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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月圆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夜空中的月亮是圆的。

这个月是八月,月圆的那天恰逢中秋。

中秋的金陵,总是格外的热闹,每一条街,每一条巷都是灯火通明。但鬼巷却是例外的。

夜,鬼巷一如既往的一片漆黑,只有月光还眷顾着这条深巷…….

明月是公平的,它既照亮了天涯,又照亮了海角。他既给团聚的家人增添一份温馨,也能为无家的浪子送上一丝慰藉。

郭风就是一个浪子,浪子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酒,因为有了酒,就能醉,醉了就能梦到故乡的月,故乡的人……

酒是需要用银子才能买到的,而郭风却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即便是街市上最便宜的烧刀子他也买不起。

幸运的是,他还有拳头。郭风的拳头很硬,也很实在……

拳头硬的人往往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所以郭风虽无银子,但却常常有酒喝,但他偶尔也有运气差的时候,半月前他抢了一个老汉的酒壶,还打断了那老汉的两根肋骨,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但不巧的是,他偏偏遇上了路见平。

结果,郭风被摆平了,他在不见天日的苦牢里熬了半月,今天才刚刚放出来…….

半个月滴酒未沾,郭风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酒,他和往常一样,握着一对斗大的拳头,进了一家小酒馆。

一吼!一拳!

郭风今晚的运气不错,抢到了一坛竹叶青……

月圆了,郭风也醉倒了,他躺在鬼巷的青石板上,呆呆的望着明月,静静的听着远处的喧嚣,浪子的心又在何方呢?

月中天,子时过。

金陵还是一片灯火辉煌,鬼巷也还是一片落寞昏暗。

冷风拂过,郭风打了个哈欠,迷糊地入梦…….

幽深的巷子里忽然响起“沙沙”地怪声,郭风未醒,他还沉浸在故乡的梦中。

幽暗中,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正缓缓地向郭风靠近……

那东西像是个佝背的老人,他披了一件又宽又大的黑色长袍,那斗篷盖过了他的头顶,遮住了他的脸……

这怪人停在了郭风身前,一对放着精光的锐目仔细地端详着郭风,口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口水声。

他张嘴,俯身,露出了锋利的犬齿……

这时,沉睡中的郭风猛地睁开了双目,醉酒之人的双目通常是迷离、模糊的,但郭风的眼睛却很亮,神眸一闪,像夜空里的明星……

怪人一怔,锐目中的精光一聚,张开的大口猛地向郭风脖颈处的经络咬去……

郭风明亮的双目中未有一丝惊慌之色,他看到这神秘的怪人反倒显得并不意外,怪人的利齿咬来。

郭风忽然如风一般暴起,斗大的拳头狠狠地朝怪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砰!”拳声重响!“呜!”怪人乱叫!

叫声未止,郭风的右拳又打了过来,拳头在风中划过一道半弧,狠狠地砸向怪人额角的太阳穴。

“噗”地一声闷响,这一拳打空了,郭风眨了眨双目,眼前的怪人竟神秘的消失了……

郭风目光四下里一扫,未见任何踪迹……

黑色的风吹进了黑色的鬼巷,风中夹着浓浓的腥气,郭风鼻子一抽,他嗅到那气味是血,刚刚流出的血……

血气渐浓,已盖过了郭风身上的酒气……

“呲……”奇怪的声音传进了郭风的耳朵,他耸了耸双肩,双足一错,猛地向后掠了三丈多,人未落,双掌轻撮…..

“嚓”地一声,一道火苗从他掌间燃起,原来他掌心中各捂着一块火石。

“找到你了!”郭风轻喝一声,火苗照亮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黑衣、黑裤、黑袍……他的身上全是黑色的,除了脸,他的脸是红色,像血一样鲜红。当然,那不是他本来的面目,那只是一张红色的面具。

郭风拳头虽硬,但胆子却很小,若是换在平日他遇上这等凶神恶煞,早已逃之夭夭,但今天他却一动不动,他不但没有逃,反而在笑。郭风是个粗人,粗人自然生了一张粗糙的面孔,所以他笑起来的样子很难看,但现在他的笑却很好看,很迷人。

今夜的郭风有些与众不同,若是认识他的人看见此景甚至会觉得不可思议。他的种种变化恐怕只有一个解释,他不是真正的郭风。

郭风一边笑,一边用手在揉着自己的脸,揉着揉着,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老兄,我们终于见面了!”万天玉一声轻笑……

怪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阴沉,万天玉沉吟道:“你见了我一点都不惊讶,看起来你倒是认识我,故人相见何须带着一张面具?”

怪人不答,他缓缓地张开了嘴,嘴里流出的不再是口水,而是血……

“不好意思,刚才那一拳重了些!”万天玉用一番玩世不恭的口吻轻松的道着。

怪人依旧未语,他的嘴在慢慢地长大,又露出了他两颗尖锐的犬齿……

“莫非老兄连我的血也想饮?”万天玉笑问道。

怪人黑袍一抖,仿佛展开一对黑翼……他腾在半空,月光下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猛地向万天玉扑来……

他一惊,忙纵身而闪…….万天玉的身法向来诡异,飘渺,灵动……他自信的暗忖,这一闪本应将那怪人闪出十步之距。但这一次他错了,他疾动之后不但未甩开怪人,反倒而人之距更近了。

万天玉很快,但怪人更快。他的利齿已触到了万天玉的脖颈……

他只要双齿一咬,就会品尝到鲜美的血……此刻,怪人是猎手,而万天玉则是猎物。当猎手以为猎物已到手时,往往是他最放松的一刻。

怪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不该放松,因为他要面对的不是不同的猎物,而是万天玉。只要稍有差池,猎手会变成猎物,猎物也会变成猎手。

“砰!”万天玉的铁拳用一次轰出,拳如坠石,重重地砸在怪人的胸口……

狂嗥,凄厉的狂嗥,那嗥声凄凉的如九幽地狱里的恶鬼,刹那间就冲淡了中秋之夜的欢腾。

嗥声并未令万天玉分心,他拳一挥,化拳为掌,内劲匀布于掌心,随风而发……

风在动,掌在拂,而那怪人也在动,风至,掌也至,但怪人却已不在原处,他的身法竟快过风,快过万天玉的掌。

江湖上能两次躲过万天玉拳掌的人并不多,但今晚他确实遇上了一个,这怪人的身法之快令万天玉心中一阵骇然…….

万天玉微怔了几息,忽的一动,身前五丈,身后五丈竟都未见怪人的踪迹。难道他消失了?世间有何人可以逃得过万天玉的双眼而凭空消失?

幽灵,只有地狱里来的幽灵才能躲过这对敏锐的双目。

鬼神之谈,万天玉向来不信。他安静的合上双目,用心去感知着周身四处,忽然他心头一跳,隐约地察觉到一股寒气正向他的天灵逼近。

万天玉恍然一悟,这怪人未消失,而是躲在了鬼巷的屋檐上……

他猛抬首,望见了一张狰狞的红色面具,面具下的怪人双臂一展,双臂上竟各系了一张弩……

他轻一按机括,双弩连发十数支短箭……

箭如雨,从空中潇潇而下,万天玉忙挥掌一抵,掌前之气好似化成一张盾,断箭射入盾中,皆应声而落……

怪人一声惊嗥,双臂在胸前一合,袖中各探出一只铁爪。

铁爪一划,十道血光在黑夜中一闪,万天玉惊而退步,十指屈起,掌又变拳,爪探,拳出……

以拳碰抓,似如以卵击石。怪人已在冷笑,在他眼中这一拳绝不会伤到自己,反而会令万天玉废掉整只手臂。

拳爪要相遇,忽然万天玉弯曲的五指一勾,竟也变成了爪形,不过他是一只肉爪,万天玉的五指成爪,手臂一番,竟擒住了怪人的手腕……而怪人的这只铁爪却抡空了……

怪人一怔,尚未定神,却见万天玉五指一扣一拉,将他藏于袖中的铁爪硬生生地拽出……

“先废你一只!”万天玉冷声道,但他话音未落,却忽觉阴风阵阵,怪人的另一只铁爪也袭来,袭向万天玉的脖子,这一式更快、更狠……

万天玉惊,但惊中不乱,他身子一翻,在空中打了一个筋斗,翻腾出去……

“噌”地一声,铁爪还是撕碎了他后背之衣,并在他身上留下了五道血口……

痛,刺骨的疼痛。万天玉已感觉到血正从伤口处流出……

那怪人被血腥之气一击,似狂性大作,他仰天望月,长啸一声,万天玉咬紧了牙关,这本是一个陷阱,一个他静心策划,乔装成醉鬼来诱捕怪人的陷阱,但未料今夜这一战竟如此苦。

怪人缓步向他走来,万天玉猛地发现,那怪人双目之中一片血红,他心底一忖:这就是血祭神功?看来今夜我定要领教一番了。

他心思一动,却未见那怪人的缓步忽变成疾步,一步已至万天玉身前,万天玉惊中出掌,怪人亦挥掌而抵…….

双掌一合,万天玉只觉得对手掌心冰冷……他不敢再大意,忙将真气行于掌前…….

怪人双目中血光大盛,掌上的劲力又加了几分,万天玉眉头一皱,忽觉得伤口处的血在加速的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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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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