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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魄解情

月光如银,透过洞口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冰冷的石板上。

林悦蜷缩在冰晶垂帘后,目光呆滞地望着洞壁藤蔓在月圆之夜绽放的诡异蓝芙蓉。那些花瓣薄如蝉翼,每一片都仿佛映照着三百年前阿芙消散时的面容,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哀伤。

林悦蜷缩在冰晶垂帘的阴影里,指尖在微隆的小腹上画着圈。月

光透过冰帘,将那些盛放的幽蓝芙蓉投影在石壁上。

每一片薄如蝉翼的花瓣都仿佛冰封了阿芙消散前的一帧剪影,美得令人窒息又绝望。

掌心下,清晰的“咔嚓”声不时从腹中传来——自那雪夜血色符咒入体,冰晶便在血脉深处悄然蔓生。

深夜,剧痛毫无预兆地撕裂梦境!非人的酷寒在五脏六腑炸开,仿佛有万千冰棱同时崩断穿刺!

洞壁水晶霎时转为熔岩般的深赤,嗡鸣不止,短暂的灼热蒸腾起洞内水汽,随即又被骤然降临的极致冰寒压垮。

冰芙蓉簌簌如雨。

林悦蜷缩如虾,指甲在石床上抓出刺耳刮痕。她清晰地感到滑落——不是血水,而是数颗鸽蛋大小、棱角锐利、内蕴流光的冰晶“嗒!嗒!”滚落地面,所触之处白霜迅速蔓延。

伴随着每一次排出,一种被掏空般的虚弱感和刺骨寒意便深入一分。就在濒临昏厥之际——

“哇——!”

一声高亢纯净如冰泉撞石的啼哭骤然爆发!洞壁水晶应和般齐声嗡鸣,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冻结成细密霜花狂舞!婴儿降世了。

林悦颤抖着撑起,借着洞壁赤红水晶的微光看去。

那小小的身体安静躺着,肌肤冰雪般剔透,冰蓝色的静脉纹路在皮下若隐若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口鼻都氤氲出带着冰晶的寒雾。

她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臂。指尖触到的瞬间,冰寒刺骨!但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羁绊让她的心猛地揪紧。她将婴儿小心翼翼抱入怀中,极致的寒意立刻浸透衣料,刺入骨髓。

就在这一刻,婴儿睁开了眼。

这个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婴儿,左眼熔金璀璨,仿佛浓缩的日心;右眼清辉流转,宛若凝固的月潭!璀璨与清冷在狭窄的洞窟内形成诡异的张力。

小小的手指无意识挥动,划过的空气凝结出丝缕“冰痕”,细小的冰花在痕尖凝聚、悬浮、最终无声碎裂,化作星尘般的冰晶粉末飘散。

洞口阴影涌动。熊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月光。琥珀色的竖瞳死死锁住那婴儿,先是爆发出一种近乎疯魔的狂喜和满足,但转瞬间,眼底更深处翻涌起难以置信的错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笨拙地伸出手,毛茸茸的指尖在离婴儿皮肤一寸的地方,猛地僵住。

“他……是我们的孩子。”声音低哑,像冰河下滚动的水。

“他是你的执念!是你的诅咒!”

林悦猛地收紧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带着哭腔,“你用三百年的怨恨和无辜骨血炼就他,就为了填你被天罚劈碎的黑洞吗?!”

熊妖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狂喜与满足瞬间褪尽,只余下被彻底撕裂般的狼狈。

他眼神剧烈闪烁,最终避开林悦绝望的目光和婴儿那双无法直视的异瞳。

“无论如何……”他喉结滚动,声音艰涩如沙石摩擦,“他都是你的骨肉。”带着最后一丝强硬的命令和无法掩饰的虚弱,他猛地转身,宽厚背影却显出一种近乎逃离的仓皇,消失在山洞外的苍茫中。

洞外的月光依旧清冷如水,毫无保留地洒在广袤的山峦上,映出一片孤寂的世界。恰似林悦此刻的心境,不知何处才是解脱的彼岸。

林悦指尖拂过那冰冷似玉的面颊,一丝源自血脉的、无法割舍的怜爱顽强地破开绝望:

“孩子……娘亲在。”

“轰隆隆——!”

洞外骤然亮如白昼!一道撕裂夜空的紫色霹雳直劈对面山巅!几乎同时,洞顶传来密集得令人心悸的“哒哒哒哒”声,仿佛有无数的冰晶鸟喙在疯狂敲啄岩石!

“快,跟我走!”熊妖裹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狂暴的风雪撞进来,脸上再无平日的沉稳,只有不容置疑的紧迫!

不等林悦反应,巨大的手掌已钳住她纤细的手腕,冰冷坚实的触感和磅礴的力量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去哪?!”林悦抱紧婴儿惊问。

熊妖没有回答,拽着她疾步冲到寒潭边!他低吼一声,断裂的右手指尖猛地刺入自己左掌!冰蓝色的、粘稠如凝胶般的血液汹涌而出!他直接将血淋淋的手掌按进冰冷的潭水!

嗡——!

潭底沉寂的符文如熔炉般亮起刺目蓝光!

整个水潭剧烈翻涌旋转!水不再是“下沉”,而是在强大力量作用下向四周疯狂推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足以冻裂灵魂的寒气的冰窟入口!寒气扑面而来,林悦怀中的婴儿却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微弱的哼唧。

冰窟内是陡峭狭窄、开凿粗糙的石阶。

熊妖当先跃入。林悦紧随,踏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万年寒冰上,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石阶两侧镶嵌的发光晶石,光芒微弱得不似照明,倒像是某种巨大能量脉络的末端。

尽头,一扇刻满古老符文,与寒潭底同源的沉重石门挡住去路。熊妖将仍在渗血的手掌按在符文中心,口中吐出古奥沙哑的音节。

符文逐次点亮、旋转,巨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隆”声,缓缓滑开。

门后是比想象中更大的空间。并非只是避难所。柔和变换色彩的水晶壁流淌着静谧光晕,仿佛活物呼吸。空气中有尘土味,却也凝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草药与檀木的混合冷香。

密室中央铺着华丽的古老毛皮,一角立着落满厚灰的玉石药架,架子上几个匣子表面隐约雕着风干的药草图腾……

林悦抱着婴儿走向石床,每一步都踩在封尘的历史上。

“为什么要躲进来?他们是谁……能找到这里吗?”她的不安在水晶壁的回光中放大。

熊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断指处的蓝光明灭不定,透出深深的疲惫。

半晌,熊妖才沉声道:“是北斗老儿的人,这里暂时安全。”

“是仙界的北斗仙君?”林悦在心里嘀咕。

“若是能尽快找到这里就好了,仙界的人一定会把我解救出去”她想。

然后周围静谧弥漫。林悦的目光从安睡的婴儿脸上移开,落在阴影中的熊妖身上,一个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吐露:

“你……真的认定我是阿芙转世?”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探寻真相的颤抖。

熊妖沉默良久。阴影遮住了他全部表情。最终,他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角落一块不起眼的暗格前。一阵细微的机括声后,他捧出一个物件走回水晶光晕下。

是那只芙蓉纹青铜匣。

“这是她留下的。”熊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沉重。他将匣子递向林悦,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仪式感。

林悦指尖微颤,接过冰冷的青铜匣。打开盒盖——一支朴实无华的木簪静静躺在暗色丝绒上。簪头是一朵盛放的、线条极其简练却透着生机的芙蓉。

当她伸出手指,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润木质的瞬间——嗡!一股细微却异常温暖、如春日破冰溪流般的暖意,竟从指尖瞬间蔓延向上!

“这是……“林悦惊讶地看着木簪,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熊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这是阿芙最珍视的东西,也是她留下来的唯一信物。如今,它属于你了。“

林悦握紧木簪,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现在,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说不是阿芙的转世,还是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凡人。

但她清楚,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与这支木簪、这个孩子,以及眼前的熊妖紧紧相连。

密室外的风声似乎渐渐远去,整个密室,连同其中这诡异的一家人,仿佛暂时被冻结在时光深处。

只有水晶壁的光芒在缓慢、无声地流淌,折射着那支小小的木簪和一双惊魂未定的异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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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魄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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