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粘稠的腐块混合着腥苦的毒浆疯狂灌入喉咙,如同吞咽滚烫的熔岩!强烈的麻痹感和灼烧感瞬间在口腔、食道、胃袋中爆开!田荣珍的身体剧烈痉挛,如同被投入滚油锅的活虾,弓起的脊背撞在冰冷的药渣堆上,发出沉闷的噗响。
呕吐的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理智的闸门!腥臭苦辣直冲鼻腔!
“不能…吐!”
田荣珍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瞪裂!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指甲深深嵌入颈部枯槁的皮肉,甚至掐出一道道泛着黑气的血痕!胃部因强行吞咽这些腐毒块垒而撑得滚圆坚硬,内部的翻腾碰撞引发的尖锐疼痛反倒成了一种清醒的刺激!他身体弓曲着,头颅几乎埋在腥臭的药渣泥泞里,每一次痛苦的抽搐都伴随着更疯狂的吞咽!
玉碟虚影在识海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贪婪的光芒!
剧毒的腥苦、腐败草木最后的挣扎、深埋大地的污浊秽气……这远比普通草木药渣更加“丰富”、更加“浓烈”的能量被玉碟以粗暴的方式疯狂攫取、转化!
轰隆!
丹田内那团混沌的浊气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生铁!体积再次猛地膨胀!无数道灰黑色、夹杂着粘稠紫红和惨绿死气的浊流疯狂涌动、撕扯、冲突!原本沉重的核心如同滴入了滚烫的毒油,瞬间沸腾、炸裂!无数股带着强烈侵蚀性、麻痹灼烧感的狂暴气流如同失控的蛇群,以丹田为中心向外激射冲撞!
噗!噗!噗!
田荣珍体表瞬间浮现出大片诡异的乌青纹路,尤其在左臂、胸腹位置,数道细小的经脉如同吹气般鼓胀起来,细密的血珠混合着粘稠的黑色液体从皮肤下渗出!
那是毒气与浊气强行冲击扩张经脉通道的痕迹!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钉同时钉入身体各处!
然而,就在这肉身濒临崩溃、识海被剧痛淹没的瞬间,田荣珍扭曲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深处,却陡然掠过一道狠绝疯狂的寒芒!
时机!
浊气暴动至顶峰!剧毒流窜全身!正是肉身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活跃”状态——哪怕是走向崩溃灭亡的活跃!
他所有的精神意志,没有一丝浪费在抵抗痛苦或求生的本能上,而是如同燃烧的流星,狠狠轰入识海深处那扭曲残破的《五浊引气真解》烙印之中!
“第一重脉络——推!!”
意念如同冰冷的触手,死死抓住那最初始、最简单粗暴的一段路线——从狂暴的浊气核心起点出发,沿着一个近乎直线、却充满蛮横撕扯意味的裂痕,狠狠撞击丹田壁上被玉碟强行标记出的一个“壁垒薄弱点”!那是推演出的路线图中强行指出的“脉络入口”!
嗡…咔!
仿佛灵魂深处响起一声腐朽木门被暴力撞破的撕裂声!
轰!!!
那被引导的、混杂着剧毒麻痹与灼烧气息的狂暴五浊之气,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以玉石俱焚的姿态狠狠撞在那壁垒之上!
“呃——!”
田荣珍全身剧烈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他感觉自己的丹田壁像是瞬间被撕裂开一道不存在的伤口!一股无法言喻的、比刚才经脉冲击剧烈十倍不止的撕裂感传遍全身!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股力量强行撕开了一条从未存在过的通道!
粘稠乌黑、带着刺鼻腥苦和强烈麻痹灼烧气息的狂猛气流,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顺着这条被蛮力撕开的、虚无而痛苦的“通道”,轰然冲泄而出!
这条路线根本不存在于他正常的经脉体系!它是玉碟推演出的、强行在体内开辟的“伪经脉”或者说“道伤”!每一次冲击,都是一次对身体的野蛮破坏和强行重塑!
浊气洪流冲过的瞬间,那条“伪脉”途径的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像是被剧毒和灼热混杂的砂轮疯狂碾磨!烧灼的剧痛之后是强烈的麻痹和深层组织的坏死感!
但这股霸烈无双的洪流,确实被引动了!在付出了丹田壁被撕裂、新“脉络”沿途血肉被剧毒灼毒蚀伤的代价后,它完成了从“静”到“动”的质变!虽然只是在体内完成了极其短促、不过尺余距离的冲击,但那股狂暴的力量,首次被纳入了他暴虐的掌控之下!哪怕付出的代价沉重到令人战栗!
“唔…”田荣珍瘫倒在冰冷的药渣堆里,浑身被一层粘稠的、散发着腥苦味道的黑灰色液体覆盖。毒性和浊气混杂着血液渗出,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具刚从污秽泥潭里捞出的尸体。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残存的意识,身体因毒力侵蚀而间歇性麻痹抽搐。
然而,一丝微弱却真切存在的、与那狂暴浊气相连通的、冰冷的操纵感,却如同黑夜中的毒蛇之瞳,在他灵魂深处幽幽亮起。
力量!即便这力量来源于毁灭自身,它终究是力量!
“不够…太慢了…”田荣珍舔了舔沾染着黑血和毒渣的嘴唇。仅仅推动了一尺?连入门都算不上!而身体的麻痹感和被撕裂的剧痛都严重影响他的精准控制。毒力深入肌理,若不尽快逼迫出来,会加速肉身的崩坏。
他挣扎着,用还能勉强用力的右手,拖着自己几乎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腿和麻痹的半边身体,强行蹭出腥臭的毒渣堆,艰难地挪到旁边相对干硬一些、混杂着冰冷雨水的地面。
冰冷的雨水浇在他滚烫发麻的身体上,带来一阵模糊的刺激。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腐败与泥土气息的空气刺激着剧痛的肺部。意念再次集中,如同拿着烧红的钝刀子,一点点刺入识海中的推演烙印,再次引导丹田那因发泄而略微平静了一丝的浊气团——尝试着将那弥漫在麻痹身体里的毒力逼出!
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步意念的驱动都需要和身体的剧痛、麻痹做对抗!每一丝毒力的移动都像拔除深嵌入肉体的带毒骨刺!
但田荣珍忍受着,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利用雨水的冰冷刺激,利用那仅存的对丹田浊气那点霸道的掌控感。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泥水里,田荣珍的身体不时地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从皮肤毛孔、甚至撕裂的表皮伤口处渗出更浓、更粘稠的乌黑液体。
直到中午的阴雨稍霁,惨白的阳光艰难地刺破云层,落在这片污秽的药渣场上。
田荣珍的身体终于停止了剧烈的抽搐。他身上覆盖着一层混合着泥水、黑血和污垢的污泥壳,只有那双眼睛,疲惫至极却亮得惊人。
他缓缓挪动手臂,那只沾满污秽的右手。之前翻找毒药渣时被尖锐物刺破的掌心,伤口已然泛着不正常的乌黑,边缘开始肿胀。他调动一丝意念,极其艰难地驱动着盘踞在手掌附近一缕残存的、带着剧毒气息的浊气……
一丝微弱得几不可见的灰黑色气流,极其缓慢、带着强烈的不稳定和撕裂感,顺着他意念强行引导的方向,从掌心的伤口处……渗了出来!如同一条细小的、半凝固的黑色污血线,滴落在冰冷的泥水里,发出细微的“嗤嗤”声,竟将那滩雨水腐蚀出几个微小的气泡!
成了!
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过程痛苦堪比凌迟,对身体的负荷巨大,但——他初步具备了逼出体内杂质(毒素)的能力!这是《五浊引气真解》赋予他的、以生命和痛苦为代价的初步肉身掌控之始!
轰隆!
天空中一声闷雷滚过,豆大的冷雨再次急促地砸落下来。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田荣珍脸上、身上的泥泞污垢,汇成一道道浑浊的小溪。也浇熄了他眼底那点短暂的光芒。
“田荣珍!!”一个尖锐刻薄、带着浓浓厌恶和怒火的声音如同破锣,从雨幕那头炸响!
田荣珍身体猛地一震(并非恐惧,而是身体被震动牵动伤势的剧痛反应),艰难地抬起头。
雨幕中,一行人影正快步走来。为首一人身材矮胖,套着一件脏兮兮、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的青色短褂,圆脸上堆着横肉,小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寒光,正是掌管这一片杂役的药渣山管事——王富贵!
他身后跟着两个身形粗壮、面无表情、穿着下品护身皮甲的打手。他们腰间挂着黑沉沉的铁木短棍,目光冰冷地扫过瘫在泥水里、散发着恶臭、形同废人的田荣珍,如同看一坨碍眼的垃圾。
王管事几步冲过来,肥短的手指几乎戳到田荣珍的鼻尖,唾沫星子混合着雨水喷溅开来:
“小杂种!聋了还是死了?!老子的人早上就传了话!南溪药园的沟渠都快淹了!灵谷药苗全泡烂了老子把你剁碎了也赔不起!你倒好!瘫在这堆粪坑里挺尸?!真把自己当大少爷了?!”
他越说越怒,抬脚就狠狠踹向田荣珍被死气缠绕的枯槁左腿!那地方皮肉枯死干硬,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
砰!
一脚结实踹中膝盖。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田荣珍的身体被巨力踢得歪倒在地,左腿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骨裂脆响(枯骨易折)!
“唔!”剧痛让田荣珍眼前一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痛哼出声。
王管事也是一愣,他感觉自己这一脚像是踹在了半腐的枯木上,坚硬得硌脚,对方居然没像往常那样抱着腿惨叫?再看田荣珍那条枯死的灰腿和爬升的死气,他眼中厌恶更甚,呸地吐了口浓痰:
“妈的晦气!果然是染了瘟病!把他给老子拖起来!抬到南溪去!淹死之前也得把沟渠给老子通开!”他转头对着那两个打手恶狠狠吩咐,随即又补了一句,声音带着狠戾:“仔细点,别让这瘟病货的污血脏了棍子!”
两个打手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他们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煞气,是手上沾过血的狠角色。两人嫌恶地避开田荣珍不断渗出黑液的伤口和沾染污物的身体,如同拖死狗一般,一左一右抓住田荣珍仅剩右臂和完好的右腿腋下,将他硬生生从冰冷的泥水里提了起来!
剧痛!撕裂!田荣珍感觉全身仿佛被硬生生扯开!尤其是刚刚被强行开辟的丹田壁“道伤”和“伪脉”附近,浊气被剧烈震荡而失控乱窜!
噗!噗!
又是几口乌黑的血块混杂着细小的黑粒从他口中、甚至鼻孔中喷出,溅在两个打手油腻的皮甲上!
“妈的找死!”一个打手被溅到脸,勃然大怒,左臂猛地加力,如铁箍般死死勒紧田荣珍腋下脆弱的肋骨!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剧烈的疼痛让田荣珍眼前发黑,彻底窒息!
剧痛如同暴虐的钢鞭抽打着他残存的意识。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拖行在冰冷的泥水里,后背的皮肉在粗粝的地面刮擦。两个打手动作粗暴,根本不顾及田荣珍的死活,只想尽快把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扔到目的地。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混着汗水和不断渗出的黑色粘稠液体。田荣珍咬碎了舌尖,靠着那一点铁锈般的血腥味强撑着自己没有彻底昏厥。
识海中,那残破的玉碟虚影在剧烈的身体动荡和痛苦刺激下,灰白色的光芒不安地闪烁着。丹田中狂暴的浊气因外界连续的震荡冲击而翻腾混乱,如同被困在绝境的凶兽。剧毒在麻痹和灼烧间反复切换。
生路?死路?
意识模糊的边缘,田荣珍死寂的瞳孔深处,一丝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寒光如同极地的磷火悄然亮起。
死?还没到时候!
浊气因身体的创伤和震动而混乱狂暴……毒力在刺激下于体表伤口蠢蠢欲动……玉碟似乎在不安中渴望着新的“刺激”……
南溪药园……淹水的沟渠……泡烂的灵谷药苗……
也许……不是必死之局?
被拖行在冰冷的泥泞里,田荣珍紧咬着牙关,忍受着每一次身体与地面的刮擦摩擦带来的剧痛。雨水混着泥水倒灌进他的口鼻,但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昏死过去。意念拼命沉入丹田,压制着那团因受创而愈发狂躁暴乱的五浊之气,如同徒手按住一头随时会爆炸的、燃烧着剧毒火焰的刺猬!
“冷静……找到节点……”他在心中咆哮,意念一次次冲击着识海中那扭曲推演出的路线图残影。剧痛干扰下,精神集中极其困难,眼前全是模糊的光斑和痛觉的幻影。
就在被拖出数百米,快要离开药渣堆区域时,田荣珍挣扎着从剧痛的缝隙里艰难分出一丝心神,试图控制伤口处那缕微弱难辨的浊气毒力回流,减轻痛苦。这几乎是本能反应。
然而就在这极其微弱的气息回流通过左臂被那打手勒断肋骨位置附近时——
嗡!
一股极其霸道的、似乎远超他自身浊气层级的森冷煞气猛地从打手那被浊血沾染的铁木短棍上爆发出来!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扎向田荣珍试图回收的那丝毒气!
这森冷煞气显然带有某种“禁制”的气息!能隔绝大部分低阶杂役弟子反抗灵力(虽然田荣珍的浊气根本不在此列)!它本是针对灵力,但对田荣珍这丝微弱毒气的“回抽”却产生了误判般的干扰!
嗤啦!
田荣珍意念一岔,那一缕本就控制艰难、蕴含剧毒的浊气如同受惊的毒蛇,瞬间在他左臂受伤的肋骨断裂处失控爆开!强烈的麻痹灼热感混合着煞气的阴冷直冲神经!
“咳!”他再次咳血,脸色瞬间黑灰了几分。
但就是这瞬间的能量激荡和剧烈的神经刺激——
残破的玉碟虚影突然灰光大盛!
一道极其微弱、却又冰冷清晰的感应流瞬间回馈至田荣珍的意识!
是……那里!
玉碟似乎被那打手短棍上的煞气“禁制”瞬间吸引了!在田荣珍体内浊气与那短棍煞气接触的刹那,玉碟那对“残缺”之物的敏锐感知,瞬间捕捉到了那看似完整的短棍禁制内部……一处极其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流转迟滞点!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空隙!
这个细微的空隙,以田荣珍自身力量,根本无法察觉,更无法利用!但它在玉碟“眼中”,却如同一根卡在齿轮缝隙里的小小沙砾——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
一个几乎不可能被常人察觉的“残缺”!
田荣珍心头猛地一跳!一个极其危险、疯狂到几乎赌上一切的念头骤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