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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剥落的假象

裴璟站在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鳞次栉比的摩天楼群。晨光刺眼,透过超白玻幕墙,将室内昂贵的波斯地毯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他却觉得眼前像是蒙着一层驱不散的阴翳,连窗外通常能让他产生掌控感的城市天际线,此刻也显得模糊而疏离。

两天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那个号码始终无法接通,像一枚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回响都吝啬给予。这种彻底的失联,超出了他所有的预判。

特助周谨轻叩门扉后进来,脚步放得比平时更轻,将一份文件放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上:“裴总,这是需要您紧急签署的并购案。”

裴璟没有转身,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不易察觉的沙哑,更深处是压抑的不耐:“找到她了吗?”

周谨顿了顿,回答得更加谨慎:“云小姐……没有使用任何信用卡、借记卡和身份证件记录。她之前名下的公寓和车辆都处于空置状态,监控也调取了,没有发现。暂时……还没有确切消息。”他斟酌着用词,避免刺激老板明显不佳的情绪。

“继续找。”裴璟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像结了冰,“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我不信她能凭空蒸发。”

周谨应声,却没有立刻离开,犹豫片刻,硬着头皮又道:“另外,苏晚小姐的秘书刚才来电,询问您今晚是否有空一起试菜,关于订婚宴的菜单……”

裴璟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试图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翻涌的烦躁。苏晚,这个名字曾经是他心底的白月光,如今提起,却像是在提醒他某种失控。“回复她,我晚上有跨国的视频会议,走不开。”

周谨悄然退下,厚重的实木门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办公室恢复了死寂,只有恒温空调系统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鸣。裴璟转过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办公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对设计繁复的钻石耳钉——苏晚在上周的杂志访谈中随口提过喜欢那个品牌的新作。他原本打算今晚让云舒戴上,他甚至能想象她温顺地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戴上它们的样子——苏晚曾有一次偶然见到云舒,评价说“那个女孩气质倒是温婉,戴这类精致的珠宝会很好看”。

现在,这一切显得如此荒谬而可笑。那个一向对他所有要求都只会点头说“好”、将所有情绪完美隐藏在柔顺面具下的女人,竟然真的走了,走得如此干脆利落,不留一丝痕迹,像从未存在过。

他强迫自己坐下,将注意力投入到摊开的并购文件中,试图用繁琐的数据和条款填充思维的空白。然而,视线扫过文件上某个生僻的法语词汇时,指尖却猛地一颤。这个词汇,“murmure des bois”(林间细语),是云舒在三年前某个阳光慵懒的午后,蜷缩在公寓的沙发里,一边翻着厚重的法文原版小说,一边随口教他的。她当时眼底闪着一种他罕见的光,说这个词的发音本身就像树叶的沙沙作响。

他烦躁地“啪”一声合上文件,仿佛被那无形的记忆刺痛,用力按下内线电话:“周谨,进来!”

周谨几乎是小跑着再次出现。

“去查一下,”裴璟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迫,“云舒离开前,有没有动过书房里那个上锁的抽屉?”那是他存放与苏晚有关物品的地方,一些泛黄的旧照片、几封手写信件,以及苏晚早年丢失、后来被他费尽心思从拍卖会找回的一枚蓝宝石胸针。他潜意识里固执地认为,云舒的离开或许是一种以退为进的伎俩,目标可能是这些属于正主的、“具有象征意义”的遗物,企图以此换取更多。

周谨的回答却让他意外,甚至有些措手不及:“裴总,您吩咐后,我立刻让人仔细清点过了。书房所有物品,包括那个抽屉里的东西,没有任何缺失。云小姐只带走了她自己的几件日常衣物,一些私人用品,和……几本书。”

几本书?裴璟皱眉,他从未关心过她看什么书。在他固有的印象里,她闲暇时不过是翻翻他让人送去的时尚杂志,或者按照他要求的、为了更贴近苏晚的品味,读一些古典诗词和艺术史——那都是为了更好地模仿,是“角色”的需要。

“还有,”周谨迟疑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呈上,最终还是递过一个透明的文件袋,“这是在云小姐房间衣柜抽屉深处发现的,压在一些不常穿的旧衣物下面。”

文件袋里,是一枚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银质领带夹,样式简洁到近乎朴素,甚至边缘有些微的陈旧磨损,完全不符合他平日用的任何一款高定或奢侈品牌的档次。旁边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硬质卡片,上面是用钢笔写下的一行字,笔迹清秀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骨锋,与他所熟悉的、云舒平日里模仿苏晚的那种柔美圆润字体截然不同——

“致我的星光。愿你我,永不迷失。”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像一句来自陌生世界的偈语。

裴璟捏着那张卡片,指尖用力到泛白。这领带夹他毫无印象,绝非他所赠;这字迹更是陌生得让他心惊。一种莫名的、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带来一丝不祥的预感。

“星光”……他忽然想起,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一次,他应酬喝醉,深夜回去,朦胧中将迎上来的她错认,紧紧拥着她,含糊地喊“晚晚”。他记得她身体瞬间的僵硬,然后,她在他耳边,用一种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声音纠正:“阿璟,我是云舒。”他当时并未在意,甚至觉得她有些不懂事,只当是她偶尔泛起的小性子,很快便沉沉睡去。现在回想,她那时的声音里,是否藏着一丝他从未读懂、也从未试图去读懂的绝望和坚持?

“去查!”他猛地将领带夹和卡片扔在光洁的桌面上,声音里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被侵犯领地的戾气,“查清楚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是谁给的!还有,她这三年来,除了我让她接触的人和事,私下还和谁有过联系!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周谨被老板眼中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失态”的震怒惊住,立刻低头应声,快步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裴璟一人。死寂的空气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走到角落的酒柜前,倒了一杯烈性威士忌,没有加冰,直接仰头饮下半杯。灼热的液体滚过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那股越来越浓重的不安与空洞。他环顾这间宽敞、奢华、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他无上权力与地位的办公室,此刻却感觉像一座精美的牢笼。偏偏,那个他以为完全在掌控之中、毫无威胁的女人,像一缕抓不住的青烟,从他紧密的指缝间消失了,不仅如此,还留下了一个他完全看不懂、也无法掌控的谜团。

他解锁手机,下意识地点开那个被他设置为特别关注、却始终沉寂的号码。聊天记录停留在五天前,他发去消息:“今晚陪林太太去看画展,穿那件米白色的香奈儿外套,搭配珍珠耳钉。”她回复了一个字:“好。”

机械地往上滑动,满屏几乎全是这样单方面的指令与简短的回应。“明天慈善晚宴,七点,司机接你。”“好的。”“下周去海岛,准备几件素色长裙。”“知道了。”“苏晚喜欢听肖邦,你去学几首简单的曲子。”“会准备好。”……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直到此刻,这满屏的、冰冷的顺从,像一面突然擦亮的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这三年来的自以为是和彻头彻尾的——忽视。

他猛地将手机掼在身旁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一间位于老式公寓楼顶层、带有一个小小露台的出租屋内。

阳光毫无阻碍地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满整个房间。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跳舞。云舒穿着一件简单的纯棉白T恤和宽松的亚麻长裤,赤脚踩在温润的原木地板上,正小心翼翼地将刚买来的绿植——一盆蓬勃的龟背竹和一盆娇嫩的蕨类——摆放在洒满阳光的窗台上。

这里没有昂贵的进口家具,没有刻意营造艺术氛围的装饰画,只有满墙倚墙而立的原木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门类的书籍,从冷僻的哲学论著、考古报告到最新的科技杂志、前沿设计图册,与她之前在裴璟那里被要求摆放的、那些“符合苏晚品味”的古典诗词和艺术史书籍截然不同,充满了鲜活而独立的个人气息。

手机在桌上轻轻震动,屏幕亮起,是一个没有储存却烂熟于心的号码发来的信息,来自她曾经的导师,国内顶尖的古书画修复专家陈老。

“小舒,躲清静也躲够了吧?考虑好了吗?博物院那边的特邀研究员职位,可是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要的。你这丫头,总不能一直让我这把老骨头帮你兜着。”

云舒拿起手机,看着信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真实而轻松的弧度。她指尖轻点,回复:“陈老,再给我一点时间。有些私事,需要彻底了结。很快就好。”

她放下手机,走到靠窗的书桌前。桌上摊开放着一本厚重的皮革笔记,里面是她三年来,利用裴璟忽略她、或是她被迫“扮演”温顺的空隙,悄悄记录下的、关于某个濒临失传的传统矿物颜料制作工艺的研究心得和复原思路。笔迹,正是卡片上那种清秀有力的字体。旁边,随意地放着一枚看似普通的金属书签,但若仔细看,会发现书签边缘刻着极微小的、属于某个已注销品牌的LOGO——“Starlight”。

那是她大学时,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创立的、专注于传统文化传承与科技创新结合的小型工作室的名字。曾经承载过他们的热情与梦想。后来,为了全身心扮演好“云舒”这个他需要的角色,她亲手、也是被迫地,将它彻底终结。

窗外传来鸽子扑棱翅膀的咕噜声,伴随着远处模糊却充满生命力的市井喧嚣。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是自由、阳光和植物混合的味道,清新而踏实。

她知道裴璟一定会动用一切手段找她,以他的骄傲和偏执的掌控欲,绝不会允许她的“擅自”离开被轻易默许。但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生存、靠模仿他人而获取存在感的云舒。

风吹动笔记本的页角,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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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剥落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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