宗门,他知晓背后岸上有一个倩影,伫立在那里,等着自己回头给她道别,哪怕只是回头望一眼,但张顺什么都没有做。
跟随张顺一路而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如今站在岸边才止步的凌念瑶望着眼前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消失在视线中,那个背影始终没有回头,一如此前的三个多月。
百日陪伴却连一道目光也没有回应,莫非是铁石做的心肠。
望着眼前仿若巨大鸿沟似的湖泊,凌念瑶咬了咬下唇,努力把眼角的泪水憋回去,转身离去,旁边现出两个一脸风尘的师兄,望着此景,脸露苦笑,连忙追着离去。
张生回到宗门,坐在南边的山坡上,望着眼前的渔舟唱晚,心灵顿时安宁下来,落日的霞光照在少年脸上,有一种黄颤颤的温和与宁静。
这个地方是张顺心中的净土,他时常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因为这里与他的家乡很相似,虽然湖泊的波浪没有大海汹涌,但是每天傍晚来到这里,看着凡人渔家,张顺好似回到了那个小屋,自己从书堂回来,把家里收拾干净整齐,迎着霞光,等着去外劳碌的三个哥哥归家一样。
外门弟子都知道张顺这个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大家也都很尊重他,此地俨然就是张顺一个人思家的地方,除了一个人,即便她知道在这里会引起张顺的不喜,但她还是时常过来。
一阵香风飘过,从眼角的余光可以知道,旁边有一个女子在自己身边几步外坐下,陪着他一起看着落日。
张顺没有反映,这个女子这三年多来,每隔十天半月都会来一次,跟他一起等着太阳下山,张顺把这里当作思家独处的地方,对这个女子的打扰,张顺采取了无视。
三年多,张顺没有看过她一眼,至今,他都不知晓她的长相,体形,修为等等的一切,只是从那传来的阵阵女孩子的香味,张生才有那么丝印象知道她是女的,两人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他不知道这个女子的意图,也没有兴趣知道。
太阳下山后,看着渔夫都唱着歌谣回家,张生也站起来,转身离去,至始至终还是跟以前一样,把那个女子当作空气。
郁采文不想这样,不想把姿态放这么低,她知道张顺不喜欢这个时间来找他,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每次修炼完或者外出历练,不管修行的枯燥,还是外面的腥风血雨,让一个人多年的她身心疲惫,她就想来找张顺。
这个地方是张生的净土,但有张顺的地方,就是她的净土,她知道自己喜欢张顺,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只是三年前偶尔看到了他,就会如此,难道是天生的克星吗,还是宿命,她不知道,她不想跟其他追求张顺的外门女弟子一样,热情热烈,她放不下矜持去先开口,她始终在等,她有她的性格,她有她坚持的原则。
毕竟,她是宗门的长老之一。
魏国西北大漠,浩浩荡荡的黄沙上面有一片绿洲,龙城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座城池,此地是商贩,马匪,武者的天堂,三不管的地带一切以实力实话。
怡香院里楼台厅阁,错落有致,此时已经半夜三更,其他地方都已经灭灯就寝,这里却是人声鼎沸,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张举蹲在后花园中一颗参天大树的枝干分叉处,一身夜行衣打扮,只露一对双目在外,纹丝不动,身体在心法的调节下,呼吸与心跳若有若无,就连体表的温度也降了下来,身形随着树枝的晃动而微微摇摆着,已然与整颗大树成为一体,如果不用眼睛看,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他。
张举自从当年与兄弟分别,入了浩然派以后,刚开始表情是做的极为到位,活脱脱一个憨厚纯洁少年,在宗门登记的时候,被路过的一个外貌猥琐的肥胖老头看中,说张举颇有他当年之风,破例收张举为记名弟子。
后来随那个猥琐老头也就是门中长老到了后山,正要做憨厚状,就被这个便宜师傅给无情的戳穿,说他正是相中了张举骨子里的猥琐淫当的劲头,才破例收入门下,做唯一的一名弟子。
眼见这个便宜师傅如此光棍,张举索性也就不再装下去,冷冷的看着师傅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不顾对方眼神中的露出的惊喜的光芒,只是淡淡的说摸够了没有,我很贵的,收费。
那老头也不计较张举的话语,只是翻来覆去不停的摸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收回双手,对张举说他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如此完美的资质,可以修炼连他都炼不了的明玄决,十分的激动。
虽然不知道让张举身体变异的原因,但是目前张举的灵力特点是万万中无一,且那尖锐气息更是锋利的好似能破开世间万物,说很看好他云云,言毕不待张举有何反映,直接掏出一团金色的气云,往他脑袋上一糊,在张举将要晕过去之前,说了句等到他元婴时再来找他后,扬手招来一个瘦骨嶙峋的仙鹤,肥大的身子坐在那完全不成比例,不相协调的仙鹤上,屁股几乎压得仙鹤连煽动翅膀的空间都没有,但速度却飞快,嗖的一声,一人一鹤,顿时无影无终。
张举朦胧中感觉自己好像化作了那团金云,茫茫着看着这团金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