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8月14日·返程之前五封未寄出的信
〇途中注脚8月8日江城→省城高铁G604307:42
列车穿过第7个隧道时,商逾因把薄荷盆放在小桌板上,叶片随车厢晃动轻扫他的虎口。
邻座小女孩问:“哥哥,你为什么带一盆草去旅行?”
他答:“不是草,是回信。”
小女孩把薄荷当成麦克风,对着它唱《小星星》,跑调跑到第4颗星星。
商逾因低头写了一张便签塞进花盆:
“第4颗星星走音了,下次换我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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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8封邮戳:8月8日省城晴转阴18:00
致逾因:
今天把展演奖杯拿去刻字,师傅问我刻什么。
我报了一串数字:34.000。
师傅皱眉:“没这种型号。”
我解释:“不是型号,是时间。”
他还是摇头,最后只肯给我刻“Jiayi& Y”。
我妥协了,因为有些刻度本来就该留在心跳里。
傍晚回宿舍,发现楼下多了一辆江城牌照的出租车。
司机在引擎盖上打盹,车顶灯一闪一闪,像一颗不肯睡的星星。
我绕开它走,怕一靠近,就忍不住直接买票回去。
薄荷还好吗?如果它晕车,就把车窗开一条缝,让它吹吹省城的晚风。
——伊寄自“出租车不敢停的33楼”
(信封里夹了一小片金属奖杯碎屑,背面用指甲划出34道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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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9封邮戳:8月9日江城晴夜
姜伊:
今天把奶奶的旧钢琴凳翻新了,漆还没干,我就坐上去试高矮。
凳面留下我牛仔裤的蓝色,像一块胎记。
奶奶说:“别急,等漆干,等伊伊回来,一起坐才稳。”
我把薄荷放在窗台,它开第二朵小白花。
江城38.7℃,它却像误以为自己住在秋天。
我给它拍照,背景是楼下那辆出租车——它真的没走,司机换成了一个戴草帽的女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我把照片洗出来,放进信封,背后写:
“如果你也在看这辆车,我们就同时望向同一束尾灯。”
——Y
(信封里还有一张出租车发票,金额34元,时间08-09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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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注脚8月10日省城→江城顺风货车00:13
货车司机是老琴行的搬运工,后座堆满旧乐谱。
商逾因把薄荷盆绑在安全带上,叶片蹭着一本《车尔尼599》。
司机问:“小兄弟,你抱着草像抱着新娘。”
他笑:“新娘要回家,草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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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第10封邮戳:8月10日江城暴雨凌晨
逾因:
省城今晚暴雨红色预警,我没带伞,干脆留在琴房。
弹到第34小节,突然停电,整个33楼只剩应急灯。
我摸到窗边,发现那辆江城出租车竟还亮着顶灯,雨幕里像一盏漂流的月亮。
我跑下楼,司机摇下车窗——是你。
原来你连夜雇了顺风车,把薄荷和登机牌一起运回来。
你把花盆递给我,指尖全是雨水泡皱的琴茧。
我问:“为什么不让它坐飞机?”
你说:“怕高空压强把34秒压碎。”
我们躲在出租车后座,雨刷把世界切成两半:
一半是薄荷的叶子,一半是彼此的影子。
你吹口琴,我敲车窗打拍子,34秒刚好卡在雷声间隙。
那一刻,我知道——
所有未寄出的信,都已经抵达。
——伊写在暴雨夜的车票背面
(车票终点:江城银铺街34号,票价0元,司机签名: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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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11封邮戳:8月11日江城晴奶奶病房
姜伊:
今天医生宣布:奶奶的记忆曲线出现“第二次涨潮”,比第一次高7分。
我把这7分剪成7颗纸星星,挂在薄荷枝头。
奶奶数完星星,忽然说:“小因,你把伊伊的钢琴搬回家吧。”
我愣住,她却笑:“反正你早晚要合奏,省得再调音。”
于是,下午三点,琴行工人把省城那架旧钢琴运回了江城。
它进门时卡了一下,门槛刮掉一小块漆,露出底下更深的木头色——像一道旧伤疤。
奶奶说:“琴也有年轮,刮掉的是去年的雨。”
我把薄荷放在钢琴顶盖,叶片垂下来,正好盖住那道伤。
傍晚,我在琴凳上发现你写的一行铅笔字:
“漆干了,我来坐另一半。”
字迹还没干透,像刚长出来的薄荷嫩芽。
——Y
(信封里夹了第1颗纸星星,展开是奶奶画的小人:两个火柴人手牵手,头顶写着“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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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第12封邮戳:8月14日江城晴转阴登机牌背面留言
往返之间:
今天去机场把8月25日的机票改签,柜台小姐问原因。
我说:“有人把夏天提前了,我得赶上她的第34秒。”
她笑,在登机牌背面写:
“请确保您的薄荷已办理托运,且不会在中途开花。”
我回她:“它不开花,它只是把花期折成口琴。”
新的登机牌背面,我用圆珠笔补了一句:
“返程航班号:CX862,日期:8月15日,
乘客:Jiayi& Y,
座位:34A/34B,
目的地:——”
写到这里停笔,因为目的地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薄荷在江城,琴声在省城,
而我们在同一个时区里,
终于学会同时呼吸。
——Y&伊共同署名
(登机牌背面最后一行,被薄荷叶边缘的锯齿裁掉半句,只剩:
“St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