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失望。
“你是警察啊!他们是罪犯!你不帮我抓他们,反而劝我算了?这就是你的职责吗?”
老民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硬起心肠。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亲戚吗?跟省厅的领导都沾亲带故的,你一个小姑娘家,斗得过他们吗?”
“别到时候仇没报成,自己还惹一身麻烦,得不偿失啊。”
省厅的领导?
江雪见愣住了。
她虽然只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但也知道“省厅领导”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原来如此。
难怪他们敢这么嚣张,难怪警察会和他们站在一起。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冰冷。
高小琴看到江雪见沉默,以为她被说动了,便趁热打铁,又拿出一张卡,放在刚才那张旁边。
“这样吧,我再加二十万,一共四十万,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老民警立刻帮腔:“四十万啊!小姑娘,这可不是小数目!多少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快谢谢高总!”
“谢谢她?”
江雪见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我凭什么要谢谢她?”
“他们把我打成这样,把婷婷……把婷婷害成那样,现在拿出四十万,就想让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想让我谢谢他们?”
“你们有没有心啊?”
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是绝望的泪水。
她看着眼前这几个人,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冷漠。
在他们眼里,她的痛苦,她的尊严,或许真的就只值这四十万。
老民警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姑娘,做人不能太贪心。四十万还不够吗?非要把事情做绝?”
“我贪心?”
江雪见气得浑身发抖,“我贪什么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这也叫贪心吗?”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胖子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戾气。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四十万还嫌少?你以为你值多少钱?不就是想坐地起价吗?我看你就是个贪得无厌的臭婊子!”
“你说什么?”江雪见目眦欲裂。
“我说错了吗?”
胖子豁出去了,反正有高小琴和警察在,他也不怕。
“装什么清高?不就是想要钱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心里想的什么!”
“你…你!!”
江雪见被气得浑身颤抖,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感觉气血上涌,喉咙发甜。
“够了!”
高小琴皱着眉喝止了胖子,但眼神里并没有多少责备。
既然利诱不行,那就采取下一步。
威逼!!
高小琴不愿做这个恶人,她唱的是白脸,当起一个眼神甩给旁边的民警。
老民警心有神会,跟着施压。
“江雪见,我劝你识相点。你再这么胡搅蛮缠,信不信我定你一个寻衅滋事罪?到时候蹲大牢的就是你!”
“这四十万,是最后的价格。你要么拿钱和解,要么就等着吃官司,自己选吧!”
大部分人都是怕警察的,也害怕坐牢,特别是江雪见这样的小女孩。
江雪见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得无比荒谬。
她是受害者啊!
为什么现在反而像是她做错了事情?
为什么她寻求公道,却被说成是胡搅蛮缠?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颠倒黑白?
一股不屈的倔强从心底升起,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抬起头,迎着高小琴和老民警冰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会和解的。”
“你们不是有后台吗?不是有省厅的领导撑腰吗?”
“没关系。”
“县里不管,我就去市里告!市里不管,我就去省里告!就算告到京城去,我也要告!”
“我相信我的祖国,相信法律!总会有人给我和婷婷一个公道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
高小琴、老民警,还有那三个男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竟然这么倔强。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竟然都没能让她屈服。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高小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阴冷。
“好。”
她点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小妹妹,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好好休息,多想一想吧。”
说完,她不再看江雪见,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们走。”
老民警和三个男人连忙跟了上去。
走出门口时,高小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守在病房外的两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吩咐道。
“看好她,不准任何人跟她接触,也别给她任何能对外联系的东西。”
那两个男人立刻会意,点了点头。
这哪里是看好她,这分明就是非法囚禁!
到时候连病房都出不去,也没有联系工具,如何告状?
“这个女孩的信息查清楚了吗?”高小琴问道。
老民警点点头,随后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查清楚了,她只是个孤儿,父母早已不在,家里只有个一百岁的太爷爷。”
“并且住在乡下无权无势。”
“说句难听的,100岁的人了,恐怕连村子都出不去,更别说报警了。”
“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自由发挥,不用担心被家属告。”
警察本来应该是正义的化身,但此刻的话语却显得阴冷,专门钻法律的空子。
高小琴若有若思地点点头。
离开前,三个畜生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江雪见,嘴里冷笑。
就算不同意和解又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像条死狗一样,被囚禁在这个医院内,哪里都去不了。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偏要搞复杂化,咎由自取。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们对付普通人很有一套。
威逼利诱不成就囚禁,不给手机,不给说话,时间久了自然受不了了。
江雪见有钱有势吗?
有个毛线。
不过只是个孤儿,连爸妈都没有。
这样的人在他们眼中就是一条虫子罢了。
说真的,就算欺负了江雪见,那又如何?
哈哈!!
…
“我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不爱钱的人,就算是高官,也有顶不住的时候,何况是两个小丫头片子。”
“去另一个病房,看看那个张婷婷。”
高小琴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仿佛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另一边,江辰东一夜未眠。
从昨晚开始,他就不停地给江雪见打电话,可电话那头永远是冰冷的“无人接听”提示音。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不断缠绕在心头。
昨晚天还没亮,他在村口用手机约了辆网约车,心急如焚地赶往县城。
一路上,他又打了无数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车子刚到县城,他就直接让司机开到了江雪见说过的,那个她要打工的地方附近。
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问了几个路人,都说没见过这么个女孩。
江辰东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没办法,只能去了县城的警察局报案。
值班民警却显得有些不耐烦,抽回手,慢悠悠地说:“老人家,您别着急!成年人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是不能立案的。”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一晚上联系不上,我真的很担心啊!”
江辰东眉头紧皱,语气急促。
“担心也没用啊,这是规定。”
值班民警拿起桌上的登记表,“您先把她的信息登记一下吧,我们这边有消息了,会通知您的,您先回去等消息吧。”
他的语气敷衍,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江辰东看着他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
但他也知道,跟警察硬碰硬没用,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焦虑,一笔一划地把江雪见的信息登记好。
登记完信息,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警局,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雪见到底在哪里?她到底出事了没有?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坐立难安。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眼神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他听到路边两个早餐摊的老板在闲聊。
“哎,你听说了吗?昨晚老张烧烤摊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啊?”
“好像是三个男的,喝醉了,把两个小姑娘给打了,听说打得还不轻,其中一个被拖进巷子了……啧啧,现在的人啊,真是胆大包天。”
“真的假的?这么吓人?那报警了吗?”
“报了啊,警察都来了,不过好像没抓到人,那三个男的跑了。”
江辰东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两个小姑娘??
他猛地想起,昨天江雪见跟他说过,她和同学张婷婷约好了,要一起在县城玩。
不会的……不会是雪见的……
他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可双腿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两个老板走去。
“老板,您刚才说的……昨晚老张烧烤摊出事了?”
其中一个老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啊,我昨晚就在那附近摆摊,亲眼看到的,可吓人了。”
“那……那两个小姑娘,您认识吗?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吗?”江辰东的声音都在发抖。
“不认识,看着像是学生,挺年轻的。”
老板摇了摇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当时太乱了,我随手拍了个视频,你要不要看看?虽然有点模糊……”
江辰东连忙点头:“要!要!麻烦您了!”
老板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视频。
视频拍得确实很模糊,光线也不好,只能看到一片混乱的人影,听到嘈杂的哭喊和叫骂声。
但江辰东只看了一眼,心脏就骤然停止了跳动。
视频里那个被打倒在地,又挣扎着爬起来,拼命往外跑的身影……
虽然模糊,但他绝不会认错!
那是雪见!
是他的曾孙女啊!
她脸上的伤,她奔跑的姿势……
“啊!!”
江辰东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杀意,从他这个百岁老人的身上爆发出来。
江辰东活了一百年,经历过枪林弹雨,见过尸山血海,早已看淡了生死荣辱。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失态。
可看到视频里那个无助奔跑的身影,想到雪见可能遭受的痛苦和屈辱,他的心就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块,痛得无法呼吸。
那些畜生!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甚至微微颤抖。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
他必须找到雪见!必须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那些伤害她的畜生……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江辰东过激的反应,吓得那两个老板都愣住了。
他们有点后悔给老人看视频了,老人家一激动,要是躺在地上,他们不得赔个倾家荡产啊!
……
警局里。
江辰东离开后,一个穿着警服,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问那个值班民警。
“刚才那个老头,就是江雪见的太爷爷?”
值班民警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担忧:“是啊,王队,没想到那老头身子骨这么硬朗,都一百岁了,还能自己从乡下跑到县城来,反应挺快的。”
王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放心吧,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寡老人而已,翻不起什么浪。他的话,谁会在乎?谁会听?”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你可别忘了,那三个人的背后,站着的是谁,是祁厅长!跟祁厅长比起来,一个乡下老头,算得了什么?”
值班民警想了想,觉得王队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心里的那点担忧也烟消云散了。
是啊,有祁厅长在,一个乡下老头,又能怎么样呢?
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