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穿透了那座，已经失去了核心，正在缓缓崩塌的通天塔，望向了那片因为失去了坐标锚点，而开始剧烈波动的无尽虚空。

“好了，门口的锁总算是拆掉了。”

他轻声自语，随即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下方所有，已经彻底陷入绝望的联邦高层都无法理解的冰冷笑容。

“那么现在……”

“也该让你们看看，被你们当做神明一样，供奉了上千年的【神庭】……”

“它的老家，到底长什么样了。”

他说着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对着那片，因为失去了坐标锚点而剧烈波动的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整个联邦的天空，在这一刻好比一块，被神明用无上伟力，从中间，硬生生撕开的画布。

一道漆黑到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巨大裂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京城的上空。

裂痕的背后，不再是冰冷死寂的宇宙。

而是一片，让下方所有，已经彻底陷入绝望的联邦高层，都感到灵魂为之冻结的诡异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

海洋之中，没有水。

有的是亿万万，如同星辰般，缓缓沉浮的透明水晶光球。

每一个光球之中，都包裹着一个正在演化，或者，正在走向毁灭的微缩世界。

无数，身穿金色神袍，面容模糊，散发着所谓“神圣”气息的身影，就像一群，最勤劳的蜂农，穿梭于这些“世界蜂巢”之间。

他们用一种由秩序法则构成的金色管道粗暴地插入那些已经“成熟”的世界光球之中。

然后，就像抽取蜂蜜一样，将那个世界，经过亿万年演化，所诞生出的所有“本源”，所有“气运”，所有智慧生灵的“信仰”，都抽取得一干二净。

而被抽干了所有一切的世界，便会像一个被榨干了所有汁水的橙子，迅速地枯萎，崩塌，最终化作一颗，死寂的灰色尘埃，沉入那金色海洋的最底部。

那里，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数之不尽的“世界残骸”。

这就是【神庭】。

这就是联邦信奉了上千年，将之视为救世主与最终归宿的至高神域。

一个以万千世界为牧场，以亿万生灵为牲畜，进行着最残酷，最冰冷的“收割”的宇宙级文明。

“看清楚了吗？”

楚凡的声音平淡，却又好比一道最残忍的审判敕令，清晰地回荡在下方，每一个已经彻底陷入呆滞，世界观正在被无情地碾碎重塑的联邦高层的灵魂最深处。

“你们引以为傲的信仰。”

“你们顶礼膜拜的神明。”

“不过是一群，以掠夺为生的宇宙蝗虫罢了。”

“而你们的世界，你们的文明，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无数个即将被收割的果实之一。”

“甚至连味道都算不上是最鲜美的那一个。”

没有人能回答他。

所有人的思维，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与停滞之中。

那位，刚刚还试图，用“万世声名”来绑架楚凡的诸葛渊，更是已经，瘫软在地。

他那双，曾经充满了睿智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信仰崩塌后的空洞与死寂。

他算计了一辈子，谋划了一辈子。

他以为，自己，是在为联邦，为这个世界，争取最大的利益。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同整个世界，都不过是别人餐桌上，一道还没来得及上桌的菜。

这是何等的讽刺。

又是何等的悲哀。

就在此时，那片，被楚凡，强行撕开的“神庭”景象之中，似乎终于有存在，察觉到了，来自外界的窥探。

金色海洋的深处，一座，比任何一颗“世界光球”，都要庞大百倍的宏伟神殿之中。

一双，仿若蕴含着整个宇宙生灭的金色眼眸，缓缓睁开。

那双眼眸，没有丝毫感情，就像一台，最精密的仪器，冷漠地扫过了，那道不该存在的空间裂痕。

它的视线，瞬间就穿透了无尽的维度，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那个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这一切的楚凡身上。

下一秒。

一股，比之前那道意志投影，还要宏大，还要冰冷的意志，瞬间降临了。

“是你。”

那宏大的声音不分男女，不辨老幼，就像是整个【神庭】的法则，在同时发声。

“那个逃出了花园的‘初代病毒’。”

“没想到，你不仅没死，还敢主动回到这里。”

“看来当初将你从‘母体’上剥离时，还是不够彻底。”

楚凡静静地听着。

那张，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往事的怀念表情。

“初代病毒？母体？”

楚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讥讽的弧度。

“你们这群，连‘寄生’和‘共生’都分不清楚的虫子。”

“也配，来定义我？”

“你！”

那宏大的意志，似乎被楚凡这充满了侮辱性的言语，给彻底激怒了。

整个金色的海洋，都在这一瞬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看来你是忘了，当初被我们，从世界本源上，活生生撕下来的痛苦了。”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让你再好好地回忆一下。”

“什么叫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只，完全由最纯粹的秩序法则，凝聚而成，巨大到足以，轻易捏碎一颗“世界光球”的金色巨手，猛地从那金色海洋的深处，探了出来。

它以一种超越了时空，无视了距离的因果律方式，直接朝着那道空间裂痕，朝着楚凡所在的位置，狠狠地抓了过来！

它要做的不仅仅是杀死楚凡。

它要做的是将楚凡，连同他脚下这整个已经被“污染”的世界，都一同，从现实宇宙中，彻底抹去！

下方广场上，那些刚刚才从信仰崩塌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来的联邦高层们。

在看到那只，足以毁灭一切的金色巨手的瞬间再次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绝望，彻底淹没了。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在那只，代表着整个【神庭】最高意志的巨手面前，他们，连当蝼蚁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足以让时空都为之凝固的恐怖神威之下，瑟瑟发抖，等待着那最终的连同世界一起被抹去的审判。

然而就在此时。

那个始终悬浮于天空之上，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楚凡，却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又是这招？”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好似在看一个只会重复着同样戏码的蹩脚小丑般的失望。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这群虫子，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说着甚至都懒得再召唤出，之前那只，足以遮蔽整个天穹的星辰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