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灵雾漫过能量塔残骸时,赵晓燕正蹲在星核之树下给幼苗培土。淡紫色的雾气不像寻常山雾那样轻飘飘的,倒像融化的铅液,裹着松针坠落的声响都变得粘稠。她指尖刚触到树苗的针叶,整个人突然僵住:雾里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和爹生前在雪地里捕猎时的喘息一模一样。
“晓燕,别碰那棵树。”
赵晓燕猛地回头,雾中站着个穿藏青色猎装的身影,左肩落着片没化的雪,右手拄着的猎刀刀鞘上,还挂着她十三岁时编的狼牙穗。是爹,可他左眉骨下分明有道月牙痕,是守望者的印记,爹生前从未有过。
“你不是他。”她掌心的星核碎片突然发烫,火脉灵力顺着指尖在地面烧出个环形火圈,“我爹的猎刀在十八岁那年救熊瞎子时崩了个豁口,你的刀太新了。”
雾中身影的轮廓突然扭曲,猎装渐渐渗出血色纹路,和银甲主母的暗纹如出一辙。“连亲爹都不认了?”假赵大山的声音变得尖锐,像两块金属在摩擦,“你以为守住这棵树就能救林海?当年我就是信了守墓人的鬼话,才让你娘……”
“闭嘴!”赵晓燕的九尾狐影在身后炸开,赤金色的尾尖扫过雾层,那些紫色雾气突然凝成无数细小的镜片,每个镜片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娘临终前握着星核碎片的手,爹在能量塔前单膝跪地的背影,甚至有她从未见过的场景:银甲母星的黑色藤蔓缠绕着半截星核。
“这些都是真的。”假赵大山的猎刀突然指向星核之树,“这棵树是钥匙,打开的不是生路,是黑暗族群的老家。”
“是真是假,试过便知。”王小二的声音从火圈外传来,少年踩着蓝光组成的星图疾冲而至,护心镜在掌心转出漩涡,“晓燕,用灵力灌进我的镜子!”
赵晓燕的火脉灵力与蓝光交织的瞬间,所有镜片突然同时碎裂。假赵大山在雾中痛苦嘶吼,化作无数黑色的丝线想要钻进地缝,却被星核之树的根须缠住。树苗的针叶突然全部竖起,金色纹路组成狐狸图腾,将黑线一点点净化成白色的光粒。
“原来是这样。”苏晴举着扫描仪跑过来,镜片反射着光粒的轨迹,“蚀灵雾能读取记忆碎片,再拼凑成最能动摇人心的幻象。但它怕两种东西,纯粹的守护之心,还有星核之树的本源灵力。”
赵晓燕摸着树干上刚刚浮现的爪印,那形状和玄冰玉狐的爪子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昨夜白狐群对着东方跪拜的场景,原来它们早就察觉到雾的异常。
“这雾里有星核的气息。”她将星核碎片贴在树干上,那些金色纹路突然顺着碎片爬上她的手臂,在手腕处组成个微型星门图案,“而且和银甲母星的能量场同源,就像……有人故意把雾引来的。”
赵卫东的开山斧突然劈开远处的雾墙,壮汉扛着只半透明的野兔走过来,那兔子的身体正在慢慢结晶化:“他娘的,这雾能把活物变成水晶。刚才劈了只狍子,碎的时候叮当作响,里面全是这种黑线。”
阿兰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青狐族少女指着能量塔顶端:“雾是从星门的方向飘来的!你们看——”
众人抬头望去,已闭合的星门轮廓周围,正缠绕着越来越浓的紫色雾气,像条巨蟒在慢慢收紧身体。赵晓燕的九尾狐影突然焦躁地甩动尾巴,她能感觉到,那雾里藏着的东西,比银甲主母的阴影兽可怕百倍。
“今晚轮流守夜。”她将星核碎片嵌进腰间的刀鞘,火脉灵力在周围织成防护罩,“不管雾里出来什么,都别让它靠近星核之树。”
深夜换岗时,王小二发现赵晓燕正对着火堆发呆,她指尖的火苗在木柴上烤出个歪歪扭扭的“山”字,是爹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少年没说话,只是将护心镜的蓝光调暗,陪着她坐了很久。
“你说,我娘当年是不是也见过这种雾?”赵晓燕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爹日记里总说‘紫色的风’,我以前以为是比喻。”
王小二的护心镜突然投射出段模糊的影像:一个穿银甲的女人正将星核碎片埋进土里,周围的雾也是紫色的。“苏博士修复了镜像体的记忆碎片,这是银甲主母年轻时的画面。”他指着女人手腕上的图腾,和赵晓燕手腕上的星门图案一模一样,“她们是真的同源。”
赵晓燕望着火堆里渐渐烧成灰烬的“山”字,突然握紧刀鞘:“不管她们藏着什么秘密,我都会查清楚。不只是为了林海,也为了爹没说完的那些话。”
此时蚀灵雾又浓了几分,远处传来玄冰玉狐的警告声,星核之树的针叶轻轻颤抖,像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呼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