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的铁手如一对巨钳,将万天玉的喉咙紧紧掐住……
万天玉在挣扎,他吃力地摆起双掌。
掌起,白光闪烁,每一掌都击在巨人的胸口,每一掌也都令巨人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巨人那对铁手却唯有丝毫地放松……
万天玉额头青筋暴起,他的脸开始慢慢地扭曲……凸出的双目透着一丝冰冷的绝望…..
巨人咧开嘴,怔怔而笑…….
那是一种讽刺的笑,也是一种挑衅的笑……
一股怒火猛地从万天玉胸口燃到他的脑中,愤怒令他又坚定了求生的意志,他本已停下的双手忽又挣扎起来…….
丹田中的真气已无法行至掌心,手虽无内劲,却还有外力……他十指一屈,猛地抓向了那巨人的面孔…….
一层人皮面具从巨人的脸上脱落…….那面具下藏着的竟是一张扭曲、腐烂、生满脓疮的面孔……
万天玉一惊,他双目一合,十指如针深深地扎入脓疮之中,巨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尖喝……乳白的浓汁夹着血色从他脸上一滴滴躺下……
巨人本就丑恶的一张脸孔被万天玉十指扎过后更是千疮百孔,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
万天玉的双目已经开始泛出血丝…….他的努力,他的挣扎,他坚定的求生之愿在这恐怖的巨人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万天玉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他眼中的一切渐渐开始模糊……
“啊!”巨人一声惊天的惨呼,令垂死的万天玉双目惊瞪,他忽觉那铁钳般的双手正在慢慢地松落……
刀,一柄巨型的斩刀正插在巨人的脖间经络处,血沿着刀锋喷涌而出,如宫廷中的涌泉,倾泻着,溅洒着……如流,如柱,染红了沈三娘的白皙的娇容……
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她恐惧的目光瞥了眼奄奄一息的万天玉,倏地,双臂一运力,斩刀拔出……
鲜红的血,如破堤之水,滔滔不绝…….
生,万天玉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他被扼住许久的咽喉终于可以长吸一口冷气…….
“杀……杀了他……”万天玉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喉咙中吐出这三个字!
刀光闪,如雷,如电,如霹,如雳。
雪亮的刀,轻触到巨人脖颈的伤口,刀锋沿着伤口轻轻地划过,如秋风横扫落叶。
一刀过,人首落……巨人的头颅如皮球在地上弹了几下方才止住,颈上立时涌出一道通天的血柱,血涌尽,尸亦倒,笨重的尸体坚如磐石,重重地压在万天玉的身上。
“天玉,你怎样?”沈三娘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巨人的尸首下拉出,一脸焦色地问道。
万天玉重重地喘了数声,终于沙哑地答道:“不碍事……”
沈三娘悬着地一颗心终于落下,她这才念起自己满身的血污……
隔了半晌,万天玉方恢复元气,他勉强一笑,道:“方才多亏你,不然我只恐…….”
沈三娘玉手一拦,合住其口,柔声道:“莫再说这不吉之言,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这密室……”
万天玉颌首而思:这巨人虽力大如蛮牛,但却呆滞木讷,必是被人圈养于这密室里。方才我与沈三娘所经之滑道甚是狭窄,以这巨人之躯定难通过,此密室必另有出路。
他心念一动,忙持起一只油灯,四处细查…..
忽的,他脚步一停,口中轻呐,沈三娘闻声及至,只见万天玉蹲在墙角边,怔怔地望着一处圆状凹口……
“这是何物?”沈三娘诧异而问。
万天玉轻抚着凹口道:“此凹陷之处恰成圆状,定是人力所为,而凹口中的上下左右四侧却皆有一寸深的插槽,依我之见,此乃一处特制的锁孔,我们要走出这密室,就要找到这只钥匙……”
灯火幽幽轻晃……在石壁上映出了万天玉与沈三娘的纷乱的身影……
他们已在这密室中搜了办个时辰,却未有半点发现……
一盏茶后,灯油将耗尽,密室又会陷入黑暗……
“或许…….建造这座密室的人已经将钥匙取走,倘若这巨人有钥匙,那他岂不是进出自如,我在鬼客来待了三年,又怎会不知其迹呢?”沈三娘的冷语像一盆冰冷的水…….
万天玉怔立着,耳边不断重复着沈三娘的话,心里不由自主地又生出些绝望之情…….
我既可以从这巨人手中逃脱,因怎会被困死在这密室里?万天玉心念一忖动,猛地猛地提起地上的巨星斩刀,发狂般的砍向那石壁……
“夺……夺…..”火星四溅……血腥的密室,遍地的残肢断手,渐渐逝去的求生之望让万天玉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睿智与优雅……
死,每个人都会怕?又有谁能真正坦然从容的面对死亡呢?
斩刀已被磨出一排缺口,石壁却仍纹丝不动……
或是累了,或是绝望了,万天玉扔掉了刀,瘫坐在了巨人尸首之边,神色一片黯然……
“天玉,你莫急,或许有细处我们还未查过……”沈三娘低声安慰了一句。
万天玉怔怔地摇首,道:“此室我们已细查了三次,正如你说,或许修建密室之人为囚禁着巨人,已经钥匙取走!”
他言毕,微微垂首,双目一沉……
“奇怪……这巨人的胸口……竟有一处缝合之伤……”万天玉喃喃道着……
忽的,他灵光一现,猛地从地上跃起,拾起斩刀一霍,将剖开了那巨人的胸膛…….
“天玉…..你在作何……”沈三娘惊声问。
万天玉未答,他双掌一运力,将巨人胸前的皮与肉生生地剥开,露出的了挂慢肉丝与沾着血滴的白骨……
万天玉的身子猛地一搐,目光中露出了兴奋之色,他竟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一个剖尸之人为何要大笑?沈三娘远远望去以为他疯了,可万天玉没有疯。
皮肉之下是白骨,而白骨之中还嵌着一只圆状的铁盘,那铁盘的大小正与墙
上的凹口相合。
“我寻到了!”万天玉惊呼着取出那铁盘,沈三娘目中的惊恐立时化为喜色,她急忙掠至墙边,只见铁盘插入凹口,万天玉轻触铁盘中心的机括,铁盘四侧各伸出一须,恰好深入了凹口内的四槽中。
万天玉握紧铁盘逆向一转……
隆隆一声,密室猛烈地摇动着……
密不透风的石壁忽然缓缓地向两侧而移……光,耀眼的光射了密室中……
万天玉长吁一口气,他挽起沈三娘的手,轻快地踏上石阶…..
只有十级的台阶,万天玉却走的很慢,他在享受这重生的感觉……
当他跨上最后一阶迈步而出时,却忽然一怔,“怎……怎会是这里?”
沈三娘的脸上也同样写满了疑惑与不解…….
这密室的出口竟然就是鬼客来的酒窖…….
酒香四溢,但万天玉已无心品味,神秘的鬼客来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秘密,无数个谜团如乱作一团的线头,令他理不出头绪……
“啪啦!”酒窖中忽地传来一声轻响。
声未落,万天玉人影已疾闪而至……
“哎呦!”只听得一声惨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被万天玉摁倒于身下……
“和二?你怎会在这里?”沈三娘惊问道。
万天玉瞧着和二身下压碎的一坛酒,冷笑道:“只怕他是在酒中下毒吧!”
和二一脸惊色,摇首道:“小人……小人没有……公子饶命…….”
“还敢撒谎,你若不是想在酒中下毒,为何鬼鬼祟祟地藏于此处?”
“我……我只是一时嘴馋……想到这里偷瓶酒喝…….”和二话音未落,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或许他所言不为虚!”沈三娘忽插嘴道。
“你相信此人!”万天玉疑声问道。
沈三娘撇了撇嘴,道:“和二是鬼巷中为数不多的老实人!他的话,我信!”
万天玉轻叹一声,一把将和二拉起,冷冷道:“我问你一事,你当从实答我,前日夜里,黎歌与滕断在房中饮酒,那酒可是你送去的?”
和二惊魂甫定地点着头……
“你可有在酒中做手脚?”万天玉故作阴气森森的逼问道。
和二一脸骇色,猛地晃着脑袋。
“黎歌被人断喉,乃是因其饮酒时喝下了一坛醉生梦死,方才你言就是你亲自送的,倘若不是你做的手脚,又会是何人?”
和二神色一变,怔声道:“平日我都将酒摆于柜台之中,这客栈中人皆有机会投毒……”
万天玉沉吟半晌,道“那你觉得何人最可疑?”
和二闻言,面色一变,支支吾吾地竟说不出话来……
万天玉立时看破其中另有隐情,当即道:“我记得昨日我与路捕头盘问你时,你曾欲言又止,今日我便再问你一次,案发当晚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和二身子微微一颤,埋下了头。
“你快说!”万天玉脸色变得阴沉。
和二哆嗦着双手,颤声道:“那天夜里,小的起夜去茅房,却看见……看见李不白背着一个布袋,鬼鬼祟祟的从黎歌的房里出来。
“布袋?”万天玉心中一惊,暗忖道:难道小桃是被他劫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