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仗打得顺,那倒也还好,大不了让那些伪军上去顶着。
可现在冒出来个八十八师,直接把他们整不会了——兵不够用,怎么都拼不过来。
更离谱的是,其他中国部队全在往回拉重炮,这哪是打仗?这是在堆火药桶!
真要是个师团被十几万带着重炮的中国军围住,结果就一个字:死。
关键是,第六师团和第十六师团全被调去金陵了,算上留守的,满打满算才十几万人,可地盘这么大,哪哪都得有人守。
寺内寿一想到这儿,手一抖,电报直接拍出去:请求再增兵十万!不然,别说攻城了,连站稳脚跟都难!
他不知道,这封电报一发,东京那边直接炸了锅。
金陵的朝香宫鸠彦王,看完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冷汗蹭蹭往下掉。
“什么?周卫国的八十八师……跑济宁去了?”
自打那晚周卫国带着一帮死士从金陵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朝香宫就没睡过一夜安稳觉。
想到几千个精锐被一颗炮弹炸成满地碎肉,他晚上做梦都听见鬼哭。
他怕,但他更想活剥了周卫国。
可这半个多月,人像人间蒸发了,没音没信。
他刚松了口气,觉得这疯子或许真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八十八师突然从地底下蹦出来,一口吞掉一个加强旅团,连渣都没剩!
连刚被召回大本营的谷寿夫,看了战报都当场摔了茶杯:“八嘎!他们的重炮是天上掉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攻占金陵那天,他们把城里翻了个底朝天,炮阵地、弹药库、工厂全挖了,一块铁都没落下!
可现在,人家突然拿出了比金陵还猛的火力?
“难道……他们早就有埋伏?”
朝香宫猛地打了个寒颤。
金陵那会儿,他天天搂着日本娘们儿逛园林、喝清酒,觉得这地儿比东京还带劲。
可现在,他再看这满城美景,只觉得每一块砖都在冷笑。
“司令官!”中岛今朝吾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报告!第十六师团已经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击!”
“很好!”朝香宫一拍桌子,手指狠狠戳在地图上——豫章!
“立刻西进!海军舰炮给你们压阵,给我一鼓作气拿下那里!拿下豫章,东南半壁就攥在手里了!江城?暂不着急,我这点人不够填窟窿!”
他转头又写电报:“大本营!再给我十万兵!不然,我连裤衩都要输光了!”
“哈依!”中岛敬了个礼,扭头就走。
等他一走,朝香宫瘫在椅子上,擦了擦额头,又补了句:“……再加一句:活着回来的,每人赏半年假。”
——
兖州外围,荒坡下。
四道人影,裹着枯枝野草,像四坨长了腿的烂泥,一寸一寸地往前蹭。
没人说话,呼吸都压到最轻。
一个当头的,忽然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土,闭眼听。
三秒。
五秒。
他猛地抬头,握拳一挥——身后三人瞬间原地炸开,像风卷落叶,躲进草堆、树影、沟壑,连喘气声都吞了回去。
“班长,咋了?”
“有大队人马。”班长压着嗓子,“至少一个联队,可能更多。”
“不是吧?咱刚进地界,小鬼子就来送菜?”
“你信不信,这帮畜生,憋了半个月就等这一口回血。”
话音刚落,地皮开始抖。
先是嗡嗡声,像是远山的雷。
接着,尘土像一条黄龙,从地平线上翻滚着扑来。
第一辆卡车冲进视线,车斗里密密麻麻全是戴钢盔的脑袋,车顶机枪晃得跟疯了一样。
后面,一排排豆丁坦克,吭哧吭哧碾着土路,履带压得地都裂了。
再往后,一列列卡车连成龙,每一辆都塞得像沙丁鱼罐头。
最后,黑压压的步兵队伍,踩着烟尘,一队接一队,无头无尾。
整整半个小时,车队过完,空气里全是土腥味儿。
四个人,鼻子里、嘴里、眼睛缝里全是黄泥。
班长狠狠啐了一口,吐出半口沙:“发报!给旅部!
兖州外围,鬼子援军主力已至,兵力至少一个联队!
后续……还在摸!”
通讯兵咬着牙点头,手指飞快按动电键。
远处,最后一辆卡车的车灯,还摇晃着消失在黄尘尽头。
“班长,咱们还接着蹲吗?日军……应该不会再来人了吧?”一个士兵压着嗓子问,眼珠子直往四周瞟。
“对啊,咱都瞅见前头那帮鬼子了,再赖在这儿,万一被发现,可真成活靶子了!”
“闭嘴!”
班长一口否决,声音低得像刀刃磨石头,“现在撤?你当鬼子是散步遛弯儿?他们行军从不扎堆,前面那批只是开路的,后面肯定还有大部队!别忘了,临走前长官怎么交代的?必须摸清增援人数!不搞清楚,今天谁也别想回营!一旦开战,咱们这眼瞎了的侦察兵,连敌人都没摸准,害得整个团瞎打一气,谁担得起?”
“得了吧班长!咱们这火力,小鬼子连裤衩都得吓飞了,还怕他们翻天?”
几个兵崽子仗着刚才打了场大胜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脸上写满了“老子天下第一”。可谁都知道,要不是枪炮猛,他们这群新兵蛋子,冲上去就跟没穿裤子的稻草人一样——站那儿让人打。
“少在这儿放屁!”班长瞪了他们一眼,“鬼子不是纸糊的!咱是靠着家伙硬,才占了便宜。现在最要紧的是——继续盯!别把命送在大意上!”
“……是!”
几个人嘴上应着,心里还是嘀咕,但还是老老实实趴回泥地里,把脸贴进冰凉的土里,连呼吸都压成了细线。
没过多久——
远处,黄土腾起的烟柱像巨龙翻滚,一长串卡车从地平线冒出来,一辆接一辆,密密麻麻,轰隆声震得脚底发麻。
这次,足足等了一个钟头,车队才慢悠悠消失在尘土尽头。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鬼子兵蹲在路旁大号,一抬头,差点和他们四目相对。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一声炸雷般的吆喝:“立正!谁他妈准你拉屎!”
鬼子兵吓得裤子都提不上去,屁滚尿流地爬回去,脸上下巴被长官一巴掌抽得直晃:“行军期间敢偷懒?再有下次,老子毙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