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上的风渐渐小了,绿色宛如小小的兵卒,由零星稀少的斥候渐渐的到繁密茂盛的主力军。
鸟儿在枝头上歌唱,不再是秃鹰沙哑的啊喳。
经过怪鱼事件后,又了半个月的,三人总算是走出了戈壁,来到了平原。
此时正是夏季快要入秋的时节,一望无际的碧绿色稻田映照着天空,同样也映入众人眼帘。
“真美啊,想不到戈壁外的世界是这样!”王二忍不住发出感慨。
“这才哪到哪,还是见识少了,土包子!”不合时宜的话语从一旁传出,正是钰清这个小家伙。
王二撇了他一眼,伸出手掌,作势便要打的模样。
钰清看到王二这幅样子,赶忙捂住屁股,躲到了阿朗身后。
怪鱼那一次给钰清打的可是不轻,躺在板车上趴了有三天,屁股不敢落地,哪怕用了治疗可剩余的疼感也让他难以接受。
那一顿打虽然让他稍微收敛了些,可偶尔嘴臭的毛病却还是没有改掉。
“现在我们去哪里?从哪里走?”王二问道。
“肯定是先进城了,先好好休息休息。”钰清说道。
“咱们顺着路再往前走,五里地应该就到了,东关城。”钰清补充着说道随后跳上板车,开始当起了大爷,指挥着队伍前进
道路随着众人的前进越来越宽阔,视野之中本来只有些模糊的城池轮廓开始变得清晰,不知不觉就就已经来到了城楼之下
砖头搭建的城墙四四方方,规规整整,和自己之前待的黄风寨相比简直就是雄伟的不像话。
王二东瞅西望,站在城门前发呆。
“干什么呢,赶紧的,要进城了,就这都被吓住了还当什么英雄,小气量咯!”
钰清从板车上下来,踹了王二小腿一脚,打断王二的思绪,手里拿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几粒银子递给守城的门卫。
门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入城。
只待进入城内,一片热闹非凡,马车穿行而过,商铺林立,吆喝声不断,好不热闹。
王二跟着二人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自己都闻所未闻的东西,亦或者是街边摊位散发出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诱人。
他跟着二人进了一家旅馆,安置好随身货物,点了两个小菜,一荤一素一汤,三碗糙米饭。
“嗯,真香~”王二忍不住发出感慨。
“这菜叶子咋能做的那么好吃,在我看来这些不过是些草根树皮,真没想到还有人能把这些做的如此美味!”王二忍不住发出感慨
“就这,才哪到哪啊,山猪没吃过细糠还真不假。”钰清说道。
“哼”王二懒得搭理他,继续大口扒饭。
“一会吃完,咱们去外面逛逛呗!补充物资,顺便带你见见世面”钰清说道。
“嗯,好啊,好啊”王二有些兴奋的说道。
三人吃过午饭,先是去集市里转了转,买了些干粮,顺便拉着板车,把从戈壁带回来的一些特产也拿去卖了,其中就有那只肥羊,卖给了做烤串的商贩。
那商贩送了三人每人一根肉串,三人边吃边走又去了典当铺,把石头人身上剩下的一些红玉残骸拿去卖了,虽然被砍得四分五裂,卖相不好,可是东西却是货真价实的稀罕物,也卖了五十两的银子。
钰清把银子分给了王二一半,王二接过袋子,掂了掂,发现还是挺沉的,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么些钱能买多少东西?”
“刚刚那头羊,咱们卖的那头,你知道多少钱吗?”钰清反问道
“不清楚,多少钱?”王二问道
“一斤肉十个铜板,一两银子抵得上十斤肉,刚刚那只羊有六十斤,也就是六两银子,给你了二十五两银子,自己算”钰清说道
“好吧,我算不出来,帮我算算嘛,小时候顽皮没怎么好好学过”王二说道。
“好吧,看来得给你好好补补课了”钰清说道。
“你二十五两银子就是二百五十斤肉,抵得上四只羊,你这手里的肉串一铜板一串,二十五两就是二百五十串”
“这么多啊,那老板还有的赚吗?”王二问道
钰清有些无语,看来得趁早给他扫扫盲了,要不然,怕是被人坑的裤衩都没了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没得赚怎么会卖给你!”钰清说道
“那倒是”王二咬下了签子上的最后一块肉,随手往地上一扔,看到一旁的街道上人头涌动,汇集在一起。
王二停下脚步,指了指那个方向,说道:“那边是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多人在围观。”
“那边?哪边啊?”钰清顺着王二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说道:“那边是处刑台,死囚和逃犯一般都会在那里处刑。”
“咱们可以过去看看吗”王二问道。
“可以,不过可别被吓破了胆”钰清嘲讽道。
“笑话,我出生至今日,又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也不是没见过血,岂能怕这个?”王二拍了拍胸脯,站得笔直,展示着自己的强大。
“秃头大公鸡”钰清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王二问道。
“没什么,走吧,咱们过去看看”钰清打了个哈哈,随即便抓住阿朗的衣袖,一个蹿步,便坐在了阿朗的肩上。
三人靠近聚拢人群,用力推搡,本就被拥挤的人群在这一刻好似有了宣泄的口子。
其中一人说道:“挤什么挤,着急上去砍头啊!”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赶着送死也不差这一时,急什么!”
可当二人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站在二人身后,遮蔽了阳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借过一下”大汉粗犷而低沉的喊道。
二人显然被副模样所威慑住,只得点点头,用力向两边挤了挤,空出一个缝隙。
大汉也不迟疑,身子略微倾斜便挤了进去。
只见前方是由砖头搭建的四方平台,上面跪着四个人,身穿囚服,披头散发,浑身被捆着绳索,低着脑袋,脖颈处插着一个木制小令“死”,四个刽子头戴红巾,身穿红色马褂,手持宽阔银色大刀立于四人身后,刀柄朝下矗立而站。
在刽子手身后,十米远的地方,平台之上在砌有一小台,一张木制长桌上坐着身穿蓝色官服头带黑色乌纱帽留着山羊胡须的官员,手捧卷宗正在翻阅,左右两侧各站有两位随官,其中之一站在官员侧后,与官员交头接耳,另一位立在稍远的地方,身穿铁甲,腰配虎头刀,手臂悬于刀柄之上,瞪大眼睛目视前方,好不威风。
待那官员与随官交流完毕,只见他轻轻咳嗽,清了清嗓子,说道:“奉天子诏命,为百姓安康,堂前四人是以作奸犯科之辈处以死刑,以儆效尤!”
“李地,于福州安然县当街行凶杀人,后拒捕逃亡,期间截杀无辜百姓五人,罪大恶极,斩立决!”
那官员一拍惊堂木,从侧边签桶中取出一根令签扔向地面。
“啪嗒”令签落地。
在左边的一位刽子手便取下犯人背部小令,从腰间取下酒壶,猛灌一口,喷向大刀,随即双手握刀用力一挥,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王二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咽了咽唾沫,一想到自己曾经的身份就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要是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曾经的身份,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钰清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说道,忍不住坏笑道:“大光头,怎么了,难不成是怕了,难不成你也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周围的几人确实听的很清楚,尤其是站在王二左右两侧刚刚让开路来的二人。
二人听到此话无不心头一惊,看向王二魁梧的模样,怎么看都充满了危险,说不准真的是哪里偷跑来的还没被抓住的罪犯呢,赶忙又往左右挤了挤,腾出了位置,钰清二人顺势上前,堵住了空隙站在了前排。
王二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现在解不解释都已经没什么用了,索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看了两颗人头落地,只剩下一个人,众人觉得没什么意思,正要转身离开。
只听那官员说道:“魏恭常,淮北魏国公之子,弑杀双亲,屠灭王府上下三十二人,罪大恶极,天诛地灭,欲逃亡戈壁,在此被俘,圣上口谕,就地当斩!”
众人听闻无不吃惊,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纷纷议论不已
那官员放下卷轴,并没有直接下令斩首,一拍惊堂木,说道:“魏恭常,你身为国公之子,自幼锦衣华服,不愁吃喝,哪像我等穷苦百姓,为一顿饱饭而奔波,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国公之子不当,还要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听闻之前你还举过孝廉,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你可还有什么说的?是否还有同党,说出来,兴许还有机会活命!”
那官员顿了顿一拍惊堂木说道:“不说,你,可就得,在这~就地正法!”
说罢,那官员也不着急,捧着一个茶盏又慢慢的喝了起来。
众人有些恍然,看来魏国公府灭门案并没有刚刚官员说的那么简单,应当是另有隐情了。
众人四下议论,窃窃私语,王二,钰清三人听的真切。
“唉,唉,魏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知道吗?谁同我讲讲?”围观的一人说道。
“这你都不知道啊!”另一人说道。
“传闻在一年前,正是他,在新婚之夜,也不知抽了什么风,手持一柄砍刀,一个一个的把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抹了脖子,尤其是那个新娘死的极其凄惨,哎呦为,听起来就很难过..不说了..不说了..说的我心里都难受”讲话那人连忙摆手,连连摇头。
“事情是怎么发现的?”有人问道
“是给王府送菜的,天还未亮就到了王府后门,发现门口有血迹渗透出来,报了官,官人撞开门,进去发现一地的血迹,旁边倒着个死去的管家,惨淡一片,最后发现他是在他的房间,官兵看到他正手持砍刀,搁着帷幔在剁些什么东西,他发现官兵来了,持刀便砍,官兵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让他翻窗跑了。”一人回答道。
“没逮住他啊”又有人问。
“那是王府,是他家,那地方有人能比他熟络,后面官兵巡查,是在花园后面的一堵白墙下发现了一个隐藏着的破洞,周围发现血迹,应该是从那里跑的,不过还好,再跑还不是被抓住了,要我看真是该杀!”一人愤愤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是因为成婚的事情?被强迫了?心怀怨恨”其中一人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听闻那女子在当地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闺秀,相貌可人。你要说他不愿成婚,可又听说二人本就相识,感情一直很不错,况且早已定下亲事,还是这家伙主动提出的,也不应该这样啊。”另一人说道
“难不成真有什么隐情?”王二小声嘟囔道。
“这不明摆着嘛,谁会在大喜之日,更何况还是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杀自己的爱人和家人,哪怕脑子抽风也不会这么抽吧,再说那么多人,他一个人哪怕在偷偷摸摸的杀人也肯定会被发现的吧。王府那么多人会有一两个人跑出来才正常,但是现在这些人却都死了,一个人都没跑出来,他们是都没张嘴吗?不会呼救,难不成所有仆人都还有单独的房间?我不相信,但凡有一两个人醒了,喊上一嗓子,一群人还制服不了他?是头猪也逃跑也该跑出去了。”钰清说道。
“嗯,那倒是,不过想来有什么隐情也没办法知道了,他就要死了”王二说道。
“死不了的”钰清说道。
“为什么?”王二问道。
众人闻言也向着这边撇来了目光,看向这个小娃娃。
“这还不简单,事情牵扯这么大,哪怕再不济,毕竟是国公之子,死了这么多人,不查个水落石出怎么行?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把他拉到这来,顶多也就是吓吓,没准能说出点什么有用线索也说不准,死肯定是要死的,只是得把死前这些事情给调查清楚。”钰清说道
“有道理”王二听了点点头说道。
众人听闻也忍不住点点头,纷纷表示赞誉,觉得钰清说的有道理。
目光再度回到处刑台上。
那跪地之人依旧是一言不发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我的茶。都喝的差不多了,你还不说,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官员说道。
只见官员把手伸入签筒,晃了晃,令签碰撞发出脆响,突然一声暴呵,手中惊堂木一板,在场众人纷纷被吓一跳。
“魏恭常,圣上念于你之旧情,特此对你优待,虽不知缘由,但说出实情方能饶你一命,还不老实交代!”
台下众人纷纷窃窃私语,没想到这人居然与圣上还有关联,目光纷纷投向魏恭常的身上。
魏恭常依旧弯腰跪地,好似有了些许动静,嘴里喃喃道。
“圣上...家人...魔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声音越来越大,他的身体开始挣扎。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让我死!”
魏恭常把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顿时血流不止。
“唉!看来是没救了!”那官员一声叹息,从签桶中掏出一枚签令,扔到地面,便不再观看后续,端着茶又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