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听闻此言,心中不禁微微一动,那念头如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转瞬即逝。然而,他的思绪瞬间飘向了远在米脂的娇妻。他脸上露出几分郑重之色,忙开口说道:“刘先生,您莫不是忘了,在下早已成家娶妻。若此时应下这桩事,岂不是无端让高小姐受了委屈?这于情于理,都实在不妥啊。”
刘震呵呵笑道"李师长,人中龙凤,与高小姐十分般配,何来委屈一说。"
停顿一会儿,刘震接着说"再者男子汉三妻四妾,稀松平常,又何来于情不合。"
王勇与倪荣亲自驾驭着装载钟离辉灵柩的马车,紧随洪承畴之后缓缓驶入潼关。
而那些徒步奔跑的衙役与步卒,则远远落在后面,显得步履蹒跚、力不从心。
潼关守将伫立在巍峨的城楼上,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城外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洪承畴衣衫凌乱、神色仓皇地策马奔来时,立即意识到这位将领定是吃了败将。
更令人在意的是,洪承畴频频回首张望,脸上写满焦灼,显然是担忧身后还有追兵紧咬不放。
眼见最后一名明军部队安全撤入关内,守城将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他立即高声下令:"速关城门!严防敌军追击!"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数十名精壮的守军士兵齐心协力推动厚重的城门。
铁制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巨大的城门缓缓合拢,最终严丝合缝地紧闭起来。
华阴县,东城门。
高迎迎眼见李自成率领精锐骑兵如疾风般攻入华阴城内,当即振臂高呼:"各部将领听令!即刻率领步卒接管四门城防,务必严阵以待。牛将军,速调骑兵随我直取县衙!"话音未落,他已扬鞭策马,率领亲卫队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县衙方向。
"全军跟上!不得延误!"牛金星厉声喝令,胯下战马嘶鸣着追赶主帅,身后铁骑如潮水般涌向城内要道。
"末将遵命!"军师王秀钦望着高迎迎远去的烟尘,肃然领命。
他深知此战意义重大——华阴县乃进军潼关的战略要地,城防部署容不得半点疏漏。
只见他迅速展开军事舆图,沉着部署道:"吴将军即刻整肃所部,严控南门;刘将军率精锐驻守北门要冲;王将军带甲士镇守西门。东门乃咽喉之地,本将亲自坐镇。"
"得令!"众将领齐声应诺,铠甲铿锵作响。
转眼间,各路将领带领着麾下的士兵,以迅疾的步伐朝着既定的目标疾驰而去。
李自成麾下的骁勇骑兵前脚方才抵达,他们率领部队便紧随其后,紧锣密鼓地赶了上来。
不久之后,华阴县城的城头上便高高地树立起了一面崭新的“闯”字大旗,它在风中猎猎作响,迎风飘扬,显得格外醒目。
战火纷飞之际,城内百姓惊慌失措,纷纷四散奔逃。然而高迎迎早已下达严令,禁止士兵惊扰百姓,违者军法从事。正因如此,尽管城外杀声震天,城内却依然保持着基本的秩序。
待一切部署妥当,王秀钦这才转身面向那些协助打开城门的百姓。他整了整衣冠,郑重地向众人深深一揖:"在下王秀钦,承蒙诸位深明大义,冒险相助,我军方能顺利攻入城中。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他环视众人,继续诚恳地说道:"我们闯军乃是为天下苍生请命的仁义之师,绝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人。诸位若愿投身军旅,凭今日之功,必当委以重任;若无意从军,待我军完全掌控华阴县后,也定当论功行赏,绝不食言。"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热烈的回应。"我愿追随闯王!"
"算我一个!"不少人当即表示要加入义军,也有人表示想回乡与家人团聚。
王秀钦命人将众人的选择一一登记造册,又叮嘱部下好生安置,这才目送众人离去。
华阴县衙内,灯火通明。
高迎迎负手而立,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年轻外甥,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自成啊,此次攻克华阴县城,你功不可没!"
他拍了拍李自成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欣慰,"若非你足智多谋,提出迎闯王,不纳粮的口号,我军哪能如此顺利地拿下这座重镇?"
李自成微微躬身,眼中闪过一丝谦逊之色:"舅父过誉了,此乃将士们同心协力的结果。百姓们饱受苛捐杂税之苦,我们不过是顺应民心罢了。"
高迎迎捋须点头,目光转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是啊,民心所向,方能所向披靡。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朝廷必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只有拿下潼关,占据西安才有与朝廷一战之力。不知自成有何良策,可以尽快拿下潼关。"
李自成闻言陷入沉思,脑海中浮现出高迎祥先前通过刘震传达的战略部署:以主力部队在潼关正面佯攻,同时派遣牛金星率领两千精锐骑兵迂回至后方突袭西安。此计若成,必能迫使潼关守军分兵驰援,届时便可趁虚攻取潼关要塞。
他仔细盘算着手中兵力:原本仅有两千骑兵,最担忧的是难以突破明军防线。如今加上自己麾下四千铁骑,六千骑兵纵使不能一举攻破西安,也足以牵制大量敌军。
待自己麾下的三个步兵团抵达潼关,与高迎祥部会师后,总兵力可达六万之众。
"不妥。"李自成眉头微蹙,想起历史上自己曾率十五万大军苦战月余才攻克潼关的往事。眼下兵力仍显不足,必须设法扩充军力。他目光一闪,计上心来。
"闯王,"李自成郑重进言,"当务之急是兑现'迎闯王,不纳粮'的承诺。我们应立即开仓赈济,均分田地,赢得民心。待百姓踊跃投军后,再派精锐骑兵绕袭西安。只要潼关守军分兵救援,我军便可乘势夺取天险。"他顿了顿,补充道:"届时我军士气如虹,定能一鼓作气拿下潼关。"
李自成目光灼灼地望向帐外渐沉的暮色,继续道:"此外,可令刘震先生沿途散布我军开仓放粮的消息,让关中饥民闻风而动。
待民心归附,我军再暗中派遣细作混入西安城,联络城内义士作为内应。"他手指轻叩案几,发出笃笃声响,"如此一来,西安孙传庭必首尾难顾。"
李自成对这段历史了然于心:高迎祥的覆灭,正是拜孙传庭所赐。每当想起此事,他都不由得暗自思量,这位明军统帅仿佛就是上天为高迎祥安排的克星。
如今形势已大不相同——他不仅先一步与高迎祥成功会师,更出其不意地对潼关发起了猛攻。或许,这次真能打破命运的桎梏,让高迎祥逃过那场注定被俘的厄运?历史的轨迹,说不定就此改写。
高迎祥闻言拍案叫绝:"妙计!这正合'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古训。"
他转身对刘震吩咐:"即刻传令各营,将缴获的官仓粮秣分作三份。一份充作军粮,一份赈济百姓,最后那份..."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李自成,"就留给那些愿意献城投降的明军将士家眷。"
刘震闻言,心中明白这不仅是策略上的考量,更是对人心的把握。
他知道,这样以来会让明军看到希望,才能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
想到这些,他心中不禁对出身农家的高迎祥又多了几分钦佩。
他立即恭敬地拱手应道:"属下遵命!"说罢便快步退下,去执行高迎祥交代的任务。
西安,巡抚府。
洪承畴率残部退守潼关后,未及休整便星夜兼程赶往西安。战马在官道上扬起滚滚烟尘,将士们的铠甲上还沾染着华阴之战的硝烟。
甫一入城,洪承畴顾不得风尘仆仆,径直策马奔向巡抚衙门。
府前侍卫见他神色凝重,连忙引路。穿过重重院落,他在议事厅见到了正在批阅军报的陕西巡抚孙传庭。
"末将愧对大人重托!"洪承畴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华阴县城...失守了。"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贼寇中突现一支约四千人的精锐骑兵,其战力之强,实属罕见。末将率领麾下一千轻骑与之交战见,不到一个时辰便全军覆没。"
大厅内,孙传庭听完洪承畴的禀报,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他深知洪承畴麾下那一千轻骑兵的可怕战力——即便是上万明军步卒列阵,在这支铁骑面前也会被轻易撕开防线。
"此话当真?"孙传庭的声音微微发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洪承畴见状,郑重其事地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明鉴,末将所言句句属实!若非亲眼所见,末将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骁勇之师。"
孙传庭望着眼前这位向来沉稳的将领,深知他绝非信口开河之人。可这消息实在太过震撼,他不禁仰天长叹:"莫非...天意真要亡我大明?"话音未落,手中的茶盏已悄然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洪承畴听闻孙传庭竟口出如此悖逆之言,心中不由一震。
然而他素来不屑于行告密之举,便佯作未闻,转而肃然禀道:"大人,华阴县已然陷落,卑职忧心闯贼下一步必将剑指潼关。恳请大人未雨绸缪,早作防备。"
话至此处,他猛然忆起华阴失守的关窍——闯贼遣细作在城中大肆散布蛊惑人心的谣言:"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思及此,他立即补充道:"更可虑者,那些逆贼在攻城之际,暗中派遣众多细作混入城内,四处散播此等妖言。以致城中百姓皆被蛊惑,竟有愚民甘冒杀身之祸,袭击守军,私开城门。"
孙传庭闻言,眉头紧锁,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贼寇此计甚毒,不仅攻城略地,更攻心为上。若任由谣言蔓延,军心民心皆溃,则潼关危矣。"
洪承畴见孙传庭神色凝重,便进一步献策道:"大人明鉴。卑职以为,当务之急,须严查城中可疑之人,同时派遣可靠之士,深入民间,晓谕百姓朝廷恩德,揭穿闯贼谎言。此外,潼关守军亦需加强戒备,以防细作里应外合。"
孙传庭微微颔首,目光如炬:"你所言极是。传令下去,即刻封锁城门,严查出入之人。凡无官府文书者,一律不得放行。再命人张贴告示,昭告百姓:凡举报细作者,赏银十两;若私通贼寇,立斩不赦!"
洪承畴拱手应诺,正欲退下,忽听孙传庭又道:"且慢。此事关系重大,你亲自督办,务必谨慎行事。若有异动,速来报我。"
洪承畴心中一凛,深知肩上责任重大。他郑重答道:"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托。"
话音未落,洪承畴便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然而当他行至大门口时,脚步却猛然一顿,仿佛被什么牵绊住了思绪。
原来,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位在华阴城头誓死坚守的钟县令的身影,突然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强烈,让他不得不转身折返。
"彦演,可是还有要事相商?"正埋首研究潼关防务的孙传庭,见洪承畴去而复返,不由得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洪承畴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郑重其事地对孙传庭说道:"大人,属下突然想起一桩令人动容之事。华阴钟县令仅凭数百衙役,又亲率家中家丁,身先士卒登城御敌,竟以寡敌众,生生挡住了闯贼数万大军的猛烈进攻。只可惜..."说到这里,他神色黯然,声音低沉下来,"这位忠勇之士最终不幸壮烈殉国。"
孙传庭听罢,不禁为之动容,指节因紧握而发白,眼中交织着痛惜与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