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渐散去,黎明将至,微微的阳光,把希望再次带回人间。
但今天,来的不止是希望。
隆隆的大地震颤声惊醒了维也纳郊外的奥斯丁农奴。他们揉着眼,强忍睡意出门观望。
刀光,雷霆。
可怜的农奴甚至没看清楚来者是谁,就带着一脸的惊恐魂归大地。
奔袭的条顿骠骑甚至没有停顿一步,前一个骑士砍翻农奴,接下来的队伍就毫不犹豫地把农奴的尸体踏成了肉泥。
几个带着火把的骑士随手把火焰与灾难抛向这片农田,大火燃起,黑烟滚滚。在天幕中升起一道烟柱,盖住了阳光,遮住了父的荣光。
“将军,急报。”
一个传令官忽然加速,冲到队伍前方。
“嗯?”齐腾不减速,在奔腾中接过了传令官手中的信封。
“陛下和中枢同时提醒您注意避开卡尔的奥斯丁主力军团。将军,我们太靠近维也纳了……将军。”在传令官惊骇的眼光中,齐腾撕碎了信封。
“兵贵神速,我在前线。我有见机行事的权力,这是乱命,我不接受。”他说着收回目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维也纳。只留下传令官一个人在那里愣住了。
条顿骠骑军的推进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即使是腓特烈与卡尔,也决然想不到齐腾会如此疯狂。四天之内奔袭到维也纳城下,途中只休息两次。
骠骑军的汉子们略带疲惫之色,但士气却高昂无比。马刀出鞘,战马嘶鸣,骠骑军要在齐腾将军的率领下向世界正名,他们也是高傲的骑士,他们也能打硬仗,他们才是王国最精锐的主力。
“铛铛”的警报声响彻全城,维也纳城内一片哗然。军营中,士兵们紧张地收拾行装,列队集合。一身戎装的卡尔走在军营里,有点愠怒。
“开什么玩笑?三天前不是还收到法术传信说他们还远着吗?怎么现在都到城下了,我们却什么警报都没收到!”
“是,是……”
“我给你这个情报主管的位置,可不是让你来渎职的!”卡尔一顿好骂。“来人,通知阿勒莱恩爵士,现在情报主管的位置又是他的了。”
卡尔说完,再不管一旁呆若木鸡的前情报主管。“召集我的亲卫军,让各支旅队梯次上去拦截他们的兵锋,不用鏖战,略微缠住即可。”
“阁下,阁下。现在就动用您的亲卫军,是否太急了些。”
“笑话!首都都快被人打下来了,我亲自上阵又算什么!”卡尔咆哮道,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时候。尽管他现在不再是陆军元帅,而成了独掌军政大权的独裁官,但骨子里,他还是一个军人,一个鄙夷权术,信仰拳头的军人。
三万奥斯丁新兵急急忙忙地集合出击,独裁官的命令让他们看不懂。但不论是他的死忠白衣军老将士,还是被集中教育军令如山的新兵们,都不会去反驳他的意志。
奥斯丁的旅编制是4000人的中型旅。总共30000人的新兵军队由7支旅夹杂督战队牧师团组成。虽然还有3万人的预备队,但这些极度缺乏训练的菜鸟战力完全可以忽略,对卡尔这种戎马半生的人来说,人从来不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容易乱。
“阁下,急报,第一旅的人已经与敌军接触了。”
“走!去看看。”
随军法师立即施展鹰眼术,条顿人是清一色的骠骑,没有任何法术反制,在战术层面上奥斯丁军占着优势,这或许是对新兵们最好的宽慰。
铁骑如雷,刀锋似电。
齐腾,这位骠骑军的领袖身先士卒,率队冲入奥斯丁军中。这是一道钢铁的洪流,甚至让卡尔这种军旅老帅都不免心悸,不仅暗道条顿人是怎么训练出这么一支部队来的?比游牧散骑更快,冲击力又堪比法兰斯胸甲重骑,不用对话,不用交流,骑士们似乎生来一体,自然而然地形成默契的小队阵型。
更让人震撼的是他们的冷漠,没有嘶吼,没有嚎叫,但这却更让人恐惧。因为即使有同伴落马,这些魔鬼的面色也不会有一丝变化。
无情,往往是战场上最大的武器。
卡尔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第一旅怕是要完了,凭这战斗力,条顿人的确有资本千里奔袭。
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较量,骠骑军化身为一把黑色的尖刀,直插进奥斯丁新兵第一旅中,轻易将之撕裂。他们甚至不需要多用力,只是把马刀平端,奔驰中就能肆意割下一颗颗年轻的头颅。
齐腾的亲卫,则是这把尖刀中的刀尖。他们各个都有冲锋骑士以上的实力,身经百战,心刚如铁,即使周边如人间炼狱也面不改色。踩踏、重拳、斩首,他们不仅是在传播死亡,更是在散播恐惧。在新兵们的心中,这些铁塔一样的死神似乎不会累,也不会败。他们只是冷漠地肆虐,宛如杀人机器。
骠骑兵,这个近几十年来才广为人知的现代兵种,又被称为胡萨尔,起源于东方草原,是定居国家学习游牧骑兵的成果。事实证明,新式骑兵具有比中古骑士更广泛的运用,在训练上,更重视战术与配合,而不是个人实力,轻装简从,乃至无甲。牺牲防御力的同时,换来更强的机动性与配合能力。
快,快,再快一点。齐腾甚至没有减低马速,条顿骠骑的战马都是精选的热血马,放到别的国家中这些战马都是专门配给重骑兵的。也只有腓特烈一世那种偏执狂才能养出这样一支铁军。而现在,腓特烈的孩子们来复仇了!
战马狂躁地大吼,踏扁一个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奥斯丁人。它在兴奋,它在咆哮,跟它的主人一样。齐腾没有声音,他的面色依然冰冷,但双目中闪烁着狂热,此刻他正持着一把高地式的斩剑,宽大,适宜一斩多,与他相比骠骑兄弟们偏高大的身形相得益彰。没有盾牌挡得住他的全力一击,三把长矛涌上来,随手一挥就砍断了。再一挥,三个人头飞起。
新兵旅甫一接触就败局已定,骠骑军呈梯次冲杀,浪潮一样源源不绝。当第二旅好不容易赶到加入战团,第一旅已经死伤过半。但更可怕的,是士气的崩溃。
第二旅的奥斯丁将士怀着勇气来到阵前,却发现他们首先要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己方的溃兵。
数百人在逃,新兵们丢盔弃甲,把荣誉、勇气忘得一干二尽。数千人在追,条顿骠骑似乎有意营造恐慌,不紧不慢地追击着,不死踏死一个跑得慢的倒霉鬼。却不全速冲击,这副儿戏的景象,却更让第二旅的新兵胆寒。
这到底是战争?还是魔鬼愚弄凡人?
“看什么,那些不是你们的兄弟。他们违反军令,就是逃兵,把长枪竖起来,准备迎敌!”指挥官的高呼却让本就不知所措的新兵们更加迷茫。怎么办?面对敌军骑兵,教科书式的应对方式就是长枪阵,可他们现在面对的不仅是敌人,更有奥斯丁兄弟,难道真要如指挥官所说,把他们当做逃兵,全部……杀光?
做不到,做不到。有几个狠心的士卒做到了,但更多的人徘徊在迟疑中。可他们没有时间迟疑,逃兵们……来了。
人群一片混乱,溃败的第一旅残军冲入阵中,引起一片惊呼。人群自相推挤,苦心训练的阵型被忘得一干二尽,指挥官徒劳地大喊,却起不到一点左右,声音霎时被淹没在人海中。
“你们干什么!我下令,杀光这些败军辱国的懦夫!不要松动阵脚!”军官拔出指挥刀,左右张望,急的满头大汗,但新兵们彻底忘记了他昔日的教导,无头苍蝇般,逃跑者有之,抵抗者有之,但他们零星的抵抗,在成建制的条顿铁骑面前显得是如此无力。
冲进来了,毫不费力。齐腾好像不知疲劳为何物,他还是领头者。战马甚至懒得躲避,对着那支离破碎的阵型就撞,恐怖的冲击力掀翻了一片新兵,随后赶到的铁蹄海洋把他们踏成肉泥。
齐腾发现了指挥官,在混乱的人群中他太显眼了。一拉缰绳,齐腾的战意非常饥渴,他需要斩断一杆军旗,屠杀那些羔羊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渴望。斩剑左右挥舞,奥斯丁人如麦子般倒下,没有人能挡住这个魔神,他们纷纷避让,拼尽全力就为了离他远一点,可这却导致了更大的混乱,然后,更多的鲜血。
指挥官还在呼喝,直到他忽然发现天空中的阳光被遮住了。
难道……怀着不祥的预感,他缓缓转过头。
“吁~”战马扬着四蹄,朝天怒吼,似乎也在兴奋能击杀一个真正的军人,而不是机械般地收割。齐腾在马上,露出一张冰冷的侧脸,双目中的寒光如刀子一样,彻底震慑住了第二旅的指挥官,让他不敢逃,不敢动。
“吁~”铁蹄落下,血肉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