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曦接过奏报,凤眸快速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字句,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传旨,召户部尚书张德海、吏部尚书李文渊,即刻到御书房议事!”
“遵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御书房内便聚集了朝中重臣。户部尚书张德海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削老头,一双三角眼透着精明,此刻正愁眉苦脸地翻看着手中的灾情奏报。
“陛下,”张德海放下奏报,脸上写满了为难,“南方八州受灾,按照往年惯例,至少需要白银三百万两才能勉强应对。可是……”
他顿了顿,苦着脸继续道:“国库实在是空虚啊!前些日子平定赵世功叛乱,军费开支巨大;北方边防也需要军饷;再加上修缮河道、维护漕运……臣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楚云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张德海咬了咬牙:“要么……削减其他开支?比如宫中用度,各部门俸禄……”
“荒唐!”吏部尚书李文渊立刻反对,“削减俸禄,如何安抚人心?况且宫中用度本就不多,能省出几个钱来?”
“那你说怎么办?”张德海瞪着眼睛,“总不能让我变银子出来吧?”
两人争执不下,楚云曦听得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心中的忧虑如乌云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三百万两白银,对于偌大的帝国来说本不算什么天文数字,可偏偏国库真的空了。前朝留下的烂摊子,加上连年的天灾人祸,大周的财政早就捉襟见肘。
她甚至动了削减宫中用度的念头。虽然她平日里并不奢华,但宫中上下几千张嘴,每日的开销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与此同时,闲王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楚风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凉榻上,手里端着一个精美的白玉碗,里面装着刚从西域进贡的冰镇葡萄。每一颗都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啧啧,这西域的葡萄就是不一样,又甜又脆,还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楚风美滋滋地咬了一口,汁水四溅,甘甜无比。
“王爷,外面传来消息,说是南方大旱,朝廷正为赈灾银两发愁呢。”一个小厮在旁边恭敬地汇报着。
“哦?”楚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又塞了一颗葡萄进嘴里。
【愁啥?国库是空的,但那帮贪官家里是满的啊!】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继续享受着午后的悠闲时光。
【尤其是户部尚书张德海那个老狐狸,表面上哭穷哭得比谁都惨,实际上他家地窖里藏的银子都能堆成山了!】
楚风想起那个瘦削的老头,心中满是鄙夷。
【这老小子当了二十多年的户部官员,从小小的主事一路爬到尚书,手里经过的银子不计其数。他要是真的清廉,我把这碗葡萄倒立着吃!】
【最骚的是,这老小子生性多疑,贪污的账本做了三套!一套糊弄朝廷的审计,账目做得天衣无缝,看起来清清白白;一套应付同党分赃,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还有一套真账本,记录着他这些年来的所有黑心钱!】
楚风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在心里继续吐槽。
【而且这老狐狸藏账本的地方绝了,谁能想到他把真账本藏在他亡妻的牌位后面?美其名曰让亡妻看着他如何'为国为民,清清白白',我呸!又当又立,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他那个亡妻要是泉下有知,估计能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掐死他!】
御书房内,楚云曦正听着张德海和李文渊的争吵,心情越来越烦躁。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她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九弟的心声。
听到楚风对张德海的“评价”,楚云曦原本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那双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她静静地看着还在那里哭穷的张德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原来如此。
怪不得国库年年空虚,原来银子都进了某些人的私人金库。
“张爱卿,”楚云曦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朕记得,你夫人已经仙逝多年了吧?”
张德海一愣,不明白女帝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贱内确实已经去世十三年了。”
“十三年了啊,”楚云曦感叹道,“想必张爱卿对夫人思念颇深,家中定是供奉着牌位,日日祭拜吧?”
“是……是的。”张德海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额头开始冒汗。
楚云曦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对着众人,声音幽幽地说道:“说起来,朕许久未曾祭拜过张夫人了。明日,朕欲亲往府上,聊表哀思。”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张德海脑中炸响!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如瀑布般从额头滚落,瞬间浸透了里衣。
亲往府上?祭拜亡妻?
女帝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什么?
张德海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想起了藏在亡妻牌位后面的那本账册,那里面记录着他这些年来所有的罪证!
如果被发现……
他不敢再想下去。
“陛……陛下……”张德海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臣……臣府上简陋,恐怕有失体统……”
“无妨,”楚云曦依然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朕此去,只是为了祭拜张夫人。想必她在天之灵,也希望看到朕对忠臣的关怀吧?”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张德海的心上。
忠臣?
他算什么忠臣?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贪官!
而现在,女帝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
“臣……臣惶恐……”张德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一旁的李文渊看着张德海的反应,心中也升起了疑惑。女帝只是说要去祭拜,张德海为什么会如此惊恐?
除非……
李文渊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浮现。
楚云曦终于转过身来,那双凤眸如寒星般锐利,直直地盯着张德海。
“怎么?张爱卿似乎不太欢迎朕的到访?”
“不……不敢……”张德海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那就这么定了,”楚云曦淡淡道,“明日午后,朕亲自登门。张爱卿记得准备一些祭品,朕要好好拜一拜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