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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酒雨

龙须刺的寒光在雾色中织成一张网,而万天玉则如网中的鱼,天网慢慢收紧,万天玉目光中掠过一丝凝重之色。

唐门龙须,十步之内,例无虚发!

但有时也会有意外发生…….

当吴不言冷笑着认为万天玉已是将死之人的时候,他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有些人活着就是为创造奇迹,万天玉就是这样的人…….

一共七只龙须刺竟生生的打空了…….

浓雾中,没人晓得万天玉是如何躲开龙须刺织成的天网,就连吴不言也是一头雾水,瞬息之间,本来已经要变成一具死尸的万天玉竟又一脸得意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吴不言又沉默了,他被万天玉鬼魅般的身法骇的不言不语。

“看来这龙须刺也不如传说中的那般厉害!”每个人都会自鸣得意,万天玉也亦如此,但此刻他却忘了当一个人最得意的时候,往往也是危险正在靠近的时候。

吴不言冷冷地盯着他,瘦弱的身躯猛地颤了颤,凹陷的双目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他的笑令万天玉一呆,接着他忽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醇香,酒香飘过迷雾,飘入鬼巷,飘至万天玉的面前……

一壶佳酿如天上之水,倾泻而来…….

万天玉本是爱酒之人,平日偶得美酒佳酿,都会痛饮到醉生梦死。但当他遇上真正的绝世佳酿“醉生梦死”时,却无半分的欢喜,因为他知道这壶佳酿若是饮于腹中,则只有死,未有生。

醉生梦死,才是真正令人恐惧和颤栗的暗器。

四溢的酒香已令万天玉有些昏昏沉沉…….

飞溅的酒滴如濛濛的烟雨,淅淅沥沥…….而万天玉的手中却缺少了一柄油纸伞……

万天玉屏住了气息,他缓缓抬首,迎着飘落的“酒雨”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风,迷雾与酒雨中忽然起了一阵轻风……

轻风拂动,驱散迷雾…….

风仿佛是一条游龙,轻吟着环绕于万天玉的双臂……

风渐渐聚集,游龙渐渐粗壮,轻吟也变成了低吭…….

酒雨已落近万天玉的额头……

忽然,风中的游龙幻化成一顶透明的伞,轻飘飘地在空中摇荡着……

雨,在垂落;伞,在摇荡。但万天玉的身上却无半点湿痕,飘落的酒雨,皆轻拍在透明的伞上,沿着伞边,簌簌而流…….

风竟然幻化成了伞,吴不言只能呆呆的凝视着,他脸色一片煞白,此刻他未醉酒,也未做梦,他所见的是一种强大、神秘、古怪的武功。

他瘦弱的身躯又猛烈的颤抖起来,两道锐目中露出的是一种近乎崇拜式的恐惧…….

酒雨过,天未晴。

每一滴酒雨,每一滴醉生梦死,都未落入尘土,而是被轻风裹着,像一块光洁的水晶,被轻风托着缓缓地向吴不言靠近。

吴不言怔望着这如梦如幻的高深武学,就像远古的人类崇拜图腾一般…….

“原来你是…….”

神秘的风消失了,那一壶醉生梦死像是一盆泼出去的水,倾洒在吴不言的身上,无所不言的吴不言,踱了几步,便昏醉在了地上……

醉倒的吴不言,身躯忽然开始肿胀,仿佛充了气的布球,转眼间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胖胖的吴不言。

万天玉缓缓地放下双臂,脸上满是倦意。

他吃力地走向长醉不醒吴不言,一手叹息,不知他是为美酒而叹,还是不能再言的吴不言而叹…….

“少爷,在此时此地,你本不该使这门功夫!”一对尖细的声音同时传来。

万天玉疲惫的回身而望,见到竟是一对胖如球的孪生兄弟…….

“这门功夫很容易暴露您的身份!”贾方细语道。

“老爷若是知道了,后果很糟的!”贾圆憨厚的声音也紧跟而至…….

贾方贾圆的一唱一和令万天玉愁眉一皱,他轻叱道:“方才一刻,情势危急,我只能施展此术,方能相抵。”

贾方贾圆默默的对视一眼,同一垂首,未敢再语。

万天玉眉头一舒,静静地道:“你们不守在画舫上等小梨,为何现身在鬼巷中。”

孪生兄弟一同挠着圆圆的脑袋,同声道:“小梨妹子已归来,我三人去兴义庄寻你,怎料听闻你正身在鬼巷,小梨忧你的安危,便令我兄弟二人来助你一臂之力!”

万天玉闻言,神色一喜,道:“看来我想知道的事情小梨已经打听到了!”

小梨,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绽放的梨花,艳丽多姿。但有时她又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当她锁眉轻叹时,常常是挂念他的主人万天玉的安危。

此刻的小梨正在兴义庄的云阁中来回踱步,一副心事沉重的模样。云孤鹤则负手而站,凝望着云阁后的假山花园,陷入沉思……

通往云阁的幽径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原来是贾方贾圆正吃力地抬着一个昏睡的胖子摇摇晃晃地奔此而来。

一抹喜色掠过小梨的面颊,她惊声道:“少爷来了!”她话音未落,便又看到了主人熟悉的微笑。

万天玉轻轻拽了拽小桃的鞭子,虽无言语,可目光中却充满一丝柔意,小梨腼腆一笑,在主人面前,她又变成了那个可爱的小丫头。

这时贾方贾圆也摇摇晃晃地行到了阁中,二人放下了担架上的胖子,大口喘着粗气。小梨的目光在那昏睡的胖子身上扫了扫,好奇的问:“少爷,这胖子是何人?”

“鬼巷!胡灵坊!吴不言!”万天玉还未来得及答话,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已响起,只见辛放翁正大步流星的走向云阁。他神态怡然,似乎早已忘了几个时辰前被路见平羞辱之耻。

云孤鹤缓缓转过身,疑声问:“万公子将此人带回是何意?莫非他与飞儿之死有关?”

万天玉微笑垂首,转而道:“云盟主可曾听闻龙须刺与醉生梦死!”

云孤鹤目露精光,淡淡道:“略有耳闻!只是不知此二物与这昏睡的胖子有何关联?”

万天玉轻声道:“盟主既有耳闻,就应知此二物皆乃稀有之品,金陵城中拥此二物者唯有眼前这个胖子!”

云孤鹤目光黯然,似乎对万天玉之言未有兴趣……他冷冷地道:“本座所求乃杀死吾儿的真凶,并非什么江湖稀宝。”

万天玉正色,道:“云盟主莫急,此二物与血魔案有极大关联。”

“哦……”云孤鹤面色微微一变,枯色的面孔上猛地现出一丝朝气。

“前夜天玉赴约比剑,却巧遇冰慑剑余寒被人用龙须刺暗杀,据我所断,凶手乃其师兄泣血剑黎歌,而天玉怀疑黎歌或为寒鸦帮之人……”

“他倘若是寒鸦帮之人,又怎会惨死于客栈中?”辛放翁怔怔问道。

“寒鸦帮向来行事诡异,黎歌被杀或为寒鸦侯故意而为,其目的天玉还暂不可知,但我却敢肯定凶手必是鬼客来中的一人!”

云孤鹤闻言一惊,道:“你怎敢肯定?”

“因有二,其一据路捕头之言,今日店伙计发现尸首时,鬼客来店门紧锁,尚未开张,而官府之人已细查过这家客栈,并无夜里强行闯入之迹。其二,黎歌死于室中,但户牖皆锁,此乃一宗密室杀人之案,天玉曾查过此屋,绝无密道。但却有一只木柜立于墙角…….”

辛放翁不解地问:“万公子之言是凶手藏在木柜中?”

万天玉缓声忖道:“不错,凶手杀人之后将自己反锁于屋内,当店小二破门而入时,他正藏于木柜中,凶案之状诡异恐怖,必引得客栈众人入屋观尸首,此刻恐没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身后的那只木柜上…….”

云孤鹤闻言,微微垂首道:“万公子既已查出凶手必是鬼客来中一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本座便是了!”

“盟主可是想踏平鬼客来,逼那凶手就犯?”万天玉缓声问道。

云孤鹤缓缓垂首……

万天玉双眉一皱,道:“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伤及无辜?”

“哼,鬼巷之人皆乃歪门邪道,会有无辜之人?”云孤鹤的话语中充满了冷冷的杀气。

万天玉心中暗叹:自古江湖就有正邪之分,可何为正?何又为邪呢?倘若当年神光教征服了中原武林,那么今日的九派二帮是否也沦为邪门歪道呢?正也好,邪也罢!不过是江湖权力纷争的词由罢了……

他心思一动,不禁微微一叹,口中却未言这番道理,而是淡淡劝道:“天玉深知盟主之意,不过盟主应知云飞公子被杀,凶手虽是吸血魔怪,但真正的幕后主使却是寒鸦侯,盟主倘若突袭鬼客来,岂不是打草惊蛇,失去了找出真凶与查明寒鸦侯真实身份的机会?”

云孤鹤闻言一怔,道:“此言不错,本座为复仇一时冲动了…….”

万天玉不安的瞥了眼云孤鹤,他心中忽的生出一种感觉,这个睿智的老人正在被仇恨慢慢地腐蚀…….

云孤鹤略一沉吟道:“万天玉,你此刻心中是否已有查出杀人凶手与寒鸦侯真身的计划!”

万天玉微微垂首道:“黎歌死时,屋中未有打斗之迹,据天玉推断他是中了醉生梦死,而方才我已言过金陵城中拥此物者唯有吴不言。”

“既是如此,我们何不将这胖子唤醒?”辛放翁闻言即刻道。

万天玉摇首道:“不可,一个人若是中了醉生梦死,你即便是割他的肉,饮他的血,他也不会有任何知觉,此刻我们只有他自己醒来!”

云孤鹤闻言,心中不免掠过一丝失望,真相就在眼前,可却仍要苦等数日,他心中复仇的烈焰正在疯狂的燃烧着,他等得了吗?

“我想……我想各位不必等许久……”一个讷讷的声音忽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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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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