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茶香漫过时光

苏州的春天总带着三分湿润的温柔。平江路的柳枝刚染上新绿，杨泽东就带着杨念桐在巷口的石墩旁放风筝。小姑娘攥着风筝线，扎着和去年一样的羊角辫，只是个头又蹿高了些，跑起来时，米白色的裙摆像只展翅的蝴蝶。

“爸爸，再放高一点！”念桐仰头望着天上的金鱼风筝，声音里满是雀跃。杨泽东握着线轴，慢慢放线，目光落在女儿蹦跳的身影上，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六年前在加纳荒野里担惊受怕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该回家吃饭啦！”李语桐的声音从茶馆门口传来。她穿着浅青色的棉麻衬衫，手里提着刚买的春笋，是巷尾老农今早刚挖的，还带着泥土的潮气。看到父女俩，她笑着挥挥手：“向杨也在里面，带了新收的碧螺春，说要跟你尝尝鲜。”

走进茶馆，暖融融的气息裹着茶香扑面而来。向杨正坐在靠窗的桌前，手里捧着一个白瓷茶杯，见他们进来，立刻起身：“念桐回来啦！快过来，叔给你泡了甜水，放了你爱吃的桂花蜜。”

念桐放下风筝，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端起小茶杯抿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好喝！比上次的蜜水还甜！”

杨泽东在向杨对面坐下，李语桐则转身进了厨房。向杨把一罐碧螺春推到他面前，笑着说：“这是东山那边的明前茶，朋友刚送的，你尝尝，比去年的更鲜。”杨泽东捻了些茶叶放进盖碗，用热水冲泡，茶叶在水中舒展，淡淡的兰花香瞬间漫开来。

“对了，”向杨忽然压低声音，“昨天碰到王香儿了，她来苏州考察，说星娱要在平江路开个小型剧场，专门演苏州评弹。还问起你们，说有空想过来坐坐。”

杨泽东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行啊，她要是来，就让她进来喝杯茶。这么多年没见，也该聊聊。”他知道，王香儿这些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懂算计的商人——去年听许雨说，她捐了不少钱在山区建学校，还成立了基金会，帮助受家暴的女性，活成了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样子。

正说着，李语桐端着一盘油焖春笋从厨房出来，闻言笑着说：“那正好，我前几天做了些桃花酥，等她来，让她尝尝。”

午饭时，念桐突然想起什么，举着筷子说：“妈妈，昨天老师说，下周要去参观博物馆，还要带一样‘家里最有意义的东西’，我能带爸爸在加纳拍的照片吗？就是有好多黑人叔叔的那张。”

李语桐和杨泽东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温柔。杨泽东放下筷子，摸了摸女儿的头：“当然可以。等会儿爸爸就把相册找出来，给你讲讲照片里的故事。”

下午，杨泽东从书架上取下那个棕色的相册，里面夹着他们在加纳的所有记忆——有部落长老送的兽牙项链的照片，有护卫队成员一起开垦荒地的合影，还有他和李语桐在茅草屋前的第一张合照。念桐趴在桌上，听得入迷，时不时追问：“爸爸，这个叔叔为什么戴兽牙项链呀？妈妈那时候为什么穿破破的衣服呀？”

杨泽东耐心地回答着，李语桐坐在旁边，偶尔补充几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相册上，把那些带着苦难印记的照片，晒得暖融融的。她忽然觉得，把这些故事讲给女儿听，不是为了让她记住仇恨，而是为了让她知道，无论身处多么艰难的境地，只要心怀善意、彼此扶持，就能找到走出黑暗的路。

一周后，王香儿果然来了。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头发扎成马尾，比几年前看起来更显利落。走进茶馆，她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柜台后写作业的念桐，笑着走过去：“这就是念桐吧？都长这么大了。”

念桐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她。李语桐走过来，笑着介绍：“这是王阿姨，以前帮过爸爸妈妈很多忙。”

王香儿在桌前坐下，杨泽东给她泡了杯碧螺春。她喝了一口，轻声说：“没想到你们把茶馆经营得这么好，平江路的烟火气，比广州的写字楼舒服多了。”

“你呢？星娱的剧场筹备得怎么样了？”李语桐递过一块桃花酥，问道。

“差不多了，下个月就能开业，到时候请你们来捧场。”王香儿拿起桃花酥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好吃！比外面卖的还香。”她顿了顿，忽然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对了，这是部落长老托我带给你们的。他说去年你们寄的丝绸，部落的女人都做成了衣服，还拍了照片，让我转交给你们。”

杨泽东接过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部落的女人穿着色彩鲜艳的丝绸衣服，站在刚收割的玉米地前，笑得格外灿烂。长老还附了一张纸条，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杨，李，念桐，有空回来看看，玉米熟了，等你们吃。”

看着照片，杨泽东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想起在加纳的日子，想起长老送他们离开时的不舍，轻声说：“等念桐放暑假，我们就去看看。”

王香儿看着他们，笑着说：“真好。以前总觉得，人活着就是为了争名夺利，现在才明白，像你们这样，守着家人，守着喜欢的日子，才是最难得的。”

傍晚，王香儿离开后，念桐抱着照片，仰着头问：“爸爸，我们真的要去加纳吗？那里有照片上这么多玉米吗？”

“有啊，”杨泽东抱起女儿，指着照片上的玉米地，“那里还有好多叔叔阿姨，会给你烤玉米，还会带你看星星，比苏州的星星还亮。”

念桐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搂着杨泽东的脖子说：“那我要带我的画笔，把那里的星星画下来，送给老师和小朋友！”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茶馆的窗户，落在一家人身上。李语桐靠在杨泽东身边，看着女儿兴奋的模样，心里满是安稳。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光——春天一起放风筝，夏天一起去太湖边乘凉，秋天一起摘桂花，冬天一起煮姜茶。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过往，早已变成了岁月里的养分，滋养着如今的幸福。

向杨关了书店的门，走进茶馆，手里拿着刚买的糖炒栗子：“念桐，快过来吃栗子，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念桐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向杨剥了一颗栗子递给她，又给杨泽东和李语桐各递了一颗。茶馆里，栗子的香气混着茶香，伴着念桐的笑声，漫过时光，漫过平江路的青石板，漫过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日子。

杨泽东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想起在加纳荒野里，他曾对李语桐说过，等活着回去，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如今，这个愿望不仅实现了，还多了这么多牵挂和温暖。他知道，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这份茶香和烟火气不散，无论未来有多少时光，都会是最珍贵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