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沟,石头房子。
恐惧如同粘稠的沥青,死死糊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堵住了喉咙,压弯了脊梁。地上燃烧的油布只剩下零星火苗,舔舐着冰冷的泥地,发出滋滋的轻响,映照出一张张因极致惊恐而扭曲煞白的脸。
老疤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筛糠般抖动着,双手死死抱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口中神经质地念念叨叨:“火…好大的火…烧过来了…她来了…她来索命了…玉佩…鬼玉…”赵月茹被烈火焚身的痛苦幻象如同跗骨之蛆,反复撕扯着他残存的理智。
地上,那个手指触碰了玉佩边缘、指尖瞬间变得青黑干瘪的手下,正捧着那只如同枯枝般失去知觉的手,发出凄厉痛苦的哀嚎:“啊!我的手!我的手废了!疤哥…救我…那玉佩是邪物!是诅咒啊!”
他的惨叫如同催化剂,彻底引爆了屋内压抑到极点的恐惧!
“跑!快跑啊!”
“离开这里!这地方有鬼!”
“玉佩不能留!烧了它!砸了它!”
剩下的几个手下彻底崩溃了!什么义气,什么老大,在死亡的恐惧面前都是狗屁!他们尖叫着,如同无头苍蝇般朝着门口和窗户没命地冲去,只想逃离这个如同鬼蜮的石屋!
“都…都给老子站住!”老疤被手下的崩溃和惨叫刺激,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恐惧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和一种扭曲的控制欲压倒!他不能放这些人走!他们看到了!他们出去乱说,他老疤以后还怎么混?!还有那块玉…那肯定是宝贝!是他翻身的希望!不能被这些废物毁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阻止,肋下之前那股被玉佩汲取力量后的虚弱感和冰冷刺痛却猛地加剧!让他眼前一黑,又重重跌坐回去!
混乱中,一个被恐惧冲昏头脑的手下,看到地上那块静静躺着的、灰扑扑的玉佩,如同看到了所有灾祸的源头!他眼中闪过疯狂的戾气,嘶吼着:“砸了这鬼东西!”抄起旁边一根手臂粗、用来顶门的硬木杠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地上的玉佩狠狠砸了下去!
呼!
沉重的木杠带着风声落下!
就在木杠即将砸中玉佩的瞬间——
嗡!
玉佩中心那点深绿色的幽光,再次诡异地、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击打朽木的声响!
硬木杠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玉佩上!
然而,预想中玉佩碎裂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灰扑扑的玉佩,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反倒是那根硬木杠子,在与玉佩接触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接触点开始变得灰败、腐朽!仿佛经历了千年的时光冲刷!腐朽如同瘟疫般沿着木杠飞速蔓延!仅仅半秒钟,一根结实的硬木杠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化为了一蓬灰白色的朽木粉末,簌簌飘落!
“啊?!”砸玉的手下看着手中瞬间消失、只剩下一把飞灰的木杠,彻底傻眼了!巨大的恐惧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蓬飘散的朽木粉末,如同拥有生命般,并未落地,反而打着旋儿,猛地朝着砸玉手下的面门扑去!
“不——!!”手下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叫,下意识地用手去挡!
粉末沾上皮肤的瞬间!
嗤嗤嗤…!
如同强酸腐蚀的可怕声响!
那名手下的双手、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黑、干瘪、起泡、溃烂!皮肤如同烧焦的纸张般卷曲剥落,露出下面同样迅速碳化的血肉!他凄厉的惨嚎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身体诡异地抽搐着,迅速变得如同风干的腊肉!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手下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惊恐地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失去人形的“干尸”,又看看那块依旧静静躺在地上、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玉佩。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那块玉…它…它在“吃”人!
这个认知如同最恐怖的毒刺,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大脑!
“嗬…嗬…”老疤靠着墙角,看着这比疯狗死状更恐怖的一幕,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眼神彻底涣散,裤裆处一片湿热,浓重的骚臭味弥漫开来。他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就在这死寂与恐惧达到顶点的瞬间——
石头房子那扇紧闭的、布满污垢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极其沉稳、甚至带着一丝悠闲的力道,轻轻叩响了。
笃。笃。笃。
三声轻响,如同死神的敲门声,在死寂的屋内清晰无比地回荡。
声音不大,却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屋内每一个濒临崩溃的心脏上!
咚!咚!咚!
心跳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剩下的两个手下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哆嗦!惊恐的目光瞬间从地上的玉佩转向那扇紧闭的、布满污垢的木门!是谁?!这鬼地方!这深更半夜!外面…外面是谁?!
老疤的“嗬嗬”声也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涣散的眼睛死死钉在门板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笃。笃。笃。
又是三声!节奏、力道,与刚才一模一样!如同冰冷的机械在重复着死亡的倒计时!
“谁…谁啊?!”一个手下终于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朝着门外嘶声喊道。
没有回应。
只有山坳里呜咽的夜风,卷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如同鬼哭般的低鸣。
“滚…滚开!别…别过来!”另一个手下彻底崩溃了,他猛地抓起旁边一根生锈的铁钎,双手颤抖着对准门口,色厉内荏地嘶吼着,仿佛门外站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笃。笃。笃。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依旧平稳,依旧清晰。仿佛门外的人有着无穷的耐心,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