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围的宾客们脸上纷纷露出古怪的神色。
误会?方才还喊打喊杀,以人家妻儿性命相逼,现在一句误会就想揭过去?这嵩山派的脸皮,当真比城墙还厚。
费彬却顾不上这些了,他对着陆泽的方向,遥遥地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谄媚:“这位前辈高人在此,想必是为刘师弟主持公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左盟主之令,只是为了我五岳剑派的声誉,绝无加害刘师弟家人的意思。既然前辈出面,那刘师弟与魔教中人交往一事,我嵩山派…暂且不予追究了。”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还望刘师弟日后能与魔教妖人划清界限,莫要再让我等同道难做。”
这番话,说得是又软又硬,既是认怂,又想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
说完,他看也不看地上同门的尸体,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那些早已吓得两腿发软的黄衫弟子厉声喝道:“我们走!”
一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跟着费彬,仓皇地朝着刘府大门逃去,那狼狈的模样,与来时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几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金盆旁边,无人问津。
陆泽端着茶杯,看着费彬等人消失的背影,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他本以为,这种角色在临走前,总要撂下一两句“你给我等着”之类的狠话。没想到,这个费彬倒是比想象中要识时务一些。
随着嵩山派的人离去,庭院中那根紧绷到极点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刘正风从地上爬起,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拉着妻子和一双儿女,再次走到陆泽面前,一家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又要磕头。
“恩公大恩大德,我刘家上下,没齿难忘!”
“起来吧。”陆泽的声音依旧平淡,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道托住了他们,让他们无法跪下,“我出手,与你无关。”刘正风一愣,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陆泽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个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睁着一双好奇大眼睛的少女刘箐身上,淡淡地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曲非烟没了玩伴,伤心哭鼻子而已。”
曲非烟?刘正风心中剧震,这个名字他自然知道,正是他那位知己好友曲洋的孙女。
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绝世高人,出手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只是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
他心中虽有万千疑惑,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这位前辈的行事风格,显然不是他能揣度的。
他连忙躬身道:“无论如何,恩公救了我全家是事实。府中已备下薄酒,还请恩公与两位朋友移步内堂,容刘某聊表谢意。”
“可。”陆泽点了点头,放下了茶杯。
陆小凤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他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觉得今天这一趟,可比他追查过的任何案子都要精彩刺激。
当陆泽起身,随着刘正风向内堂走去时,整个庭院的宾客都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瞬间活了过来。
“这位前辈,在下华山岳不群,久仰前辈风采!”“君子剑”岳不群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崇敬,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阿弥陀佛,前辈手下留情,慈悲为怀,贫道佩服!”泰山派的天门道长也凑了过来,一张暴躁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一时间,各门各派的掌门、名宿,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点头哈腰,争相问好,言语之间极尽讨好拉拢之意。
他们看向陆泽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狂热。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江湖,一个能够随手秒杀嵩山精英的宗师级强者,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的焦点。
然而,陆泽对这些人的殷勤,却视若无睹,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他们半点。
他只是径直向前走,那份漠然与高傲,反而让这群江湖大佬们愈发觉得高深莫测,不敢有丝毫怨言。
一行人穿过狼藉的庭院,进入了布置得颇为雅致的内堂。刘正风立刻吩咐下人重新上茶,并且准备最丰盛的酒宴。
焰灵姬伸了个懒腰,打量着堂内的陈设,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陆小凤则是自来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却始终在陆泽身上打转,充满了探究。
就在这气氛稍显缓和之际。
“砰!”一声巨响,内堂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他衣衫凌乱,头发散乱,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正是之前被陆泽一指弹飞的令狐冲。
他显然是刚刚苏醒,听闻了外面的动静,不顾伤势便冲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安然坐在主位旁的陆泽,胸中的怒火与屈辱瞬间冲上了头顶。
令狐冲伸出颤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陆泽,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是你!你这个魔头,怎么会在这里?!”
令狐冲这一声嘶吼,如同平地惊雷,将内堂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炸得粉碎。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刘正风刚刚扶着妻子站稳,闻言勃然大怒。他猛地转身,指着令狐冲厉声呵斥:“令狐贤侄!你休得胡言!这位陆前辈乃是我刘家满门的救命恩人,何来‘魔头’一说?你莫不是伤了脑子,在这里说胡话!”
他此刻对陆泽的感激深入骨髓,谁敢对陆泽不敬,就是与他刘正风为敌。
“刘师叔,你被他骗了!”令狐冲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脚步踉跄,眼神却死死地锁着陆泽,“此人滥杀无辜,手段狠辣,我亲眼所见!他绝非善类!”
“冲儿,住口!”岳不群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令狐冲身前,对着陆泽拱手致歉,脸上堆满了谦卑而又尴尬的笑容:
“前辈恕罪,小徒有伤在身,神志不清,冲撞了前辈,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