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封对自己起疑,蒯焕丝毫不慌,反而轻声道:“恐怕想害将军的不是我,而是孟达吧!”
刘封有些疑惑的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蒯焕微微一笑,道:“若我所料不差,关将军已经准备北伐,却由于手中兵马不足之故,要求将军出兵相助吧。”
刘封瞳孔微缩,道:“此乃军中机密,先生从何处得知?”
蒯焕微微扬起下巴,略显自傲的说道:“将军莫要忘了,蒯氏乃荆襄望族,姻亲耳目遍布襄阳乃至南郡。”
“只要我想知道,荆襄一代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住我的耳目!”
看着蒯焕自信的模样,刘封这才想到了顶级大家族的恐怖之处,正是因为顶级大族在地方的影响力,才让诸侯都不得不以礼相待。
“看来孟达贸然杀死房陵太守蒯琪之举,已经彻底惹怒了蒯氏。”
他深深看了蒯焕一眼,道:“关将军北伐与孟达是否想要害我,又有什么关系?”
蒯焕道:“若我所料不差,孟达必然故意离间将军与关将军之间的关系,劝说将军莫要出兵相助,然否?”
刘封心中大骇,急忙问道:“此事刚刚发生不久,又甚为隐秘,先生又从何处得知?”
也不免刘封惊骇。
孟达前脚刚刚离去,蒯焕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若此事亦为蒯氏耳目所探听,那么蒯氏的能量将远超想象。
“只要略微了解孟达性格,想要得到如此结论,又有何难?”
蒯焕满脸自傲,大族子弟那种傲气与自信展露无遗。
越是如此,刘封越不敢怠慢,急忙道:“还请先生细细言之!”
蒯焕:“孟达此人,心胸狭隘且权力欲望极重。”
“此前手握四千东州军,镇守宜都,又召集了数千兵马,乃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
孟达手中的四千东州军,本来是刘璋为了迎接刘备入蜀,让法正、孟达各领两千人前去相迎。
结果刘备一眼相中法正,将其带在身旁,并把法正的两千兵马交给孟达统领,命其镇守江陵。
等到刘备占据益州以后,就封孟达为宜都太守,命其率领四千东州军镇守宜都郡。
这便是孟达手握四千东州军的原因。
“汉中王击败魏王以后,房陵、上庸、西城三郡,已经成了蜀军的囊中之物,汉中王只需派遣一员上将兵临城下,三郡即可不战而降。”
“实不相瞒,家父在房陵城破之际,已经准备好了印绶、户籍,待在郡守附中准备献给蜀军。”
“未曾想,还是被孟达麾下兵马所杀!”
刘封心中微动,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隐情,也怪不得蒯焕如此记恨孟达了。
真要是两军对垒,被杀在所难免。
可蒯琪已经打算投降,还被乱兵所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基本可以肯定乃孟达故意为之。
蒯焕继续说道:“本来夺取东三郡如此大功,孟达可以轻而易举获取。却因纵兵杀了家父之故,惹得汉中王震怒,才派遣将军前来上庸为主将,夺其兵权,截其功劳。”
“以孟达的性格,面对夺其兵权,抢其功劳的将军,岂会不心生嫉恨?”
刘封闻言,深深看了蒯焕一眼,对于蒯焕的能量越发心惊。
蒯焕所说的这些事情,可都刚刚发生没有多久,就连不少蜀地官员都不可能知道,基本不可能传出去。
就算传了出去,对外也是派遣刘封相助孟达,别人不可能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蒯焕这位局外人却对此知之甚详,如何不让人震惊?
震惊过后,刘封也开始对孟达起了防备之心。
他自忖,若换作自己处于孟达所在的境地,不仅被抢了唾手可得的功劳,还要被夺兵权,也必然会心生怨恨。
刘封急忙问道:“先生以为,孟达准备如何报复于我?”
蒯焕走到地图旁边,指着襄阳、樊城所在的方向,道:“离间将军与关将军之间的关系,阻止将军领兵支援关将军,便是孟达陷害将军的手段。”
刘封眉头微皱,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蒯焕不动声色的问道:“敢问将军,孟达是否有离间将军与关将军之言?”
刘封犹豫半晌,终究还是点头道:“孟达告知于我,父亲曾问关将军世子人选,关将军曰:封乃养子,不宜立,当立刘禅。”
蒯焕继续问道:“敢问将军,可因孟达此言而对关将军心生怨恨?”
刘封默然无语。
蒯焕见状摇了摇头,道:“相信朝中被问过此言者不在少数,且皆为重臣,他们的答复应该都与关将军相同。”
“将军难道因为这个缘故,就怨恨汉中王麾下所有重臣?”
刘封无言以对。
蒯焕语重心长的说道:“将军虽为汉中王长子,又骁勇善战,终究只是养子。若汉中王无子,将军被立为世子当仁不让。”
“汉中王如今有了子嗣,从人伦与情感上来讲,将军以为汉中王立阿斗为世子,难道有错?”
刘封沉默许久,而后深深一叹,道:“父亲所做,并无过错,此前是我心生妄念罢了。”
蒯焕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既无过错,将军何故因此而怨恨关将军?”
眼看刘封无言以对,蒯焕继续说道:“关将军于微末之中跟随汉中王,数十年来君臣从不相疑,虽为君臣,实为兄弟。”
“今关将军更是被拜为前将军,都荆州军务,假节钺,乃国之重臣。”
“以关将军之忠义、明礼,若将军以之侄之辈侍奉,试问蜀中文武,谁敢对将军不利?”
“相反,若将军因孟达之言而与关将军有隙,汉中王得知此事以后,会站在将军这边还是关将军那边?”
听到这里,刘封已经大汗淋漓。
他跟随刘备许久,自然知晓刘关张三人之间的感情。
莫说是自己这个养子,纵然亲生儿子刘禅与关张发生冲突,最后受到责罚也必然是刘禅。
看着刘封如此模样,蒯焕更是加了一份猛料,道:“将军现在本就身处嫌隙之地,若安分守己则罢,一旦与关将军起了冲突,或者间接导致荆州军北伐失败。”
“敢问将军,可还有活路?”
刘封闻言胆战心惊,只感觉一阵后怕。
他急忙拜倒于地,恳切道:“还请先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