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水声潺潺。
陈默枯站了一会儿,想起了从前。
那时顾薇薇是贫困但优秀的学霸,被老师安排和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坐在一起,辅导他学习。
他记得她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眼睛里却有种不屈的光芒。
两个人也在同桌的缘故下,关系越来越好。
后来,他说服父母,资助她完成了学业,大学四年,研究生两年。
他记得她第一次接受他家帮助时那混合着羞愧与感激的眼神,记得她发誓一定会报答的郑重承诺。
也是她,在大三那年的星空下主动吻了他,说从初中开始就暗恋他,说他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人生。
那时的爱情纯粹得让人心疼,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别人说她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
婚后这些年,他从未怀疑过她的忠诚。
顾薇薇也一直是完美妻子的典范:体贴、贤惠、将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
即使在他公司最困难的时候,她也始终陪伴左右,给予支持。
但那件出现在酒店客房的内衣,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所有美好的表象。
水声停了。
陈默迅速调整表情,换上轻松的面具。
顾薇薇走出浴室,裹着浴袍,脸颊被热气蒸得微红。
这一刻的她看起来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你今天有点奇怪,”她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说,“是不是赵畅的事让你不舒服了?”
陈默点头:“可能吧。看到朋友遭遇背叛,总会有些感触。”
“我们不一样,”顾薇薇走过来,轻轻拥抱他,“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她的拥抱一如既往的温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是那么熟悉。
但陈默却感觉自己怀抱中的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对了,”顾薇薇突然说,“下周我要和几个闺蜜短途旅行,就两天一夜,你还记得吗?”
陈默记得。
原本他觉得这很正常,妻子偶尔需要私人空间。
但现在,每个细节都值得怀疑。
“当然记得,”他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好好玩。”
当晚,陈默等顾薇薇熟睡后,悄悄起身。
他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沈逾明的信息。
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出头,风度翩翩,拥有一家成功的科技公司,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和社会版面上。
陈默注意到,沈逾明和他自己居然有几分相似——相似的身材,相似的发型,甚至笑容都有几分神似。
这发现让他如芒刺背。
接着,他查看了妻子的社交媒体。
顾薇薇很少发帖,仅有的几条朋友圈,都是分享她安逸幸福的生活,再配上几段岁月静好的文字——
俨然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妇模样。
陈默关闭电脑,在黑暗中静静思考。
翌日一早,顾薇薇如往常一样做着早餐。
她哼着歌,心情仿佛十分愉悦。
陈默坐在餐桌旁,注视着妻子的一举一动。
曾经,这个场景是他每天幸福的起点。
如今,每个动作在他眼中都有了表演的痕迹。
他注意到顾薇薇今天穿了一条新裙子——浅蓝色,剪裁优雅,很贴合身材。
她的妆容也比平时精致,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唇釉闪着细腻的光泽。
“今天有什么特别安排吗?”陈默状似随意地问,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顾薇薇转身,一笑:“没什么特别的,和周莉约了喝下午茶。她经历这种事,需要朋友陪伴。”
“她虽然做错了事,但毕竟是我的朋友。”
她将煎蛋放在陈默面前,手指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肩膀。
陈默点头,内心冷笑。
周莉刚被捉奸在床,身败名裂,第二天就有心情约下午茶?
他放下咖啡杯,深吸一口气,开始表演。
“该死!”陈默突然低声咒骂,盯着手机屏幕,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怎么了?”顾薇薇关切地望过来。
陈默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呼吸逐渐急促:“不,这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我得立刻去公司,出大事了!”
顾薇薇睁大眼睛:“现在?至少吃完早餐吧?”
“没时间了!”陈默抓起西装外套,动作慌乱地穿上,“资金链断了,新加坡的那个单子估计也要黄了!”
顾薇薇愣住了,“什么意思?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李副总刚发来的紧急消息,说对方突然撤资,没有任何预兆。”
陈默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如果找不到资金补上这个窟窿,公司可能撑不过这个月。”
他仔细观察着妻子的反应。
顾薇薇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后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需要我做什么吗?”她问,声音依然保持着关切。
陈默摇头,向门口走去:“我先去公司处理,其他事……之后再说。”
他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匆匆出门。
驾驶到公司的二十分钟里,陈默的心跳一直很快。
一到办公室,他立即召集几位心腹高管,简单交代了自己需要暂时脱身处理私事,公司事务由李副总全权代理。
一切安排妥当后,陈默坐在办公桌后,等待着。
时钟指向九点半。手机安静无声。
十点整。仍然没有消息。
陈默开始不安。
顾薇薇难道不关心他公司可能破产?
这不符合她一贯的表现。
六年来,每当公司遇到小挫折,她总是第一时间表达关心和支持。
十点四十七分,手机终于响起。
屏幕上显示“薇薇”。
陈默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故意让声音显得疲惫沙哑:“喂?”
“老公,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呀?”顾薇薇的声音传来,背景很安静。
陈默沉默良久,仿佛难以启齿:“比想象中更糟。”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财务刚刚核对了数字,缺口比预期更大。如果周五前补不上窟窿,只能宣布破产了。”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薇薇?你在听吗?”
“我在,”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你确定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商场就是这样,成王败寇。”陈默苦涩地说,“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意义了,关键是要找到解决办法。”
他再次停顿,然后仿佛鼓起勇气般问道:“薇薇,你手上还有多少能动用的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