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城西废弃钢厂。
巨大的厂房像一头死去的钢铁巨兽,匍匐在黑暗里,锈蚀的钢筋骨架在月光下,投射出狰狞的影子。
林风拎着一个沉重的黑色手提箱,从出租车上下来,皮鞋踩在碎石子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死寂。
一辆破旧的金杯面包车,大灯晃得人眼花,一个急刹甩尾,停在林风面前。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一个身材干瘦,眼神精明的男人跳了下来,正是黄四。
他嘴里叼着烟,火星在夜色里一明一灭。
“兄弟,够准时啊。”
黄四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林风手里的箱子上,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但,他没有立刻上前。
面包车里,又陆陆续续下来五个壮汉。
一个个膀大腰圆,剃着板寸,脖子上挂着能拴狗的金链子,眼神不善。
他们手里,都拎着一米多长的钢管,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五个人呈一个半圆形,不紧不慢地散开,隐隐将林风所有的退路都封死。
厂房深处,一台狰狞的斯堪尼亚重卡车头,静静地停在那里,旁边堆着小山似的钢板。
货,是到了。
“兄弟,你这单子太急,也太怪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风险大,兄弟们跟着跑前跑后,担惊受怕的,这价钱嘛……”
“得加。”
身后的一个壮汉,配合地将手里的钢管往地上一顿,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两百万现金。
在这黑灯瞎火的鬼地方,对方还是个看着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不动歪心思,那才叫不正常。
林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去看那些围上来的壮汉,目光平静地落在黄四的脸上。
“加多少?”
黄四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好说话,顿时觉得要少了。
他眼珠一转,伸出一个巴掌:“再加五十万。一口价!”
林风笑了。
“好啊。”
【初级透视,启动。】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化为线条和数据。
黄四那身夹克的布料变得透明,左边口袋里,一把仿五四手枪的轮廓清晰可见。
枪的结构在他眼中被寸寸分解。
他看到了。
弹簧卡槽处,有一片不起眼的锈迹。
林风的视线,又缓缓扫过他身后的几个壮汉。
左手边那个肌肉最扎实的,面色却有些发白,眼底带着虚浮的青黑。
肾亏得厉害。
真动起手来,剧烈运动下,不出三分钟就得腿软。
剩下的几个,也都是样子货。
林风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你左边口袋里的仿五四,弹簧卡槽锈了,小心走火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先给炸了。”
黄四脸上的贪婪笑容,瞬间凝固。
他全身的汗毛“唰”地一下,根根倒竖!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怎么知道?!
他藏枪的位置,连他最亲信的小弟都不知道!
这小子他妈的是透视眼吗?!
林风没理会他的惊骇,目光转向那个肌肉男,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
“还有你,肾亏成这样,就别学人家出来打打杀杀的。真动起手,你连三分钟都撑不过。”
“为了这点钱,把命搭上,不划算。”
“下半辈子,是想在轮椅上过,还是在牢里过?”
最后这句话,他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整个废弃钢厂,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几个壮汉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看着林风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是在看一个待宰的肥羊。
那是在看一个……魔鬼。
“扑通。”
那个被点出肾亏的壮汉,手里的钢管没拿稳,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黄四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夹克。
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这个年轻人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恐惧,压倒了贪婪。
“啪!”
黄四猛地转身,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身边一个小弟的脸上,破口大骂:
“操你妈的!谁让你们拿家伙的?!”
“这是林先生!是贵客!都他妈把眼睛放亮点!”
骂完,他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对着林风,瞬间换上了一副点头哈腰的谄媚笑脸。
“林先生,您看这……误会,都是误会!”
“兄弟们不懂事,跟您开了个玩笑!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活儿!我们马上干!马上就干!”
林风把手里的箱子扔了过去。
“钱在这里,自己点。”
他看都没再看黄四一眼,径直走向那台斯堪尼亚车头,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黄四手忙脚乱地接住箱子,打开一看,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色钞票,晃得他眼晕。
他哪还敢有什么别的念头,立刻招呼着小弟,把钢板、焊机全都搬了过来。
“林先生,您吩咐,我们怎么改?”黄四凑过来,语气恭敬得像个学徒。
“我来。”
林风吐出两个字,直接从工具箱里抓起一把大功率焊机。
“嗡——”
刺眼的电弧亮起,照亮了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他没画图纸,也没做任何测量。
切割,焊接,加固。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幻影,每一道焊缝都精准得如同机器压制。
一块块厚重的钢板,被他用最野蛮,也最有效率的方式,一层层覆盖在车头和底盘上。
原本流线型的车头,迅速变得棱角分明,充满了狰狞的工业暴力美学。
黄四和他的小弟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干这行十几年,从没见过这么干活的。
这小子对重卡的结构,比他们这些老师傅还要熟悉一百倍!
他根本不是在改装。
他是在创造一头钢铁怪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最后一根防撞梁被焊死在车头前时,天边,开始泛起一丝诡异的淡红色。
那不是朝霞。
那是一种……像是血液被稀释了无数倍之后,浸染了天空的颜色。
一层薄薄的,不祥的红雾,正无声无息地从地平线上弥漫开来,缓缓吞噬着城市的轮廓。
林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抬起头,看着天边那抹熟悉的红色,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来了。
他喃喃自语。
“开始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最后一次震动。
一条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江城东郊出现不明红雾,气象专家表示为罕见平流雾现象,对人体无害,请广大市民无需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