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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慧眼鉴纨扇,急智掩真踪

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尤其在苏焕(苏重山)那身粗布短打和林青(林江)蜡黄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哟,这不是刚才那位‘明事理’的正捕快大人和副捕快大人吗?二位行色匆匆,交头接耳,似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等机密大事,竟要避开满堂宾客?丁某不才,心中好奇得紧,不知可否……一探究竟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附近几桌的人都听得清楚。

苏焕心中暗骂,这纨绔绔子弟显然是记恨刚才被马青虎落了面子,又见他们与刑部的人似乎并无直接关联,便想借机生事,找回场子,甚至可能想把他们也拖下水,在陆建钊面前露个脸。

他强压下心头火气,面上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抱拳道:“丁少爷说笑了。在下与林副捕快不过是见天色不早,雨势又歇了,想着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好趁早赶路,免得耽误了行程。哪有什么机密大事?丁少爷多虑了。”

“哦?赶路?”丁书成嗤笑一声,纸扇“唰”地一收,在掌心轻轻敲打着,眼神里满是促狭,“我看二位方才见二位还在谈笑风生,好不热闹。怎么?如今见了刑部的大人们在此办差,就急着要‘赶路’了?莫不是……心里有鬼?”

他这话语带双关,恶意十足,隐隐将他们置于刑部官差的审视之下。

苏焕眼神微冷,正欲再辩,丁书成却不再看他,而是整了整衣冠,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恭敬谦卑的神情,转身朝着陆建钊所在的桌子方向,深深一揖到地,朗声道:

“建州城西,西三门内,茂源典当行丁源之子丁书成,拜见陆大人!”

他声音清朗,姿态放得极低,与方才的倨傲判若两人。

陆建钊正端起茶碗,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只是用碗盖轻轻撇着浮沫。

丁书成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额头微微见汗,但语气依旧恭敬:“三年前,建陵府尹陈大人在府上操办红事,家父曾携小子前往道贺。席间,小子曾有幸远远得见陆大人风仪,至今难忘。不知……不知陆大人是否还有印象?”

陆建钊慢条斯理地啜啜了一口茶,这才缓缓抬眼,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在丁书成身上扫过。那眼神平静无波,既无熟识的亲切,也无被打扰的不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货物。

丁书成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紧,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又向前躬身半步,双手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柄纸扇高高捧起,举过头顶,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小子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求大人挂怀。今日偶遇大人尊驾,实乃三生有幸!小子手中这把扇子,虽非名品,却也出自姑苏制扇名家新作,扇面乃‘松雪斋’主人亲笔所绘山水小品,笔意清雅。小子才疏学浅,德行浅薄,实不配品玩此等雅物。眼见天气闷热,大人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小子斗胆,愿将此扇献与大人,聊表寸心,为大人驱暑解乏,伏惟大人笑纳!”

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既抬高了陆建钊,又点明了扇子的来历(名家新作,松雪斋主人亲笔),更显得自己谦卑知趣。

陆建钊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柄纸扇上。他放下茶碗,伸出两根手指,极其随意地拈住了扇骨末端,仿佛那是什么不洁之物,只用指尖轻轻一夹,便将扇子从丁书成手中“提”了过去。

他并未立刻展开,而是先用指腹在光滑的湘妃竹扇骨上轻轻摩挲挲了两下,感受着竹质的温润与纹理。随后,手腕微动,“唰”地一声轻响,扇面应声展开。

扇面上果然是一幅水墨山水小品,远山淡染,近水微澜,一叶扁舟泊于岸边,意境萧疏淡远。右下角落款处,一方小小的“松雪道人”朱印清晰可见。

陆建钊的目光在扇面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欣赏,又似乎在审视。堂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那柄扇子上。

丁书成心中忐忑,又带着一丝期待。这把扇子可是他花了大价钱,又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弄到手的,绝对是件珍贵的物件!

然而,陆建钊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他手指一松,那柄在丁书成眼中价值不菲的扇子,竟如同废纸般,“啪嗒”一声,被他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哼,”陆建钊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姑苏名家?松雪真迹?丁公子,你这眼力……怕是连你爹丁源的一半都赶不上。”

他伸出食指,虚点着桌上的扇子,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扇骨倒是湘妃竹不假,可惜火候不到,竹纹僵硬,包浆浅浮,显是新竹强做旧,最多不过三年光景。名家?哪个名家会用这等下脚料?”

“扇面纸质看似澄心堂,实则掺了劣等麻絮,纹理粗疏,遇水即晕。松雪道人何等身份?岂会用这等劣纸?”

“至于这画……”陆建钊嗤笑一声,“笔法刻意模仿赵子昂的‘鸥波’笔意,却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山石皴法凌乱,水纹呆滞,连‘匠气’都算不上,顶多是个三流画匠的仿作!那方‘松雪道人’的印,更是可笑!印泥色泽浮艳,刀工软弱无力,连边角崩口的做旧痕迹都假得离谱!丁公子,你被人当冤大头耍了,还拿着赝品当宝贝,跑到本官面前献丑?

他每说一句,丁书成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冷汗如同小溪般顺着鬓角淌下,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那把被贬得一文不值的扇子,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这怎么可能?!

丁书成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拿回扇子细看,手指刚动,却见陆建钊那只戴着精钢扳指的手,已看似随意地轻轻搭在了扇骨之上。那只手并未用力,只是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扇子,却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丁书成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再不敢向前半分。

陆建钊抬起眼皮,那双狭长的三角眼如同毒蛇般盯住丁书成,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现在,说说吧。找本官,有什么事?”

丁书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哪里还敢提什么攀附结交,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悔恨。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大……大人!小……小子无知!小子眼拙!小子该死!小子……小子只是……只是仰慕大人风仪,绝无他意!求大人恕罪!恕罪啊!”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瞬间便红肿起来。

整个归林驿大堂,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丁书成磕头的闷响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刑部的衙役们面无表情,如同泥塑木雕。其他食客更是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林青和苏焕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两人心中凛然,这陆建钊不仅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更兼眼力毒辣,心思缜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方面当着刑部衙役的面收了丁书成的珍品折扇,又以“真”充“假”不落口实。另一方面,几句话将丁书成说的糊里糊涂,收下折扇又不落人情。最后,问丁书成所求,如果传了出去,既顾及了江湖道义,又留下了收“假”货办真事的美名。

说是轻描淡写间便将一个富家公子玩弄于股掌之上,其城府之深,手段之老辣,实在令人心悸。

丁书成见陆建钊终于松口,心中狂喜,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他连忙躬身,语速飞快地将矛头指向苏焕与林青:“陆大人明鉴!此二人虽自称刑部捕快,却身着便衣,行迹鬼祟。更可疑的是——”他刻意停顿,指向苏焕脚下,“大人请看,他们所穿靴子,分明是通盛镖局特制的暗色回纹镖靴!此靴乃镖局趟子手标配,寻常捕快岂会穿这等行头?小人今日斗胆禀报,实是担忧此等宵小之辈混迹于此,误了大人的要事!”

陆建钊听完丁书成的禀报,眼皮微抬,那双狭长的三角眼如同淬了冰的探针,缓缓扫过苏焕、林青二人,最后又落回墙角被衙役严密看守、铁链叮当作响的九名囚犯身上。囚犯们蜷缩着,并无异动。他心中雪亮:丁书成动机不纯,想借助自己的身份狐假虎威。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粗瓷茶碗,撇了撇浮沫,目光重新落在苏焕和林青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清晰地穿透堂内嘈杂:“哦?刑部捕快。这身打扮,倒是新鲜。说说看,是何缘由?”

苏焕心头一紧,面上却沉稳依旧。他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带着底层小吏惯有的恭敬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回陆大人话,卑职苏重山,这位是卑职的同僚林江。我等确系刑部巡捕司衙前行走,此番离京,乃是奉上峰密令,追踪一伙流窜于运河沿线、专劫官船漕粮的水匪。为免打草惊蛇,这才乔装改扮,混入运河镖行队伍之中。这靴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苦笑一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便于在码头、货栈行走探查,不引人注目。若有僭越之处,还望大人明察海涵。”

林青也连忙上前,蜡黄的脸上挤出几分惶恐,声音沙哑地补充:“大人明鉴,那伙水匪狡诈异常,耳目众多。我等一路追踪至此,线索却断了。今日在此歇脚,也是想看看能否从过往商旅口中探得些风声。丁公子所言,实属误会一场,我等绝无冒犯大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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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慧眼鉴纨扇,急智掩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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