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这里不欢迎傅总。”
乔音迅速拉上门。
“嘶……?”几乎同时,耳边传来一声痛苦难抑的闷哼。
乔音低头,傅砚辞的手臂赫然横在门缝里挡着。
她关门的力气不小,所以他整个手都被挤变形了,红肿了一片,皮都褶皱到了一起,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疼……!”见她动摇了,傅砚辞抓住机会,可怜兮兮的示着弱:“如果你还是不想见我,那就让我这样好了。”
“只是这条胳膊,可能就要废了。”
“你如果真不心疼的话,那我也无所谓了。”
比狠,乔音永远比不过傅砚辞。
松开手,她冷冷地看过去:“知道你妈是来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
“让我别缠着你,离你越远越好。”
傅砚辞抬眸:“我会告诉她,你没有缠着我,是我缠的你。”
“那也没用,我已经收了她的钱了。”乔音故意亮起手里的支票。
一千万?
傅砚辞当即给秦周打了个电话:“给我办张副卡,没有额度。”
随即,他看乔音:“这样呢?我的诚意够吗?”
“幼稚!”
她稀罕的,从来都不是钱。
“如果还不解气,你可以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傅砚辞拉住她的手。
乔音却不想理他,只想挣脱。
“你放开我!”
“不放。”
“放开!啊……”乔音眉头一皱,忍不住痛呼出声。
傅砚辞的手这才从她脸上离开:“现在知道疼了,乖一点,在这里等我。”
很快,傅砚辞拿着冰块过来。
他动作很轻柔,一边冰敷着,一边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
十分钟后,脸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乔音刚要开口,被他抢先了一步:“万一我妈再来,不要和她硬碰硬,打电话给我,我来。”
“如果我不在,就联系秦周,他会处理。”
乔音没说话。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
直到傅砚辞再度开口:“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乔音一愣。
“秦周说,你刚刚是从一个私人医院回来的,昨天半夜去的,是吗?”
“哪里不舒服?”
傅砚辞很紧张的问,乔音的脸却微微红了红。
她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没、没有哪里?”
“没有哪里是哪里?”
“就是没有哪里,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不问清楚怎么照顾你?”傅砚辞很认真的说。
“就、就是……”
乔音的话还没说完,傅砚辞就看见了桌上的袋子。
“别打开!”
她出声的时候已经晚了,傅砚辞已经把药盒的名字和主治功能很认真的看了一遍。
再看向乔音时,他嘴角忍不住溢出丝丝笑意:“所以昨天去医院,是因为我?”
“不是。”
傅砚辞搂住她,满脸疼惜:“以后我会轻一点,温柔一点,还疼吗?要不要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乔音立马拒绝。
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劳烦他。
“没事的话,你就走吧!”
“有事。”傅砚辞看过去,语气十分认真:“以后再有不舒服,第一时间找我,别找季臣安了,好吗?”
找他?
怎么可能?
他是她的谁?
“傅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不过是因为以前的羁绊,在一起睡了两觉而已,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炮友,我为什么找你?”
“再说了,若是电话打过去,梁若依接了,对她对我都不好。”
傅砚辞的眸,阴冷的盯着她:“炮友?乔音,你就这样定义我的?”
乔音直视着他的眼睛:“是。”
傅砚辞气极,右手掐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脸颊,迎面直视着自己:“乔音,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
“炮友!”
依然的是肯定的,毫不退缩的声音。
“呵……”傅砚辞冷笑,眸光瞬间凉透如水:“乔音,你真冷血。三年,我找了你三年,你就是这么回应我的。”
乔音眸光更冷:“既然如此,快走不送。”
她将脸颊从他手上生硬的掰开,然后大大的敞开门,做出离开的手势。
“真要我走?”傅砚辞漆黑的眸紧锁着她。
“走得越远越好。”
“行!”
傅砚辞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的这个字。
他离开的动静很大,门板都被他甩得咔嚓作响,巨大的关门声轰然如雷,狠狠砸在乔音心里。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好像碎了。
三年?
他说找了她三年;
他说她冷血。
可是傅砚辞,最薄情冷血,最寡淡无情的人,分明是你啊!
两年的牢狱之灾,两年的“照顾和厚待”,她再清高的傲气,也被磨平了。
明明当初,是他亲手将她送进去的,甚至连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
可如今,他却口口声声说:乔音,我找了你三年。
挺可笑的。
晚上吃完饭,乔音在客厅里看电视。
一直到晚上十点了,她都没有任何睡意。
在酒柜里拿了瓶酒,她小酌了几杯,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的。
坐在卧室的飘窗上,能看见外面闪耀的霓虹灯光,五颜六色,绚烂耀眼,可真漂亮啊。
乔音睁大眼睛,努力的看着,可看着看着,她就哭了。
真好看。
就像十岁那年,爸爸举全城之力,为她燃放的那场烟花盛宴。
那时,可真幸福啊!
她是全家的小公主,被所有人都捧在掌心里。
乔家三姐妹,她排第二,都说排名第二的女儿最容易被忽略,可她的爸爸妈妈注定是和旁人不同的。
她和姐姐、妹妹,各个受宠,而且关系融洽。
大姐疼她、宠她,小妹敬她、崇拜她。
她的人生没有什么烦恼,除了在十六岁那年爱上傅砚辞。
这一生,所有的挫折和酸甜苦辣,也都在他那里尝了个遍。
可现在,物是人非。
爸爸入了狱,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墓地里,姐姐没了,至今尸骨无存,妹妹下落不明。
恨吗?
恨!
怎么能不恨?
而这恨,也是支撑她现在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如果没有这个信念,她早垮了,她宁愿早早下去陪妈妈和姐姐。
所以傅砚辞,如果这一切真和他有关系,她绝不会手软。
沈岚说的对,她这次回来,就是冲着傅家来的。
还有梁若依和相关的人,一个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三年前,梁若依插足她的婚姻,活生生将妈妈气到了医院。
时至今日,乔音仍然在想。
如果当年,她没有嫁给傅砚辞,没有爱他爱的鬼迷心窍。
如果梁若依没有在妈妈面前耀武扬威,颠倒黑白,妈妈是不是就能挺过后面的风波,不会离开她了。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所以梁若依……
三年后,她一定要让她好好尝尝,自己的未婚夫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百般撩拨,夜不归宿的感觉。
曾经,她们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这次,她会加倍的还回去。
又喝了几杯酒,乔音还是毫无睡意。
是的,她想爸爸妈妈了。
随便穿了一双拖鞋,她跑下楼,想去门口买一些烟花。
可这个时候又不是过年,她问遍了所有的店铺,几乎都没有烟花。
正气馁时,季臣安的电话打来了,乔音想起,去年过年时,他们还一起放了烟花,所以迫不及待的问:“臣安,你那里还有烟花吗?”
“想放烟花了?”
“嗯,我想爸妈,也想十岁那年的烟花盛宴了。”
在他面前,乔音无需伪装,总能做最真实的自己。
很多时候,乔音都在想,老天爷是公平的,送来了一个傅砚辞让她尝尽了爱情的苦,所以又送了一个季臣安,陪着她不离不弃。
“等我,一会儿来找你。”
“好。”
半夜的天,格外黑,天空像是被泼染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墨。
但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显得整个小区格外皎洁。
她没有什么睡意,或者说,这些年,她几乎已经很难入睡了。
季臣安带她看过很多名医,西医、中医,统统都试了,可效果都不理想。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是心理疾病,除非这颗心能医好,否则,她的睡眠是不可能好的。
出狱后,她基本都依靠安眠药入睡。
可最近,她发现吃一颗已经没什么用了,她的思维还是很活跃,没有任何困意。
哪怕闭上眼,也只是在床上打发时间罢了。
坐着等了一会儿,季臣安的车就来了。
远远的,她就看见余白抱了几个大烟花过来,见到她,礼貌的打着招呼:“乔小姐,都给您弄来了。”
“臣安呢?”
“季总刚接了个电话,马上就过来。”
乔音看了看眼前的烟花,又看了看夜色:“余白,把仙女棒,还有没什么声音的小烟花留着,其他先搬回车里吧!”
“天色比较晚了,很多人都睡了,别吵醒他们了。”
余白点头,刚要把几个大烟花搬回去,季臣安走来:“怎么又搬回去了?”
乔音刚解释完,季臣安就道:“明天带你去江边放烟花,一定让你尽兴。”
乔音摇摇头:“不用,这个就挺好。”
季臣安拿出打火机,帮她点燃了仙女棒,乔音很开心,烟花的火光里照耀出她浅笑嫣嫣的笑脸。
美丽而温婉,一如他初见时的模样。
可这些年,她已经被蹉跎的不成样子了。
“你知道吗?以前我们姐妹三个很喜欢玩仙女棒,火花虽然小,但很漂亮,也很持久。小冉最淘气,每次都要我们给她拍好多漂亮的照片。”
“我记得有一次,小冉玩儿得太投入,长头发都被烤焦了,那个场面,我和姐姐至今难忘。”
回忆总是甜蜜的。
想到那些幸福的画面,乔音不自觉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她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起来。
再转身,她望向季臣安,很轻很轻的问了一句:“臣安,有小冉的消息了吗?”
季臣安一只手插兜,这一刻,他不敢看乔音的双眼:因为,乔冉至今毫无线索。
或许是等待太漫长,也或许是答案太残酷,乔音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直到火花点燃了相邻的一根仙女棒,喷溅出来的火光飞溅到她的手上,她才感觉到疼,本能的喊了一声。
季臣安立马冲过去,一把抓起她的手。
同时把她手里的仙女棒都拿着放到了地下。
看着零落一地的烟花,乔音低声喃喃:“原来家人不在了,就连一起放的烟花,也不是当初的感觉了。”
乔音的手,被烫得不轻。
季臣安在旁边的超市买了冰水,一只手抓着她的手,一只手拿着冰水,细心的敷着烫伤的位置。
其实,烫伤的地方已经不疼了。
疼的,是她的心。
“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不用隐忍。”
季臣安的一句话,乔音再也不用强撑,所有的眼泪犹如水流,哗哗的落下。
初时,是低声的啜泣,到后面,完全难以控制,所有的情感在瞬间宣泄。
乔音哭得几乎没了力气,她抓着季臣安胸前的白衬衣,伏在他的肩上,细细啜泣。
季臣安怕她滑下,另一手轻轻扣在她腰间。
傅砚辞驶车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