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娘柔波一瞥,媚声而道:“路捕快与万公子好似对这间屋子很感兴趣?”
“屋中有何物?”路见平抢口而言。
“这不过是间放置旧屋的杂房,路捕快若真有兴趣,奴家越陪你进去瞧瞧!”她说着一对狐眼在路见平脸上一扫,神态更加妩媚动人,她颤着腰肢踱到路见平面前,一只芊芊玉臂轻搭在了路见平的肩头……
皓白如雪的纤臂透着股淡淡的香气,路见平目光微微瞥过,心忽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苍白的面孔上泛出丝红晕,他呆立了半晌,方才怔声道:“既是一间杂房,就不必看了!”
沈三娘柔声一笑,她的笑仿佛一泓春水,可以挑动起男人的心弦,也可以冰释掉一切误会和嫌疑。
“既是间杂房,又何必上这么多道锁?”万天玉一声冷语。
沈三娘一脸娇俏之容忽变得有些僵硬,她柳眉微微挑起,目中露出一丝恨意。
万天玉踱步至密屋前,缓声道:“我倒是有意进去一瞧,不知沈老板可愿带路?”
沈三娘眉间掠过一丝怒色,他冷哼一声道:“你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又非官门中人。这间杂房你想看,也没资格。”
“杂房中若真无秘密,沈老板又何须担忧天玉进去一瞧呢?”
沈三娘银牙一咬,恨恨的道:“你真想看?”
万天玉蓦然垂首,脸上还挂着丝微笑。
“那你可不要后悔!”沈三娘话音一落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的笑并不妩媚,倒是有些诡异…….
她长袖一抖,取出一串钥匙,将铁栏上的铜锁一道一道的解开……
万天玉忽然发现身旁的曹百万正在发抖,他的双手和他的身子很有节奏的抖着,而他的双眼就死死地盯着这密屋?一间屋子竟可将一个人骇成这般,这屋中究竟有何古怪?万天玉心思一动,便更加好奇了。
铜锁一只一只地被取下,曹百万的脸上的冷汗也一滴接一滴的滚淌,当最后一道锁被取下的时候,曹百万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骇叫,身子一软,竟跌倒在了万天玉的脚边。
“看来这屋子果真有些古怪!”万天玉喃喃自语着。
“吱”地一声,密屋的木门奇怪地开了……
万天玉定神细视,目中看到的却只有黑暗……
“万公子,请放亮了你的招子,随奴家进来!”沈三娘冷冷道。
万天玉屏住气息,正要举步而入,却忽闻路见平道:“此屋却有古怪,我忽有意进去一查!”
“路捕快愿同行,便再好不过了!”万天玉沉声道。
路见平目光忽有些迷乱,低语道:“我…….想独自进去……”
万天玉见他神色不定,又见沈三娘一脸得意的媚笑,心中疑云陡升,他轻叹了口气,缓声道:“你既有此意,我就留在这里等。”
路见平微微垂首,他忽挽起沈三娘的手,一起消失在了怪屋的黑暗中。
一阵疾风从怪屋中猛地吹出,“啩”风吹合了两扇木门。
万天玉的一条孤影竖在门前,默默而等。
许久,密屋中未有烛火,也未有声音,万天玉心中掠过一丝寒意。
他终不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他缓缓的伸手正要在门上一推…….
“不要进去!”一个轻细的声音喏喏道。
万天玉回首,只见曹百万正扶着木栏一脸惊恐之状。
“怪……怪物!”曹百万双目凸出,颤声而道。
万天玉眉宇一蹙,疑声道:“怪物?”
“是吃人的怪物!”曹百万说着目光不安地向四周掠去,又语无伦次的道:“那是…….只…….好大…….好大的怪物…….”
万天玉目中露出奇色,他轻声问道:“你口中所言的怪物可是昨夜那宗血案的凶手?”
曹百万猛地捂住了口,恐惧的目光再次四下打量一番,见到周围无人,才怔怔的点了点头。
万天玉闻言未必皆信,但他却决心进这密屋一瞧……
“呀”忽一声轻响,密屋木门戛然而开,沈三娘与路见平踱步而出,沈三娘依然一脸妩媚之色,而路见平也依然面无表情。
“沈老板所言未错,此屋确实是一间杂房,未有古怪之处!”路见平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语调。
可万天玉却能敏锐感觉到他波动的心。是什么东西能令沉稳、冷静的路见平如此不安…….
万天玉未在思忖下去……
雨后的黄昏,舒卷,自在,柔美……
但鬼巷却依旧一片煞气…….
鬼客来,万天玉举目而望这三个字,心中还在琢磨着那间古怪的密屋。
“你似乎不信我方才之言”路见平忽冷冷地问。
“曹百万与我说,密屋之中藏着一个吃人的怪物,而昨夜的血案正是那怪物所为!”万天玉冷声回道。
路见平轻嗤了一声,道:“你可知曹百万的真实之身?他就是昔年纵横大漠的马匪柳下财!”
柳下财,曾是六扇门通缉令上的第一要犯。武艺精湛,远超绿林强匪。其一人一马,常年游走边关,抢镖银,杀商贾……所劫之财,难以计数!
“据江湖史书记载,十年前柳下财被伏,已被六扇门暗中处死…….你怎能推断他摇首一变成了今日的曹百万?”万天玉好奇的问。
路见平轻叹一声,道:“我不但知曹百万就是柳下财,鬼客来中其他人的身份我亦知晓。”
路见平语声一顿,瞥了眼疑惑重重的万天玉,又续道:“书生韩霄,乃是铁扇山庄的传人萧寒子,李不白则是采花大盗白中黑,何姥姥是五毒门的巫木婆婆,还有那苦头陀,是被霹雳堂逐出的大弟子雷万钧。”
万天玉闻言心中一阵悸动,他抚平心绪,缓缓道:“你方才你所言众人,都是昔日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恶徒,不过这些人或死,或失踪,都已十数年没有他们的消息,你怎知这些人的身份?”
“我之推论,自是有据。”路见平沉声道。
万天玉无奈一笑,道:“即便如此,你还忘提了一人?”
“何人?”
“沈三娘!”
“她不过是一江湖风尘女子罢了……”
“一介女流,却可成为鬼巷的话事人,我实在找不出相信此话的理由,她的背景绝没有这么简单!”
路见平回避着万天玉的双目,他干咳了数声,方道:“其实……”
万天玉一挥手道:“我虽不信你之言,但我信你的人。我想你或是有何难言之隐,天玉从不想逼朋友做他不想做的事,沈三娘的背景我自会查清。”
路见平脸上泛起一种惊奇之色,“我们认识不过一个时辰…….你……你就将当朋友?”
万天玉笑道:“有些人相识许久,但道不同,彼此间终会是陌生过客。有些人虽匆匆一遇,但有同道之合,自然可做朋友了!”
路见平一脸迷惑地望着万天玉,半晌忽垂首道:“你…….你不会想和我做朋友的…….我从来都没有朋友…….”
“你没有朋友……或许是你从未尝试着打开自己的内心…….其实一场酒,一次醉,一番痛快的言语,就足以交上一个好友了!”
酒,总是醉人的,也总是会令人变得多言多语。但只有在真正的朋友面前,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喝到醉生梦死,然后一吐胸中的苦涩。
路见平目光中闪烁着苦衷,他痛苦的摇了摇头,道:“你我只是联手查案,并非朋友!”
万天玉目中掠过一丝失望之色,他缓声道:“既是联手查案,虽非朋友,也需信任。我只想提醒路捕快千万莫要轻信女人,尤其是沈三娘这样的女人。”
“看起来你对她很了解?”路见平疑声问。
“了解算不上,只不过我们却非头次相见!”万天玉淡淡道。
“方才在其闺房中,她却言与你不识!”路见平道。
万天玉轻叹一声,当下将比剑前后自己所遭遇的怪事细细道了一番。
路见平闻后,思忖道:“沈三娘不想你插足于血魔案,而你不肯,她便欲用龙须刺取你性命…….若是依你之言,杀死余寒的凶手和后来忽然现身的黑衣人皆是沈三娘了。”
万天玉摇首,道:“杀余寒的人是黎歌!”
路见平面露惊色,不解地看着万天玉。
万天玉正色道:“天玉绝非虚掩,据我推论,当夜白山三剑赶赴杏花村,途中忽遇夜行人伏击,黎歌提出与滕断一起追击夜行人,而留余寒于杏花村等我。二人分头追击,但黎歌并未真的追踪夜行人,他调头回到杏花村,以龙须刺杀死余寒,又取走了他的佩剑冰慑。余寒死时,神情惊愕,剑未拔出,必是被相熟之人所杀,他常年隐居于关东白山,初涉中原,唯一相熟的人也只有他们同门师兄弟了。更重要的线索是,余寒死时,右手伸出一指,起初我以为他在指向何物?后经滕断之言,我方才明白,那一根手指代表的是他的大师兄黎歌!”
“纵使你所言皆为事实,可黎歌又为何要杀害自己的师弟,而他又为何惨死于贵客来中?”路见平又问道。
“黎歌虽居于关东,但却不像余寒、滕断常年隐居白山,他有涉足关东武林的经历,我怀疑他已暗中加入了寒鸦帮…….”
“寒鸦帮?为何武林中的怪事总会与这个神秘组织有关?”路见平怔怔道。
万天玉长叹一口气,“寒鸦帮杀余寒或是为了嫁祸于我,而黎歌之死我却不解,但我有一种直觉,这血魔案的背后必有一个更惊人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