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阔的哭嚎像杀猪般刺耳，他抱着那具残缺的尸体，锦缎靴上沾着的血渍蹭到了白大褂上，看着又滑稽又诡异。陈凡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尸体的伤口，就被洛璃一把按住。
“别碰！”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掌心泛着灵力的白光，“这不是血藤的毒，是‘蚀骨散’，能顺着灵力钻进经脉。”
陈凡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股阴冷的腥气——比血藤的邪气更纯粹，带着股熟悉的味道。他猛地抬头看向张阔，这小子正用袖子抹脸，袖口隐约露出块黑色的布角，跟昨天血藤本体炸开时溅到他身上的黑灰颜色一模一样。
“你说看到了双头狼？”陈凡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后山的冰。
张阔打了个哆嗦，眼神闪烁：“是、是啊！那狼个头比牛还大，两个脑袋都在淌口水，一口就把他……”
“够了。”洛璃突然站起身，长剑在阳光下划出冷光，“蚀骨散是内门刑堂才有的东西，妖兽怎么会有？张阔，你最好说实话。”
周围的外门弟子瞬间炸了锅。刑堂的禁药出现在外门弟子尸体上，这可不是小事！张阔的脸瞬间惨白，瘫坐在地上，裤脚渗出深色的水渍——居然吓尿了。
“我说！我说！”他涕泪横流，“是、是林浩！他让我们把血藤的残屑撒在山门口，说是能引来妖兽，嫁祸给陈凡！可谁知道……谁知道那残屑碰到他的伤口，就变成了这样！”
陈凡的拳头“咔”地捏紧。林浩！又是他！输了决斗还不死心，居然想用这种阴毒手段陷害自己！
“他人呢？”洛璃的声音像结了冰。
“不知道……他说事成之后在断魂崖等我们……”张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团，“洛师姐，我也是被逼的！他说不照做就废了我……”
断魂崖在青云宗最西侧，是处废弃的试炼地，传说底下镇压着上古妖兽，寻常弟子根本不敢靠近。陈凡抬头看向洛璃，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去不去？
“你留在这里报信。”洛璃的剑穗在风里轻轻晃动，“我去断魂崖。”
“不行！”陈凡脱口而出，“林浩敢用蚀骨散，肯定没安好心，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他想起老堂主教的噬灵功要诀，“我对邪气敏感，跟你一起去，能帮上忙。”
洛璃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小心些，林浩既然敢设局，说不定还有后手。”
苏清月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攥着个药葫芦：“我也去！这是爷爷炼的解毒丹，万一你们中了蚀骨散……”
“你留着。”陈凡把她往回推，“去告诉老堂主，就说林浩在断魂崖用了蚀骨散，让他老人家多带些人过来。”这丫头修为只有炼气二层，跟着去只会添乱。
苏清月还想争辩，却被洛璃的眼神制止了。她跺了跺脚，把药葫芦塞给陈凡：“那你们小心！我这就去找爷爷！”
往断魂崖的路越来越陡，碎石在脚下不断滚落。陈凡的噬灵功运转到极致，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邪气——不是血藤那种贪婪的腥，而是带着怨毒的冷，像有人把淬了冰的刀子藏在雾里。
“不对劲。”洛璃突然停住脚步，长剑直指前方，“这邪气太浓了，不像是林浩能弄出来的。”
陈凡也察觉到了。断魂崖的雾气是黑色的，里面夹杂着细碎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他摸出苏清月给的药葫芦，拔开塞子，一股清苦的药香散开，周围的黑雾竟退开了些。
“是‘锁魂雾’。”陈凡的声音发沉，《噬灵功》的残页里提过这种邪雾，能困住人的神魂，让修士变成任人宰割的傀儡，“林浩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洛璃的脸色更凝重了：“锁魂雾是魔道修士的手段，青云宗早就禁绝了。林浩一个外门弟子，根本不可能接触到……”
话没说完，黑雾里突然窜出两道黑影，直扑两人面门！那影子速度极快，带着股腥臊味，陈凡定睛一看，心脏猛地一缩——真是两头狼，却比张阔说的更诡异：它们共用一个身体，两个脑袋上的眼睛都是血红的，嘴角淌着绿色的涎水。
“是被邪气污染的双头狼！”洛璃长剑出鞘，剑气将一头狼的脑袋劈成两半，“小心它们的口水，有剧毒！”
另一头狼趁机扑向陈凡，腥臭的风扑面而来。他侧身躲开时，手腕被狼爪划了道口子，伤口瞬间泛起黑紫。陈凡咬了咬牙，将噬灵功聚在掌心，狠狠拍在狼的另一个脑袋上。
“嗷呜——”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两个脑袋同时炸开，黑色的血溅了陈凡一身。诡异的是，那些血落在他身上，竟被噬灵功吸了进去，丹田处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你怎么样？”洛璃连忙过来，想用灵力帮他逼毒，却被他拦住。
“别碰！”陈凡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体内的变化——那些双头狼的邪气被噬灵功炼化后，竟让他的灵力暴涨了几分，离炼气四层只有一步之遥，“这邪气……能被噬灵功吸收。”
洛璃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噬灵功是掠夺他人灵力的邪术，却没想到还能净化邪气，甚至借此突破？
就在这时，断魂崖顶传来林浩的狂笑：“陈凡！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洛师姐死！”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林浩站在崖边的巨石上，手里举着个黑色的幡旗，幡旗上画着扭曲的骷髅头，正不断往黑雾里渗着黑气。他身边还躺着个弟子，正是昨天失踪的那个，此刻双目紧闭，脸色青黑，显然已经被锁魂雾控制了。
“你想干什么？”洛璃的声音冷得像冰。
“干什么？”林浩笑得更疯了，“当然是让你们死在这里！陈凡，你不是很能打吗？不是有洛师姐护着你吗？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被锁魂雾啃噬神魂的滋味！”他猛地摇动幡旗，周围的黑雾突然变得粘稠，像墨汁一样往两人身上裹。
陈凡的噬灵功运转得越来越吃力，锁魂雾里的怨魂不断冲击他的识海，眼前开始出现幻觉——看到娘在村口哭，看到爹临死前攥着木盒的手，看到林浩用藤条抽他的背……
“别分心！”洛璃的声音像道惊雷，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长剑上，“燃血术！”
金色的剑气冲天而起，黑雾被撕开道口子。但洛璃的脸色瞬间惨白，燃血术是以损耗修为为代价的，对她来说消耗太大了。
“洛师姐！”陈凡连忙扶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锁魂雾已经开始侵入他的识海，再这样下去，两人都会变成林浩的傀儡。
林浩看着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没用的！这‘噬魂幡’是我从后山枯骨洞找到的宝贝，专门克制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陈凡，你不是练了噬灵功吗？有本事你吸啊！吸了这锁魂雾，我看你还能不能保持清醒！”
枯骨洞！陈凡的心脏猛地一跳。噬灵功是从枯骨洞找到的，噬魂幡居然也在那里！难道那洞里藏着的，不只是一本禁术？
“你说对了。”陈凡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这锁魂雾，我还真敢吸！”
他猛地松开洛璃，双手结出噬灵印，这一次，他没有压制噬灵功的霸道，任由那些怨毒的邪气顺着掌心涌入体内。识海里的幻觉瞬间变得狂暴，无数冤魂嘶吼着要撕碎他的神魂，丹田处的刺痛越来越强，像是有团火在烧。
“凡哥！”洛璃惊呼，她想阻止，却被陈凡用眼神制止了。
“相信我。”陈凡的声音带着痛苦，却异常坚定，“老堂主教过我怎么控制它。”
他没有说谎。老堂主确实教过他“以心御气”的法门，只是他一直没敢尝试——这需要直面噬灵功最本源的凶性，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但现在，他没有选择。
随着越来越多的锁魂雾被吸入体内，陈凡的身体开始泛起红光，皮肤下的血管像一条条游动的红龙。林浩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他发现那噬魂幡的黑气越来越淡，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往陈凡那边流！
“不可能！这不可能！”林浩疯狂地摇动幡旗，“噬灵功怎么可能克制噬魂幡？它们都是魔道邪术！”
“因为我用它来救人。”陈凡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红光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而你，用它来害人。”
话音刚落，陈凡猛地睁眼，双手向前一推。被炼化的锁魂雾化作道金色的洪流，狠狠撞向林浩手中的噬魂幡！
“咔嚓”一声，幡旗碎成了无数片。林浩像被重锤砸中，喷出一口鲜血，从巨石上摔了下来，正好落在陈凡脚边。
黑雾散去，阳光照在断魂崖上。陈凡踉跄着后退，体内的灵力像要炸开，炼气四层的壁垒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冲开了！但他没有半分喜悦，识海里的冤魂还在嘶吼，噬灵功的凶性被彻底激发，他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凝神！”洛璃扑过来，将清心丹塞进他嘴里，同时用自己的灵力包裹住他的识海，“想想老堂主的话，想想赵猛，想想……想想你为什么要练这功法！”
清凉的药味顺着喉咙流下，洛璃的灵力像层温柔的水，慢慢抚平了识海里的躁动。陈凡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噬灵功的凶性压了下去，只是浑身脱力，瘫坐在地上。
林浩趴在地上，看着陈凡突破，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你赢了……可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枯骨洞里的东西，比噬魂幡可怕十倍！你练了噬灵功，迟早会变成跟我一样的人！”
陈凡的心脏猛地一沉。枯骨洞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林浩也知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苏清月的喊声：“陈凡！洛师姐！我们来了！”
老堂主带着十几个药堂弟子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双头狼尸体和林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把林浩带回刑堂，严查他跟枯骨洞的关系！”
两个药堂弟子上前按住林浩，他却突然转头看向陈凡，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你逃不掉的……那东西已经盯上你了……”
陈凡看着他被拖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林浩的话像根刺，扎进了他最担心的地方——噬灵功的代价，到底是什么？枯骨洞里的“东西”，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洛璃扶着他站起来，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别听他胡说。老堂主会查清楚的。”
陈凡点了点头，却没说话。他摸了摸胸口的黑木盒，那里的《噬灵功》像是有了生命，在他掌心轻轻发烫，仿佛在回应着林浩的话。
阳光穿过断魂崖的缝隙，照在两人身上，却驱不散陈凡心底的寒意。他知道，林浩设下的诡局虽然破了，但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那藏在枯骨洞的秘密，终将像锁魂雾一样，缠上自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