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的铜钟还在疯狂震颤，声浪撞在灵植田的结界上，激起层层涟漪。陈凡跟着洛璃赶到时，正看见十几个黑衣人踩着药田的灵草往里冲，他们手里的弯刀泛着绿光，显然淬了剧毒，几个药童已经倒在血泊里，紫叶灵草被踩得七零八落。

“找死！”洛璃的长剑率先出鞘，月白色的剑气像道闪电，瞬间削断两个黑衣人的手腕。她的清心灵力最克邪毒，剑气扫过之处，地上的血迹都泛起白烟。

陈凡没敢怠慢，新创的印诀在掌心流转。他没去碰那些黑衣人，反而冲向药堂的丹炉——老堂主说过，药堂的镇堂之宝“聚灵鼎”就藏在丹炉底下，一旦被抢，整个青云宗的疗伤丹药都得断供。

“拦住他！”黑衣人中突然冲出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他手里甩出道锁链，链节上缠着暗红的血藤，正是枯骨洞里出现过的邪物！

陈凡瞳孔骤缩。这血藤比之前遇到的粗壮十倍，上面还挂着半腐的修士骸骨，显然吞噬了不少生灵精血。他不敢硬接，侧身躲开时，后背还是被链风扫到，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烙铁烫过。

“凡哥！”赵猛不知何时扛着根大铁棍冲了过来，一棍砸在血藤锁链上，火星四溅，“奶奶的，敢动我凡哥，先问问我这铁棍答应不答应！”这憨小子不知从哪学的蛮劲，竟硬生生扛住了锁链的力道。

“蠢货！”面具人冷笑一声，锁链突然爆开，无数血藤尖刺射向赵猛。这速度快得根本躲不开，陈凡只来得及扑过去将赵猛推开，自己的胳膊却被尖刺穿透，鲜血瞬间染红了灰蓝色的弟子服。

“凡哥！”赵猛目眦欲裂，捡起铁棍就要拼命，却被陈凡按住。

“别冲动！”陈凡忍着剧痛运转印诀，淡金色的气流顺着伤口涌入，血藤尖刺竟像遇到克星般开始枯萎，“这血藤怕我的灵力，你去帮洛师姐！”

赵猛虽然憨，却知道轻重，立刻提着铁棍冲向围殴洛璃的黑衣人。那丫头虽然剑法精妙，但架不住对方人多，衣袖已经被划开道口子，手臂上渗着黑血——显然中了毒。

陈凡这边压力陡增。面具人似乎认准了他，锁链舞得密不透风，血藤的腥气越来越浓，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他能感觉到，这些血藤正在吸收药堂的灵气，聚灵鼎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你到底是谁？”陈凡一边躲闪一边怒吼，“跟三十年前的叛徒是什么关系？”

面具人动作顿了顿，随即发出刺耳的笑：“三十年前？你倒是知道不少。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来讨债的——讨老药鬼欠我师父的债！”

老堂主？陈凡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这面具人是老堂主那个走火入魔的徒弟的后人？

就在这时，药堂后院突然传来老堂主的怒喝：“孽障！还敢提你师父！”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声，一股苍老却浑厚的灵力冲天而起，竟硬生生震退了所有黑衣人。

陈凡趁机祭出印诀，淡金色的气流像道长枪，狠狠扎向面具人的锁链。这一次，他用上了护窟兽的狼牙灵力，气流中带着银白的光芒，血藤锁链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寸寸断裂。

“不可能！”面具人踉跄后退，青铜面具裂开道缝，露出底下半张缠着绷带的脸，“你怎么会有护窟兽的灵力？”

“要你命的灵力！”陈凡欺身而上，印诀直取面具人的胸口。他能感觉到，这人的灵力波动虽然诡异，却并不精纯，显然是靠邪术强行提升的，根基虚浮得很。

面具人慌了神，转身就想逃，却被突然出现的老堂主拦住。老堂主手里握着根拐杖，杖头镶嵌的玉石泛着绿光，正是药堂的“清心玉”：“当年饶你一命，你却不知悔改，今日我便清理门户！”

绿光闪过，面具人发出惨叫，身上的黑衣瞬间化为飞灰，露出底下的真面目——那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半边脸布满了狰狞的疤痕，跟陈玄血书上描绘的“妖化之相”一模一样！

“老东西！”青年的眼睛红了，指甲变得尖利如爪，“我师父待你如兄弟，你却亲手废了他！这仇我忍了十年，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

“你师父是走火入魔，我不废他，他早就成了噬灵妖的傀儡！”老堂主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顿地，地面裂开道缝，无数药草从缝里钻出，缠住青年的四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你师父当年有什么区别？！”

青年挣扎得更凶，疤痕处渗出黑血，竟开始滋生血藤：“那又怎样？！力量！我只要力量！能报仇的力量！”

陈凡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这青年跟林浩一样，都被“力量”迷了心窍，将邪术当成了捷径，最终沦为欲望的傀儡。他想起陈玄血书上的“悔”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别杀他。”陈凡突然开口，印诀化作柔和的气流，包裹住青年身上的血藤，“他还有救。”

老堂主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跟你先祖一样，心太软。”话虽如此，却收回了拐杖上的灵力。

青年还在疯狂嘶吼，但血藤在淡金色气流的包裹下，正一点点枯萎。当最后一根血藤从他体内被剥离时，青年突然软倒在地，脸上的疤痕褪去不少，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只是满是茫然和痛苦。

“结束了。”洛璃拄着剑走过来，脸色苍白得像纸，“剩下的黑衣人都解决了，就是……”她看向地上的药童尸体，声音哽咽，“清月师妹被他们掳走了，说是要去换聚灵鼎。”

陈凡的心猛地一沉。苏清月？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小丫头？

“他们往哪跑了？”陈凡的声音冷得像冰，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情绪激动又开始流血。

“断魂崖方向。”洛璃指向西边，“我刚才看到他们的影子往那边去了。”

老堂主突然开口：“不能去。”他的脸色异常凝重，“断魂崖底下就是镇压噬灵妖的封印，他们抓清月，恐怕不只是为了聚灵鼎，是想用人命血祭，彻底破开封印！”

陈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用苏清月的血祭封印？这些人疯了吗？

“那也不能不管清月师妹！”赵猛急得直跺脚，“她还那么小……”

“我去。”陈凡突然开口，印诀在掌心重新凝聚，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你们留在这里守住药堂，我去救她。”

“凡哥！”

“陈凡！”

赵猛和洛璃同时出声阻止。断魂崖底下的封印有多危险，谁都知道，那是连长老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地方。

“只有我能去。”陈凡看向老堂主，“您说过，我的血脉能加固封印，自然也能阻止他们破封，对吗？”

老堂主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个玉瓶：“这是‘逆命丹’，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妖气，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他顿了顿，又递过来枚玉简，“这是陈家先祖留下的‘镇魂诀’，能安抚噬灵妖的凶性，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陈凡接过玉瓶和玉简，深深看了老堂主一眼：“照顾好洛师姐和赵猛。”

“放心去吧。”老堂主挥了挥手，别过脸去，“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守住药堂。”

陈凡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像道风。他不敢耽搁，苏清月的笑脸在他脑海里不断闪现——那个总爱给他送药、偷偷看他练印诀的小丫头，绝不能有事。

洛璃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咬了咬牙，对赵猛道：“你守着药堂，我去帮他！”

“洛师姐！”赵猛想拦，却被她凌厉的眼神制止。

“他一个人应付不来。”洛璃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光，“而且……我信他。”

风穿过药堂的灵植田，吹起满地的药香和血腥。老堂主拄着拐杖站在丹炉前，望着断魂崖的方向，喃喃自语：“玄儿，你看到了吗？这一次，或许真的能不一样……”

他袖口的玉佩碎片微微发烫，三十年前那个雪夜，他亲手废去徒弟修为时的惨叫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而此刻的断魂崖底，阴风怒号。苏清月被绑在祭坛中央，周围站着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那个青铜面具青年——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脸上的疤痕在祭坛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小丫头，别怪我。”青年的声音里带着种诡异的兴奋，“要怪就怪你爷爷，谁让他当年非要护着那个老东西呢？”

苏清月没有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爷爷说过，心术不正的人，练再厉害的功法也没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怪物有什么区别？”

“怪物？”青年突然狂笑起来，猛地扯掉青铜面具，露出那张一半是人一半是妖的脸，“等我放出噬灵妖，整个青云宗都会变成怪物！到时候，谁也别想再看不起我！”

他举起沾满鲜血的匕首，对准了苏清月的胸口。祭坛上的符文开始发光，暗红的血液顺着纹路流淌，断魂崖底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苏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淡金色的气流破空而来，精准地打在青年的手腕上。匕首“当啷”落地，陈凡的身影出现在祭坛边缘，眉心的狼牙印记亮得惊人。

“放开她。”陈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淡金色的灵力在他周身流转，像团燃烧的火焰。

青年看到他，眼睛瞬间红了：“又是你！噬灵功的传人！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血好用，还是这小丫头的血好用！”

他猛地拍向祭坛中央，无数血藤从地下钻出，像条巨蟒般缠向陈凡。崖底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封印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陈凡没有退缩。他将逆命丹塞进嘴里，同时捏碎了老堂主给的玉简。镇魂诀的文字化作流光，融入他的印诀之中。这一次，他不再压制体内的力量，人妖灵力在他掌心完美交融，化作柄贯通天地的光剑。

“凡哥！”洛璃的声音从崖顶传来，月白的身影如飞鸟般坠落，长剑直指青年后心。

“一起上！”陈凡怒吼一声，光剑带着镇魂诀的力量，斩向那根缠绕的血藤巨蟒。

崖底的战斗，正式打响。而谁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黑衣人，更是沉睡了百年的噬灵妖，和一段横跨三代的恩怨情仇。陈凡手中的光剑，不仅要斩断血藤，更要劈开命运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