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的感觉没错的话,你已经被监视三天了。”在我关上房门的时候,霸下突然跟我说。虽然是意识交流,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它传达这话时的蹑手蹑脚,仿佛怕被第三者察觉到一样。
“三天?可你现在才说。”只是下意识的问,监视我?为什么,我觉得好笑。
“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而已,某一直不敢确定,直到刚才上楼某才真正肯定,因为这个气息彻底消失了。”霸下一本正经。
“你的话越来越玄妙了。”我糊涂了。
“刚才楼道口不是有只死老鼠么?”霸下说,“有妖怪在它身上施了术,不过看样子无法承受,所以才死得那么奇怪。”
被它一提醒,我才回忆起刚才在楼道口看到的那只干巴巴的死老鼠,仿佛被风干了很久的干尸一样,我还以为是某个缺德的家伙扔在那里的。
“你是说‘物觑’,这种术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施展的,所以你直接定义成了妖怪,对吧?”监视手法是有很多种,“物觑”只是其中的一种。施术者用咒语加上符文对物体进行施术,把它作为自己眼睛的延伸,以达到监视的目的。动物觑是其中比较难控制的一种,估计也要比较厉害的妖怪和得道的术士才能运用。
“对,某感觉这个妖怪非常厉害,因为你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某也是后知后觉,对于老鼠的死亡,某估计对方没有预料到,所以才会让它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但这不能排除他换一个载体来继续监视。”霸下说。
被人监视我倒无所谓,但对象换成妖怪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因为他们的目的往往干脆而直接,那就是促成我死亡,然后获取我的灵体,夺取红莲也可能是目标之一。
“接下来该怎么做?”我问了句,问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白痴了。
因为霸下回答说,“某怎么知道?”实际上,这不能算是回答。
我在明,而敌在暗,这种情况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提防放冷枪,然后将敌人诱出,以明对明,这样不会太吃亏。当然,如果犀利点,反客为主,让敌人主动现身,而自己隐藏形迹,让对方陷入被动。
我自认为能达到以明对明的程度,当前要做的是要弄明白对方是否还安置了物觑。
我一直是独来独往,每天的生活典型的两点一线,偶然会到街旁的书吧坐一会,顺便喝杯咖啡。如果要监视的话,全程监视虽然有点困难,但作为固定的家和公司是可以做到监视的。
首先,我装作对家里发现了只死蟑螂而进行了大扫除,清扫了一切可能滋生异物的可疑环境。并且还向杨雨欢借了空气清洗剂和杀虫剂,这样的话,一旦发现蛇虫鼠蚁,可以立马作出反应,毕竟在干净的地方出现这些东西是很显眼和刺眼的。至于公司,因为是公共环境,所以出现这些东西真的很少见,比较敏感的女人们一见这些东西,基本上就是大喊大叫,然后勇猛的男人们立马一脚踩死。
这样,其实就基本确定家里和公司没有可能监视到我了。至于另外一种“定物觑”,就是在固定的物体上,比如用桌子椅子做载体。这个基本上不可能,施术者进不进得了我的屋子还难说,进了一定是会留下气息的。
如此一来,要想了解我更多的讯息,就必须采取其他手段了。
就在我以为这只是我生活的一个小插曲和霸下的一个错误判断之后,我被公司派出差了。看上去这两件事并没有关联。关键在于我下车的时候,霸下跟我说,他以前感受到的气息又出现了。
而这种出现时光明正大的,丝毫没有遮掩的感觉,他说,你看右边树上的那只鸟,墙角的那只狗,甚至那只鸣叫不已的蝉,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我。
实际上,被关注的感觉很容易感受到。
这只是离我所在城市不到三百公里的县城,我下车的地方有些破败,稀松少人。
我很感慨,生命前方总有些已知和未知的陷阱在等待着,就像一条漫长的街道上被偷了井盖的下水道口张牙舞爪,时刻等待着我的失足。
我很知命,所以知道现在该干嘛,当然不是去拜访客户,既然对方想和我面对面,我当然要找个比较僻静的地方。
这个县城僻静的地方实在太多,这个等待我的家伙估计也为这样一个机会等待了很久。
我好奇的不是这个家伙长什么样,以及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好奇的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将我处在他的视线控制之下的,并且没有破绽。
我跨入了一个结界,结界里面是宽敞的场地,硕大的石头堆积,仿佛一块块墓碑。我看到一个飘渺的影子站立在最高的一块石头之上,光亮的太阳成了他的背景,这让我仰望的时候,不得不伸手挡在前额。
只是一个少年。我很喜欢少年这个词,虽说青年比较符合他的年纪,其实我把在蜀山上见到过的那十个猎妖人都称为少年。因为只有少年们才会有那样的干净气质,或隐晦,或明朗,或笑颜,或悲悯,只要一眼望去,就能看到他们的内心。
我当下看到的少年,就是其中一个。
重黎。
我左右看了一下,没有感觉到有战斗过的痕迹,这让我有些莫名,“重黎,怎么会是你?”
“不然呢?”重黎反问,“也对,你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到了‘物觑’了,你认为是妖怪施的术吧。”
“这样说来,是你?”我轻松了些,“要见我也没必要这样吧,直接找到我家去就行了,呵。”
“不是我,真的是妖怪,那个叫水镜的妖怪,可以在任何有水的地方窥视别人,水就是他的眼睛。”重黎说,“原本不会被你发觉的,弃脽(shuí)想和他比试一下,所以才会出现了只死老鼠。”
“水镜?弃脽?”水镜我倒是有些印象,“是他们?难道对我还不死心?”
“你与他们打过交道吧。”重黎说。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已经被你杀了么?”我问。
“你是个白痴么?到了现在竟然都还弄不清楚状况。哼。”这句话不是重黎说的,是个女人,话语冷漠,带了太多的鄙视。她的身影出现在与重黎并排的石碑之上。
是个穿着十分单纯的女子,只是表情,明显的与之不符。竟是在界痕镇见过的那个杀人女妖!
“弃脽,你是不是太着急了,这样会吓跑他的。”依旧不是重黎,这个人的影像出现在了杀人女妖的旁边,是黑色的一团,完全看不清楚面孔。
“水镜?”我自言自语,如果他口中的弃脽是这个女人的话,他应该是水镜了。
“错,他是梦魇,我才是水镜。”第四人出现,或者不能算人,只是人形的一团,蓝色的液态物体,和当初的霸下幻化人形时十分相似。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角色的出现在向我传达一个非常非常不妙的消息。这些家伙,我一对一的时候几乎都无生还希望,现在却一起出现了!
那么,处于众妖之间的重黎,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是说是假的?
“重黎,你到底?”我只是稍微怀疑了一下,就确定了重黎身份的真实性,如果要做假,做成夜养才有含义。我跟重黎根本不熟悉,没有可利用价值,“为什么?”
“知道三界六道么?”重黎说。
“跟那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
“三界分为天界,人间界和幽冥界,六道分天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和地狱道。每两道属于一界。人类口中的妖怪,实际上就是修罗道里的生灵,我们为什么在一起?因为,我们都属于天界啊。”重黎蹲下身子,俯视着我,这一刻,我看清楚他的眼神。
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