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
楚尘握着手机，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这个称呼，陌生而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沉重。
电话那头的声音因为激动，气息有些不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钢铁铸就，充满了军人特有的铿锵之力。
“没错，老帅的帅印，就是我北境龙骧军的最高信物，帅印现世，持印者，便是我龙骧军百万将士的少帅！”
萧战的声音里，压抑着火山喷发般的狂热：“老帅当年退隐，带走了帅印，我龙骧军就如没了魂的孤狼，二十年了，我们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少帅您了！”
楚尘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天际那抹如血的残阳。
他能想象，在龙国最酷寒的北境，有一群和他爷爷一样，筋骨里刻着忠诚与荣耀的铁血男儿，是如何在漫长的岁月中，苦苦支撑着一份信念。
“我不是军人。”楚尘的声音很平静。
“您是老帅的孙子，是楚家的麒麟儿，您手里握着帅印，您就是！”
萧战的语气不容置疑：“少帅，北境需要您！如今北境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
“新任统帅虽勇，却少了老帅那种镇压一切的气魄，下面几个战区的老家伙们，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境外几头饿狼，更是蠢蠢欲动，时常在边境线上挑衅试探。我们需要一面旗帜，一面能让所有龙骧军将士拧成一股绳的旗帜！”
“帅印就是这面旗帜！”
楚尘沉默了。
他此生所愿，一是报仇雪恨，二是护家人周全。
对于统领千军万马，并无兴趣。
似乎是感觉到了楚尘的迟疑，萧战的语气急切了几分：“少帅，五年前楚家蒙难，我等远在北境，鞭长莫及，等收到消息时，一切已成定局。这是我萧战，也是所有受过老帅恩惠的龙骧旧部，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您既归来，当年的仇，不能不报，东洲省的文家薛家，不过是些被推到明面上的小鱼小虾。真正想让楚家万劫不复的，是燕京那些真正的大人物！”
“您若孤身一人，纵有通天修为，也难免双拳难敌四手。但您若肯执掌帅印，整个北境龙骧军，就是您最坚实的后盾，谁敢动您一根汗毛，我萧战第一个带兵踏平他满门！”
这番话，终于让楚尘的眼神起了变化。
燕京。
他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风暴中心。
他可以不在乎什么少帅的名头，但他不能不在乎这份足以撼动龙国根基的力量。
“我知道了。”楚尘淡淡地回了三个字，然后挂断了电话。
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文芷若一直没有出声，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听到燕京两个字时，她那只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出身文家，虽然五年来与家族断了联系，但她比其他嫂子更清楚，像文家这样的地方豪门，在燕京那些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她担忧地看着楚尘，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四嫂，在想什么？”楚尘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小尘，燕京是不是很危险？”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有我在，天塌不下来。”楚尘的回答简单而又直接。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那份平静中所蕴含的自信，却比任何承诺都更能安抚人心。
文芷若看着他，心中的担忧，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大半。
是啊，这个男人，今天用一双拳头，为她砸碎了五年来的噩梦。
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
她不再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唇角勾起了一抹安心的弧度。
当黑色的红旗轿车缓缓驶回楚家老宅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与他们离开时那份凝重的气氛截然不同。
李婉和八位嫂子，正围在院子里的一张大桌子旁，桌上摆满了各种新鲜的食材，中间架着一个铜锅，锅里汤汁翻滚，热气腾腾。
她们在准备火锅。
“回来了，回来了！”眼尖的九妹第一个看到车子，立刻兴奋地喊了起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车门打开，楚尘和文芷若走了下来。
“四姐！”
“芷若！”
嫂子们一拥而上，将文芷若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关心着。
“怎么样，那个老混蛋没为难你吧？”
“快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受伤？”
“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快过来，伯母给你准备了冰毛巾。”
文芷若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包裹，有些手足无措，眼圈一红，感动的泪水又差点掉下来。
李婉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桌边坐下，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温热的银耳汤。
“都过去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没有人去问文家的结果如何，也没有人去问楚尘是怎么做的。
她们只关心，文芷若是否安好。
这份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家人之情，让文芷若彻底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芥蒂，她点了点头，泪水混着笑容，将那碗甜汤喝了下去。
楚尘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他走到正在悠闲喝茶的楚老爷子身边坐下。
“爷爷。”
“嗯。”楚老爷子放下茶杯，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边已经和嫂子们笑闹成一团的文芷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手段是霸道了点，不过，是我楚家的种。”老爷子评价道：“善后的事不用你操心，马卫国那小子会处理干净。”
“北境来电话了。”楚尘说道。
楚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
“萧战那个愣头青？”
“是。”
“他让你当少帅？”
“是。”
“你怎么想？”楚老爷子看着他。
“我只为报仇。”楚尘的回答很直接。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楚老爷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你九个哥哥的死，牵扯甚广，背后那几家，在燕京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你想凭一己之力撼动他们，难如登天，但你若为帅，便可名正言顺，挟北境百万雄师之威，令他们投鼠忌器。”
“我楚啸天的孙子，报仇也要报得堂堂正正，报得天翻地覆！”
老爷子的话掷地有声。
楚尘的心被触动了。
他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个人的武力再强，终究有限。
但若将这份武力，与权势结合，所能爆发出的能量，将是几何倍数的增长。
“我明白了。”
“开饭了，开饭了，别聊了，快来吃火锅！”七嫂柳如烟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手拉着一个。
“天大的事，也得等填饱了肚子再说！”
爷孙俩相视一笑，起身走向了那片温暖的灯火。
这一顿火锅，吃得热火朝天。
九位嫂子性格各异，此刻却都化身成了饲养员，争先恐后地给楚尘碗里夹菜。
“小尘，吃毛肚，七分熟，脆！”
“尝尝这个虾滑，我亲手打的。”
“多吃点蔬菜，别光吃肉。”
楚尘的碗里，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来者不拒，吃得不亦乐乎，感觉比在明灯狱里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要香甜。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深夜。
酒足饭饱，众人围坐在一起，听着九妹讲着娱乐圈的八卦，听着二嫂苏倾城讲着商场上的趣闻，欢声笑语，驱散了老宅所有的阴霾。
然而，就在这温馨的气氛达到顶点时，二嫂苏倾城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秀眉微蹙，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喂，张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无比焦急的声音。
“苏总，不好了，出大事了！”
“我们倾城集团的股价，在海外盘后交易时段，突然遭到了巨量卖单的狙击，已经暴跌了百分之三十！”
“什么？”苏倾城那张雍容镇定的俏脸，瞬间变了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