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

“嗯。”

“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我们走的。”

“士兵一千多，附属加上大概有四五千。为了不惊动温蒂，只选了那些反抗情绪最强的。”

“嗯，你做得对。”

“文策尔那边什么回应。”

“是好消息，马扎尔人已经离开了那片区域。我们向西北走就行。”

“那……”第二个说话的人忽然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临走前割温蒂一刀！”虽然黑夜中看不到表情，但字里行间的恨意显而易见。

火光点起，老人，也就是第一个开口的人。把脸凑近对方，凝重地看着他：“斯蒂文斯，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要记住，我们始终是奥斯丁人。如果我们现在做了什么，就是把这其余数十万奥斯丁同胞推向深渊，最后得利的只有马扎尔人。你明白了吗？把仇恨暂且放下，这是私仇，不要牵涉到无辜。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这样的话。”

斯蒂文斯脸色黯淡了一下，但还是坚持地答道：“是，鲁温将军。”

“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按马扎尔人的袭击规律，下一波大概在一小时后。”

“好，一小时后，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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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进军团西北面。

几百来个面带疲色的士兵坐在火堆旁，享受难得的平静。但即使是此刻他们也不敢放下武器，一个小时前马扎尔人刚来侵袭过，给双方各留下几十人的伤亡后就退走了。

这些奥斯丁士兵原本与在马扎尔平原上被条顿游骑所杀的绵羊无异。但正是这样压抑危险的环境，使他们迅速成长。赘肉没了，懒散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与经过捶打的战士之躯。

“那边的人，停下。”小队长忽然看到了什么，是从本阵那个方向过来的。但紧绷的神经还没放松下来，他的警觉性依然在作用，站起来，大声喝问。

“别紧张。”数千人马从黑暗中走出来，带头的是一个老人。“是我。”

“鲁温将军？”小队长惊疑地看了几眼老人。“这么晚了您带这么多人马是要去做什么？”

“是元帅大人的命令。这样一味挨打不是办法，他要求我杀回去给马扎尔人一个教训。”

“杀回去？”小队长皱了皱眉，这么多天的血战不是没有效果的，他现在很清楚马扎尔游骑是多么来去如风，杀回去？抓得到他们的尾巴吗？

直觉隐隐作用，小队长觉得很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虽然鲁温将军一脸坦然，但他后面的人，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走过去，一个个观察这些人。面对他刀锋一样的目光，不禁有人畏缩着退后了一小步，脸上神情略有不自然。

“嗯？”小队长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眼光不安地游弋。温度似乎高了点，以至于那些被他看着的人渐渐开始流汗。

“队长！”一个士兵打扮的人突然跑过来，慌不择路踢翻了水壶，引来一片吵嚷。“队长，正北方传来消息，马扎尔人又来骚扰了。”

“哦。”小队长没有抬头，依然把注意力放在鲁温将军所带的人身上。

“队长，快点吧。将令到了，要你去北边协防。”

“知道了！”小队长一挥手，依然没有抬头。“你们先去，我等一下就来。”

战士们默默地收拾好行装，听从他们队长的话，向东面走了。

“这位骑士。”鲁温看看战士们远去的身影，对那个不肯放松的小队长道：“请问是我的手下哪里触犯了你吗？那我在此替他向您道歉。”

“鲁温将军，我可不是什么骑士。”小队长挥挥手，抬起头。眼中意味难明。“我只是觉得，作为军团西北面的岗哨，不是很能理解元帅这么吩咐您的用意。能让我看一下元帅的将令吗？或许我可以从旁协助一下。”

鲁温走向小队长，步伐很轻柔，笑容很沉着。“我可不认为您能帮到我什么。毕竟您现在不是也有要务在身吗？”

“将军，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看一下将令。”

“嗯。当然可以，只不过像您这样尽责的战士可不多见了啊。”鲁温继续走向小队长。

“过誉了，我只是……”小队长没有说完，因为鲁温突然拔剑斩下了他的脑袋，动作快得惊人，果断而狠戾。他的脑袋落在地上，满脸的不甘与惊异。

鲁温一脚踢开尸体，举起带着血的长剑。

“拔剑，上马！跟我走，向西北方，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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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领，头领。有情况。”一个马扎尔武士突然冲进沙钵略的营帐。

沙钵略揉揉眼睛，起身。略有些不满，但立即被他用意志压下去，耐心地道：“出了什么事？”

“刚刚克钦部的游骑传来消息，奥斯丁人的西北方突然有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冲出了本阵，向西北走，用意不明，只是看见我们的人全部避开。头领，应该下令拦截他们吗？”

“西北方？”沙钵略打起精神，摩挲着下巴。“西北方有什么？”

“这……”武士想了一下。“西北方……似乎那个杀死了骨托鲁的奥斯丁人就在西北方。”

“你说文策尔！”沙钵略眼睛一亮，站起来冲到营帐里的简易地图上看着。在西北方的一下片区域，画着一个红圈。

“原来是这样。果然温蒂的根基还不够牢固。”沙钵略的语气中透着兴奋。“可我该怎么做？几千人的逃跑影响不了大局。要怎么做才能把优势发挥到极限？”他咬着牙，自言自语。

“对了！”沙钵略忽然一敲地图。转身对着武士说道：“快，快去传我命令。让东南方的兄弟们不要休息了，赶快起来。发动一次小攻势。还有，让兄弟们都做好准备，如果奥斯丁人露出乱相，立刻攻击！”

——————

马扎尔人又来了！而且这次攻势的动作比前几天都大。

奥斯丁人已经习惯了这种骚扰，所以丝毫不乱，各自向所属部队的长官报道。只是，今天似乎不同了。

奇怪？他们惊疑地发现，原本一些与自己相熟的军官、战友，突然消失了？连带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的家人与财物。

这是怎么一回事？士兵们想不通，虽然一个百人队缺了一名战士不算什么大事，可关键是，人呢？他们到哪里去了？他们为什么离开？

连日的袭扰已经把战士们的神经刺激到了一个极限。这些绷紧了的弦只要轻轻一拨就会导致连锁反应。人不见了？去哪里了？为什么而去？是不是逃走了？如果是逃走，那么往哪里逃？为什么逃？

最后他们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选择逃走，是不是有更好的去处呢？

虽然战火把他们逼成了优秀的战士，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喜欢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对于温蒂，那只是没有选择下的选择，除了少数死忠没有谁对温蒂有忠诚心理。而现在，某些人的集体逃走似乎给他们指引了一条道路。

“鲁温将军？鲁温将军也不见了！”流言不胫而走，士兵们一片哗然。鲁温将军在军队中待了快四十年，人望极高。平时也是典型的老军头作风，没有架子，亲和而受人尊重。连他也逃跑了？意味着什么？

不知不觉，他们心中那并不坚实的信仰开始崩塌。被战火逼迫出来的麻木开始消失，人们抬头看向天空，似乎视野更清晰了，他们这才发现，世界很大，不只有跟着温蒂元帅一条路。

“塔马德思！”马扎尔人的咆哮声越发接近了，前线已经短兵相接，战成一团。那些惊魂未定的士兵们下意识地抓起武器，又觉得不对，松手放开，如此反复。脚步挪了又挪，可始终不知道该做何选择。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去支援东南，该死的蛮子，这回怎么打得那么狠！”一个执法队的督军经过，他们都是温蒂的死忠，一心想着如何维持这个金字塔统治，却没有注意到士兵们的失态与形势的诡异。

士兵们忽然左看右看，眼中的意思让督军弄不明白。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该死，这些菜鸟又怎么了？他想不通也不愿想，伸手摸向腰间的刑剑，看来……只有血才能教训一下这些新兵了。

而这个小动作，也被士兵们捕捉到了。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士兵们缓缓举起武器，却不是向东南方驰援，而是对准了督军。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想违逆军令吗？”督军惊呆了，什么时候这些乡巴佬也有胆子对他不敬了？他晃晃悠悠地拔出刑剑，指着这些胆大包天的军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一个格外强壮的下士领头，看着督军象征权威的刑剑和皮鞭，犹豫变成了恨意。“我们，想杀了你啊。”

“你……不要乱来，元帅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吗？”下士狞笑着，朝前又走一步，突然发难，长矛一刺就捅破了督军的肚子。

“可惜老子再也不要跟着温蒂元帅干了。”满不在乎地拔出长矛，下士忽然发现，原来督军也不是那么难杀，他们并没有什么魔力。

“有谁愿意跟着我？追随鲁温将军的脚步！”

“呼呀！”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马扎尔人正在压过来，弯刀出鞘，战马列队。

“一战打垮温蒂的堡垒。”沙钵略跑到前头，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