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叔！掩护我！”

赵铁锤这一声吼，是拿命在赌。

不等王老栓那张错愕的黑脸转过来，他已经蹬着壕壁，像只被火燎了屁股的兔子，窜了出去。

“疯了！你他妈疯了！”王老栓眼珠子瞪得溜圆，下意识地就把歪把子的枪口死死对准了侧翼。

“哒哒哒哒——！”

这一次，他吼得比机枪还响，子弹不要钱似的泼洒出去，打得鬼子那几个火力点土星四溅，火花乱冒。他不知道这个新兵蛋子为啥突然发癫，但他知道，这小子刚救了他的宝贝疙瘩，现在又冲出去救人，他王老栓要是不把这火力给压住，他这几十年的兵就白当了！

战壕外的世界是另一个地狱。

子弹尖啸着从赵铁锤耳边、头顶、裤裆下擦过，带起的风刃刮得他皮肤生疼。他不敢抬头，也根本没法走直线，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在弹坑和尸体间连滚带爬。

二十米的距离，仿佛隔着一条黄泉路。

每前进一米，体力都在疯狂流失，左腿那刚刚被急救包抚平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对系统警告的迟来回应。

“噗！”一发子弹打在他身前的泥地里，溅起的泥点子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终于扑到了那个受伤战友的身边。

那是个很年轻的战士，嘴唇乌青，眼睛已经开始涣散。腹部那个血窟窿触目惊心，肠子都隐约能看见一截，混着军装的破布和泥土，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

“撑…撑住…”赵铁锤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干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伸手想去捂那伤口，可血水从指缝里涌出来，根本止不住。这伤势，别说在缺医少药的战场上，就算送到后世最好的医院，也得立刻进抢救室。

完了…要死人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

他不是医生，但他有系统！

【新手礼包…体能强化液…】

念头刚动，那管淡蓝色针剂的图标就在脑海里亮起。

【体能强化液（微弱）：注射后可短时间内恢复30%体力，并获得轻微的肌肉强度增幅。】

给自己用？能让他有力气把人拖回去。可拖回去又怎样？这伤势，拖回去也是等死！

赵铁锤的目光死死钉在伤员腹部的血洞上。

血肉他改不了，但…那颗该死的子弹呢？子弹是金属！

“系统！扫描他！扫描他肚子里的弹头！”他在心里疯狂咆哮。

一股熟悉的冰冷信息流瞬间涌入，这一次，它没有经过赵铁锤的身体，而是顺着他按在伤员腹部的手，钻了进去。

【检测到宿主接触…伤员体内存在金属异物…】

【目标：77式步枪弹头（破片）】

【当前状态：弹头碎裂，碎片嵌入肠道及腹腔动脉壁…】

【警告：生命体征快速流失中…预计死亡时间：97秒…96秒…】

冰冷的倒计时像丧钟一样敲在赵铁锤的心上。

“改写！给老子改写它！”

【生成改写方案…】

【方案一：金属分解。将弹头碎片分解为无害金属粉末。预计消耗：大量生命磁场。后果：宿主将因精神力透支立即陷入重度昏迷，存在脑死亡风险。】

【方案二：形态重塑。将弹头碎片强制融合、变形，重塑为“铆钉”形态，暂时封堵破裂的动脉血管。预计消耗：中等生命磁场。后果：宿主左腿伤势将完全复发并恶化，体力清零，陷入虚弱状态。】

脑死亡？那跟死了没区别！

“方案二！执行！给老子执行！”赵铁锤咬碎了后槽牙。

“轰！”

指令下达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左腿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钢钎从内部狠狠捅穿，然后疯狂搅动。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比刚才中弹时疼上十倍！

“呃啊——！”

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整个人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视野里一片发黑，无数金星乱冒。

与此同时，他按在伤员腹部的手掌下，似乎发生了某种看不见的、却无比剧烈的变化。

那名原本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年轻战士，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竟然重新聚焦了一丝神采。他腹部那血流如注的伤口，流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

血，竟然真的在变少！

【改写完成…能量储备：严重不足…警告！警告！】

系统的提示音变得断断续续，像个快没电的收音机。

赵铁锤已经没力气去管它了。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骨髓都被抽干了，别说拖个人，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不行…不能倒在这儿…

他用尽最后的意志，调出脑海里那管淡蓝色的针剂。

“给…我…用…”

【体能强化液（微弱）使用…】

一股冰凉的液体仿佛凭空注入他的后颈，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那被抽空的虚弱感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冲开，干涸的肌肉重新充满了爆发力。

虽然左腿依旧痛如骨裂，但身体却有了力气！

“起来！”

赵铁锤爆喝一声，一把拽住受伤战友的胳膊，将他甩上自己后背，另一只手抄起地上的三八大盖，踉跄着站了起来。

“老王叔！火力！！”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战壕的方向嘶吼。

“哒哒哒哒哒——！”

王老栓的咆哮和歪把子的怒吼就是最好的回应。他已经打疯了，一个弹板打空，旁边的副射手立刻递上新的，那挺被修复的机枪像个战神，死死地压制着对面的鬼子。

有了这股力量的支撑，回程的路似乎不再那么漫长。

赵铁锤埋着头，背着一个人，手里还拖着一支枪，像一头负伤的蛮牛，一步一个血脚印，闷头往回冲。

子弹依旧在飞，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所有的心神，都用来对抗左腿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压榨体能药剂带来的最后一点力量。

“噗通！”

当他终于翻进战壕时，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直接摔倒在地，背上的伤员也滚了下来。

药剂的效果在安全抵达的瞬间消失了，加倍的虚弱和剧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昏过去之前，耳边最后听到的，是王老栓那带着哭腔的惊呼：

“锤子！锤子！你他娘的别吓老子！”

……

“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让开！”

李云龙的吼声像头暴怒的狮子，他推开挡路的战士，几步就冲到了赵铁锤摔倒的地方。

战场上瞬息万变，但他一直用望远镜分神注意着这边。

他亲眼看到了那个新兵蛋子是怎么窜出去的，怎么在枪林弹雨里把人拖回来的。那股子不要命的疯劲，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可当他蹲下身子，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王老栓正抱着昏迷的赵铁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不停地骂着“傻小子”。

而旁边那个被救回来的年轻战士，虽然也昏迷着，脸色惨白，但……他肚子上那个足以致命的窟窿，竟然只是在缓慢地渗着血！

“怎么回事？”李云龙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伸手在那伤口边上摸了一把，黏糊糊的，但绝对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喷涌的状况。

“团长…”旁边一个老兵声音发颤，“刚才…刚才还跟泉眼似的，这会儿…邪了门了…”

李云龙的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他死死盯着那个伤口，又转头看向昏迷的赵铁锤。这小子冲出去的时候，可没带什么医疗用品。

难道是这小子处理的？他怎么处理的？用手按了一下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他李云龙打了半辈子仗，从没见过这么神乎其神的事！

再联想到那挺突然就不卡壳了的歪把子机枪…

王老栓刚才吼那一嗓子，全团都听见了，说是这叫赵铁锤的新兵蛋子拍了两下，机枪就好了！

拍两下修好机枪？

按一下止住动脉出血？

李云龙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荒唐又让他无比兴奋的念头冒了出来。

捡到宝了！

老子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又捡到宝了！

这个叫赵铁锤的新兵，绝对不是个普通人！他身上有大秘密！

“卫生员！卫生员死哪儿去了！”李云龙猛地站起来，对着后面咆哮，“给老子滚过来！快！”

一个背着白十字药箱的卫生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团长！”

“别他娘的废话！”李云龙一指地上的两个人，眼睛都红了，“给老子看！这两个！都是宝贵的疙瘩！尤其是这个！”他的手指几乎戳到赵铁锤的鼻子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枪毙了你！”

卫生员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来检查。

“团长…这个…这个伤员的伤口…”卫生员检查完那个腹部中弹的战士，声音都在发抖，“血…血止住了…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堵住了…”

“废话！老子看到了！”李云

龙不耐烦地骂道，“能不能活！”

“能！团长！只要不剧烈移动，送到旅部野战医院，肯定能活！”

李云龙咧开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能活！又救回来一个！

他的目光转向赵铁锤，变得火热。

“他呢？”

“报告团长！”卫生员检查完赵铁锤，松了口气，“他…左腿有贯穿伤，但没伤到骨头，主要是失血和脱力，没有生命危险！”

“好！好！好！”李云龙连说三个好字，一把将旁边吓傻了的王老栓拽起来，“王老栓！你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到！”王老栓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从现在起，你给老子亲自带人，把这两个活宝抬下去！送到团部去！找最好的药！一步也不准离开！要是他们俩掉了一根毛，老子拿你是问！”李云龙的唾沫星子喷了王老栓一脸。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老栓吼得声嘶力竭，眼神里全是激动和后怕。

李云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蹲下身，看着赵铁锤那张年轻又苍白的脸，粗糙的大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小子，叫赵铁锤是吧？老子记住你了！等打赢了坂田这个老鬼子，老子亲自给你摆酒庆功！酒，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