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住了罗蛇,只见他睁大双目,眼也不眨地浏览着这不知是真实亦或是虚幻的一幕,口中也是喃喃念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对于罗蛇这种陷入震撼之中的神色,学子或许是司空见惯,片刻过后,他才又缓缓问道。“洞外来者,可是罗蛇。”
罗蛇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向眼前学子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在下正是罗蛇。”
“嗯。”学子微微点头,右手一划,对罗蛇说道。“长老已同意见你,请随我来。”
“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走在学子的身后,罗蛇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随即开口问道。
学子轻轻笑道。“不敢当,在下习雨山,乃白鹿书院童生。”
倒是个新鲜的称呼,罗蛇耳目一新,随即问道。“何故称为童生。”
“哦,此乃我白鹿书院分划学子所用称呼。三星学徒以下称之为童生,三星以上称为秀才。七星以上则为举人。”
“原来如此。”罗蛇点了点头,焕然大悟道。果不其然,此人的实力确实只在二星学徒层次。
或许儒学初期进展真的不如武功来得快,罗蛇放眼望去,发现映入眼帘的大多都是习雨山口中的童生,极少见到三星实力以上的秀才。
“闲话少说,咱们还是赶紧去拜见长老吧。”习雨山见罗蛇停下来不断四处张望,也顾不得君子风度,拉起罗蛇的衣袖就大步流星赶起路来。
一路上,罗蛇也了解到了。白鹿洞书院其实是坐落于群山环绕之中,那小周山只是一个入口,也是唯一一个入口。这几座名不见经传的山峰,实际是几百年前书院的院长连同一位陆地飞仙,巡遍三山五岳,以早已失传的大挪移秘法,将山峰按照一定的规律和布局连和城一个整体,把书院掩于其中。书院大致分为孔庙,御书楼与园林三大部分。占地近千亩,连绵数十里。在这山腹之内,独成世界,自组方圆。
行行复行行,花费了将近三炷香的时间,绕过了无数水榭亭廊,楼阁堂殿,罗蛇二人总算到了书院较为靠后一处茅屋之外。这茅屋因年久失修,连墙壁都已经漏风透光,若是有人居与其中,估计是冬凉夏暖,地当枕头天当被了。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不等习雨山上前敲门,茅屋内便传来了一阵以及洒脱浑厚的吟诗声。“这便是陈清明长老的住所吧。”罗蛇透过茅墙破洞不断地往里张望,却还是看不到分毫。
“正是。陈长老不喜人烟,故而于十五年前,便于此茅庐内独居。”
罗蛇点了点头,正想亲自上前敲门。屋内的吟诗声却又接踵而来,而且比刚才更为响亮。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颠,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玻受冻死亦足!”
“好词,好句。能吟出如此风骨的佳作,想必陈长老也必定是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绝世大儒。”
“肚怀天下便是?”“习兄,你方才所言为何?”“无甚无甚。”习雨山急忙摆了摆手,编排里面的陈长老。以后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罗兄,你独自进去见陈长老吧。我还有俗物在身。若要离洞,只需回到御书堂前,自会有人指引。”习雨山向罗蛇作了一揖,随即告退。
罗蛇也想习雨山挥手道别。随后走上门前,轻轻地在蛀洞无数的木门上微叩两下。“咚…咚…”
“来者何人。”庐内传来一阵极其洒脱,略带磁性的低沉男声。
罗蛇毕恭毕敬道。“故人之徒罗蛇求见。”
“进来吧。”
“呼。”罗蛇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木门。这不推还好,一推之下,所受到的冲击绝对不比早前进入白鹿洞中的要少。
只见在屋内热炕上,躺卧这一个身体宽度还要大于高度的油腻胖子,这胖子正用他那留着八字胡,同样满嘴油腻的大口,啃咬这一只硕大的鸡腿。
这…这就是陈长老,这就是方才吟出那般风骨好诗的儒学大贤。陈清明啊陈清明,还真是人生难得几清明。
“咳咳。”罗蛇轻轻咳嗽几声,试图稳定自己那起伏的心境。随后立马向陈清明鞠躬作揖,恭恭敬敬道。“后学罗蛇,奉家师之命,拜见陈长老。”
陈清明艰难地挪动了自己肥硕的身躯,用背后抽出右手,用小拇指剔了剔牙缝,随后问道。“你家师傅是谁?”
罗蛇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份微皱的书信,双手递到陈清明面前。“此乃家师亲笔书信,尚未开封,还请长老一阅。”
陈清明点了点头,也探身接过,只是随意地将手一扫,便有几丝源气旋动到罗蛇手上,将信拖到他身前。
“好精妙的控制力。”罗蛇睁大双眼,心中暗自吃惊。如此准确无误地控制源气,由始至终,他只在自家师傅李长生身上看到过。
就在罗蛇暗暗吃惊之际,陈清明已经用那满带油腻地双手,笨拙地打开了信封,开始阅读起来。
“啪。”还看不到三秒,陈清明就犹如被电击中了一般,整个人不由颤抖起来,连咬在嘴上的鸡腿也不小心掉在地上。“十五年了,十五年了。师兄,你总算肯现身了。”
十秒过后,陈清明整个人从床榻上如弹弓般一跃而起,难以想象,如此庞大的身躯,竟然还有这般灵活的身手以瞬间爆发力。“哈哈哈……师兄啊师兄,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陈清明那双眯成一条线的眼睛中,露出令人神晕目眩的亮光,死死地盯着罗蛇。“小子,你家师尊可是李长生。你可是身怀虚言之术。”
罗蛇被陈清明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搞得有些转不过弯,一听见对方询问自己,便不暇思索地点头说是。
“很好…很好…小子,哦不,罗蛇。从今天起,你就留在我白鹿书院之内。哦,其中原委,你师尊所写给你的书信中自会说明。”
罗蛇此时此刻,已经彻底陷入混乱之中。自己只是来送信的,怎么无缘无故就要在书院之中了。望着一脸奸笑也不言语的陈清明,万般无奈之下,罗蛇只好掏出怀中那名李长生留给自己的信。
……
“罗蛇吾徒,此番游历,心中是否有豁然开朗之感,是否略有所得。罢了,言归正传,若看到这封信,相信你已见过你清明师叔了。
想必以你之智,如今也已猜到。我所交付之事,不止送信如此简单。不错,为师真正要你做的,是留在白鹿书院之内,听后你师叔的安排,在一年之后的书院大比中,金榜题名。
或许你此刻有些迷惑,但此事对于为师来说实在至关重要。希望吾徒能尽力完成,以圆为师之梦。
至于你家双亲那边,我早已安排妥当。他们也已接受。徒儿自可安心。师长生字”
……
事实上,就在五日之前,罗铁牛夫妇早已杀上李长生家中。其结果,自然也并非信中所言的妥协,而是以李长生挨了罗铁牛两拳头而告终。
就在罗铁牛临走之际,还出言威胁道。“这事,没完。”
罗蛇合上信件,心中顿时七上八下。以他对自家父母的了解,他才不会相信爹娘二人肯那么顺当地让自己外出修习。不用说,肯定又是师尊的敷衍哄骗之言。
不过李长生有一句话,还真是说道了罗蛇心坎里。这个世界,真的如此多姿多彩,出来这段时间的各种经历,是窝在石敢当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
罗蛇此时的内心深处,仿佛也有一股声音,不断地劝他留下来。
“留,还是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