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那桌喝酒的男人全都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反问:“你们敢骂人?挑事是不是?”
“不给我兄弟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
许砚清夹在两桌人之间,他穿着服务员的衣服,这事又是在店里发生的,他没法不管。
他无奈地跟那桌喝了酒的男人们说:“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
话音刚落,那满口黄牙的男人又伸出手,用力的去扯白色毛衣女人的衣领。
只听“咔嚓”一声,女人的衣服被撕了一个大口子。
男人不仅不道歉,还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一看就是不正经的,还在这儿给我装?”
许砚清见事情越闹越大,连忙去拦。
那穿着白衣服的女人气的脸都红了,她抄起桌上的啤酒瓶,朝着那男人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绿色的啤酒瓶碎了一地,有几个碎片崩了出来,正好划过许砚清的手,割了三道血口子。
他顾不上疼,极力的拦在两队人中间。
可喝了酒的男人力气大,一巴掌就把他给推开了。
许砚清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手正好按在了啤酒瓶的碎渣子,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店里其他人见情况不对,连忙报了警。
乱成一锅粥的烤肉店,许砚清怕被误伤到,想扶着墙站起来,谁知喝了酒的男人吐了,好巧不巧的,正好吐在他的身上。
他恶心的不行,脸上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嫌弃,只能说:“难受的话,我扶您去旁边坐下。”
“用不着!”扔下那句话,那男人就直起身子参加那场混战。
十分钟后,警方的人来了,结束了这场闹剧。
双方都被带走了,烤肉店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被挤到角落里的许砚清总算是有了喘气的机会。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后厨,将衣服放在水龙头下面,用洗洁精洗了又洗。
但是那一股臭味,好像仍在他的衣服上挥之不去。
因为那场打斗,店里的客人许多怕被误伤到,走的差不多了。
店里是包饭的,趁着人少,员工得赶紧吃,许砚清将衣服晾在水池子边,蹲在地上吃蛋炒饭。
跑了一天了,这算是他今天吃到的第一顿饭,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让他空虚已久的胃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一边吃着,一边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像极了养父第一天收养他的时候。
也像养父去世的那一天晚上……
原本他一个孤儿,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的,偏偏养父给过他一段时间家的温暖。
那温暖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短暂又易碎。
他还记得养父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嘱咐他,这个家只剩他一个男人了,得撑起这个家,照顾好妹妹和他所谓的母亲。
没过几天,他那母亲就跑的不见踪影了,整个家就剩下个五岁大的许芸眼巴巴的看着他。
像他这种冷血冷情的人,想过像养母一样丢下许芸一跑了之,正好能甩开所有债务,大不了一个人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可他过不去良心那道坎,睁眼闭眼都是养父临死前恳求的眼神,像是垂死之人拼命想抓住的救命稻草。
许砚清叹了口气,他明白要是丢了许芸,那小小一个的女孩无依无靠,会像他一样被送进孤儿院,被排挤,像商品一样的被反复挑选。
他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想要活下来,都得拼尽全力。
端着碗筷的手隐隐作痛,许砚清等会还要在店里干活,时间紧,根本没空去处理伤口。
“小许,你怎么突然不干了?是家里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店长过来询问道。
店里的人基本上都清楚许砚清家里的情况,毕竟,那些债主来找许砚清要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家也挺同情他,年纪轻轻的就被家里给拖累了。
店长也是好人,知道许砚清家里条件太差了,每回在店里打烊之前都会把客人没吃完的饭菜给他打包一些回去吃。
虽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算是解决了许砚清和他妹妹吃饭的大问题。
许砚清是打心眼里感谢店长。
今晚是许砚清主动提的离职,他要在沈家当保镖,24小时随时待命,自然没法在烤肉店打工了。
他低着头道:“是我换了份工作,想赶紧还清家里的债务。”
店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长辈一样的劝着:“人这一生还长着呢!只要不走歪路,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小许啊,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能读书还是继续读,可不能做自毁前程的事情。”
许砚清认真的点点头:“好。”
店长拿出计算器来,将许砚清这个月的工钱结清,还特意多塞给他几百块钱。
许砚清想要拒绝,但还是被店长强塞进了口袋里。
这一晚,照例他忙到凌晨两三点,等店里打烊时,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里走。
他租住在城中村的顶楼一室一厅里,许芸睡卧室里,平时他就在客厅里的沙发随便睡一觉,对付一下就行。
之前养父家的房子早就卖了还债,家里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许砚清推门进屋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往沙发上一坐,妹妹许芸听到声音,睡眼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的门出来。
“哥哥?”
“嗯。”许砚清忙了一晚上,嗓子有些哑了。
许芸揉着眼睛,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她头顶上还有一簇呆毛像电线似的倔强的翘起来,配上她粉嫩嫩的小圆脸,可爱极了。
她走到一旁的柜子前,用小手去够暖壶,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水出来,递给许砚清喝。
“哥哥,你嘴皮都干的起皮了,快喝点水。”
许砚清自然的接过陶瓷杯,喝了一口水下去,干哑的嗓子总算舒服了些。
“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快去睡。”他催促着。
许芸犹豫的站在茶几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低下了头。
虽说他们两人都是孩子,还在读书的年龄,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两个人还得吃饭,得有花销,总不能在家坐吃等死。
许砚清作为大哥,本来读到大学的他主动退学,出去打工赚钱,让许芸什么都别想,好好上学,他来独自还债就行。
觉察到妹妹的不对,许砚清有些疲惫的看着她,问道:“是学校那边要交什么费用吗?”
“不是!”许芸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否定。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了许砚清受伤的手上。
店里的事情太多了,许砚清忙前忙后的根本没时间处理伤口,他手上的伤口还残留着几颗细小的碎玻璃渣。
伤口被水洗过几次后,有些发白,不知何时有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了下来,干了之后只剩两条血迹……
许芸满眼心疼的捧着哥哥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怎么又受伤了?”
“没事的。”许砚清漫不经心的将手抽回来,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一点小伤而已。”
许芸用倔强的眼神看着他,声音轻的像是蚊子叫:“哥,要不我也不上学了,跟着你出去打工赚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