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渊之水，瞬间淹没了云昭的感知。墨长老那只缠绕着死寂气息、仿佛能捏碎灵魂的灰爪，在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浓稠得令人窒息，连思维都仿佛被冻结。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的生死间隙！

云昭的右掌——那烙印着混沌印记的劳宫穴深处——仿佛被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死亡威胁彻底激怒！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古老的混沌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轰然苏醒！

嗡——！

整个山谷的空间猛地一沉！空气凝固！水流停滞！连那道即将撕裂藤蔓的惨绿刀芒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按住了刹那！

云昭的右掌不受控制地向上抬起！掌心劳宫穴位置，那点微不可察的混沌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幽暗光芒！不再是微光，而是一轮吞噬光线的、微型黑洞般的漩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鸿蒙未判、万物归墟的恐怖吸力，以他的掌心为中心，轰然爆发！

首当其冲的，便是墨长老那只缠绕死寂气息的灰爪！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积雪！那足以抓碎精钢、湮灭生机的死寂之力，在接触到混沌漩涡的瞬间，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霸道绝伦的混沌吸力蛮横地撕扯、吞噬着那精纯的死亡能量！灰爪上缠绕的死寂气息如同被投入黑洞的烟雾，疯狂地扭曲、倒卷，被那幽暗的漩涡贪婪地吞噬进去！

“什么？！”墨长老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苦修百年的死亡道则之力，此刻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天敌，不受控制地流逝！那混沌漩涡传来的吸力，带着一种凌驾于死亡之上的终极湮灭意志，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

他怪叫一声，如同被毒蛇咬中，拼尽全力想要抽回手掌！然而，晚了！

混沌之力一旦被彻底引动，其霸道本能远超云昭此刻所能掌控！那漩涡吸力骤然增强！不仅疯狂吞噬着灰爪上的死寂之力，更顺着墨长老的手臂经脉，如同无数贪婪的触须，狠狠钻入他体内，疯狂掠夺着他本源的精纯死亡灵力！

“啊——！”墨长老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他枯槁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皮肤瞬间失去光泽，布满褶皱，仿佛被抽走了百年寿元！那属于问道境强者的磅礴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飞速萎靡！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谷口正准备破开藤蔓的另外两名问道境修士和刀疤脸惊得魂飞魄散！

“墨长老！”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墨长老即将被混沌漩涡彻底吸干、形神俱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嗡——！

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死亡寂灭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这股气息并非来自墨长老，也非来自任何敌人！它仿佛源自这片天地最幽暗的角落，源自万物最终的归宿！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云昭掌心那狂暴吞噬的混沌漩涡，如同遇到了同源却更高阶的存在，猛地一滞！吞噬的势头瞬间被打断！

一道模糊的、覆盖着灰色布条的手掌虚影，仿佛跨越了时空，极其突兀地出现在墨长老与云昭之间！

这手掌虚影，无声无息，不带任何烟火气，只是对着墨长老那被混沌之力侵蚀、濒临崩溃的身体，轻轻一拂。

没有能量碰撞，没有光芒爆发。

墨长老那干瘪的身体，连同他体内残存的力量、他的恐惧、他所有的存在痕迹，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归墟”，瞬间被抹除、被“埋葬”！原地只留下一小撮迅速风化飘散的灰色尘埃，证明他曾存在过。

紧接着，那灰色手掌虚影毫不停留，指尖对着谷口方向，隔着藤蔓屏障，极其随意地一点。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谷外，那两名正准备冲进来的问道境初期黑袍修士，身体猛地僵住！他们惊恐地低头，看到自己胸口位置，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前后透亮的孔洞！伤口边缘光滑如镜，没有鲜血流出，只有最纯粹的“无”和“死寂”。他们的眼神瞬间黯淡，生机湮灭，如同两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泥塑，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刀疤脸离得稍远，目睹这超越理解、如同神罚般的恐怖一幕，吓得肝胆俱裂！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哪里还顾得上任务和仇恨，转身连滚爬爬，化作一道仓惶的黑烟，亡命般遁入密林深处，瞬间消失不见。

山谷内，死一般的寂静。

藤蔓屏障完好无损。谷外的威胁却在电光火石间被彻底抹除。

云昭保持着右掌抬起的姿势，僵立当场。掌心那轮狂暴的混沌漩涡在灰色手掌虚影出现后，便如同受到安抚（或者说压制）的凶兽，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蛰伏回劳宫穴深处，只留下一种“饱食”后的沉甸甸满足感和经脉被撑裂般的剧痛。他大口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刚才发生了什么？

墨长老……被自己掌心的漩涡吸干了？然后又被那突然出现的灰色手掌彻底抹除？谷外那两个问道境……也死了？

那灰色手掌……是那个灰袍人？！他一直在看着？！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涌遍全身。混沌之力的失控反噬，灰袍人那神鬼莫测的抹杀手段……都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和无力。

“咳……咳咳……”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

云昭猛地回头。

只见一直昏迷靠在岩壁旁的蝶舞，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幽潭，清澈、沉静，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更深处却蕴藏着洞悉世事的智慧。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经稳定下来，肩头包扎好的伤口也不再渗出鲜血。

她正静静地看着云昭，目光落在他刚刚放下、掌心还残留着一丝混沌余韵的右手上，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探究，有深深的忌惮，更有一丝……仿佛印证了某种猜测的了然。

“你……”云昭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蝶舞苏醒的时机太过微妙。

蝶舞没有立刻回答。她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牵动了伤口，秀眉微蹙，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云昭下意识地想去搀扶，却被蝶舞一个细微却坚定的手势制止了。她倚着岩石，目光扫过山谷入口处完好无损的藤蔓，又仿佛穿透了藤蔓，“看”到了谷外那两具无声倒毙的尸体和飘散的尘埃。她的感知，显然也非同一般。

“九幽殿的墨鸦……还有两个问道境初期……都死了。”她的声音如同幽谷清泉，虽然虚弱，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凝，“是你做的？还是……”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云昭的右手，又似乎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山谷某个阴影角落——那里正是灰色手掌虚影最后消散的方向。

云昭心中凛然。这少女的洞察力好生敏锐！他沉默片刻，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个刀疤脸逃了，很快会有更强的追兵。”

蝶舞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依旧紧握的碧绿玉簪（沧浪叠簪）和那几片被云昭塞过来、还散发着灵气的月华凝露草残叶，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她似乎想调动灵力，但尝试了一下，脸上仅存的血色迅速褪去，气息再次变得紊乱，显然伤势依旧沉重，强行引动玉簪的力量让她不堪重负。

“我需要时间恢复。”她看向云昭，眼神坦诚，“最多半个时辰。沧溟阁蝶舞，谢过道友救命之恩。敢问道友名讳？”她终于正式道出了身份。

“桑梓墟，云昭。”云昭报上名字，心中暗道果然。四凰之一的蝶舞，沧溟阁传人。“半个时辰……太久了。”他眉头紧锁。刀疤脸逃遁，九幽殿后续的强者随时可能蜂拥而至。

就在两人陷入短暂沉默，思索脱身之计时！

嗡——！

云昭胸口贴身藏放“无字天书”的位置，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那薄如蝉翼的白色绢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激活，剧烈地震颤起来！一股苍茫、古老、仿佛承载着无尽岁月与秘密的意念波动，穿透衣物，清晰地传递出来！

与此同时！

山谷中央，那方清澈平静的小水潭，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不是被加热的沸腾，而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镜面，剧烈地波动、扭曲！潭水中心，一点深邃到极致的幽暗光芒亮起，迅速扩大，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

漩涡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冰冷、仿佛连接着万物终焉的寂灭气息弥漫开来！这气息，与之前灰袍人出手时那种纯粹的死亡寂灭不同，它更加古老，更加浩瀚，带着一种让时空都为之扭曲的归墟之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昭和蝶舞同时色变！

“这是……归墟的气息？！”蝶舞失声惊呼，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作为沧溟阁传人，她对水之极境和传说中的“归墟”之地有着远超常人的认知！

云昭更是心神剧震！胸口无字天书的灼热感与潭中漩涡的归墟气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守拙子阿公留下的传承之物，竟在此刻，在此地，与这诡异的潭水漩涡产生了联系？阿公所说的“向东”，难道指引的就是这里？！

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中心那深邃的黑暗不断扩大，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那股宏大冰冷的归墟引力不断增强，拉扯着周围的光线、水汽、甚至空间都向其中塌陷！

更让云昭惊骇的是，他劳宫穴深处那点混沌印记，此刻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渴望！仿佛遇到了同源的力量，疯狂地催促着他投身那黑暗漩涡之中！而胸口无字天书的震颤也达到了顶点，传递出一股清晰的、指向漩涡的意念！

“云昭！快离开那里！这漩涡不对劲！”蝶舞感受到那恐怖的归墟吸力，焦急地喊道。以她现在的状态，一旦被卷入，必死无疑！

然而，云昭却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无字天书的指引、混沌印记的渴望、阿公遗言的“向东”、以及眼前这通向未知的归墟漩涡……无数线索和直觉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

九幽殿的追兵随时会来！留下必死无疑！

跳入这诡异的漩涡？前途未知，凶险莫测！

但阿公留下的传承在指引！混沌种在共鸣！

电光火石之间，云昭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猛地转身，看向惊骇的蝶舞。

“没时间了！想活命，就信我一次！”他低吼一声，不再犹豫，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一个箭步冲到蝶舞身边，在少女错愕的目光中，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你……！”蝶舞惊呼，苍白的脸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挣扎了一下，却牵动伤口，痛得倒吸冷气。

“抱紧！掉下去我可不管！”云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不再看蝶舞，目光死死锁定潭水中那越来越大的黑暗漩涡，感受着胸口无字天书近乎燃烧的灼热和混沌印记的疯狂悸动！

他将体内残余的所有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双腿！猛地一蹬地面！

嗖！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散发着恐怖归墟气息的黑暗漩涡，义无反顾地投身而入！

就在两人身影即将没入漩涡的瞬间！

异变再起！

云昭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葬墓碑投影，仿佛被这浓烈到极致的归墟气息彻底激活！一道凝练无比、仿佛由最纯粹黑暗与死亡凝聚而成的石碑虚影，骤然从云昭胸口投射而出，悬浮在他和蝶舞的头顶！

石碑虚影古朴沧桑，表面布满了无法解读的、仿佛记载着宇宙生灭轮回的玄奥纹路！一股比潭水漩涡更加古老、更加威严、仿佛能镇压诸天万界、埋葬万古纪元的恐怖葬灭意志轰然降临！

葬墓碑虚影出现的刹那，那狂暴旋转、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归墟漩涡，竟然猛地一滞！仿佛遇到了某种让它也必须“敬畏”的存在！漩涡旋转的速度明显放缓，中心那深邃的黑暗也仿佛被石碑虚影的威压所“驯服”，变得相对“温和”了一些。

葬墓碑虚影如同一个引路的灯塔，又似一张护身的符诏，笼罩着云昭和蝶舞，率先没入了黑暗漩涡之中！

两人的身影，连同那散发着葬灭气息的石碑虚影，瞬间被深邃的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旋转的潭水漩涡仿佛耗尽了力量，迅速缩小、平息。几个呼吸间，潭水便恢复了之前的清澈平静，只有微微荡漾的涟漪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山谷内，再次恢复了死寂。月华依旧，草木无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混沌气息、沧溟水灵之气、以及那令人心悸的葬灭与归墟道韵，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

片刻之后。

山谷入口的藤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粗暴地撕开！

数道散发着远比墨长老更加恐怖气息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冲了进来！为首一人，身穿暗紫色镶金边的华丽长袍，面容阴鸷，周身翻滚着浓郁的血煞之气，赫然是九幽殿副殿主之一——血屠王的一具强大化身！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深沉、至少是问道境中后期的黑袍长老。

他们看着空荡荡的山谷，看着地上残留的打斗痕迹和……墨长老以及另外两名长老彻底湮灭后留下的尘埃，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墨鸦……死了？连一点残魂都没留下？”一名长老声音发颤。

“沧溟阁那小丫头的气息消失了……还有一股极其古老混沌的力量残留……”另一名长老感应着，脸上充满惊疑。

血屠王化身没有理会手下，他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方已经恢复平静的水潭。他那强大的灵识疯狂扫过潭水，甚至深入地下，却只捕捉到一丝微弱到极致、即将消散的……仿佛连接着世界尽头的归墟道韵！以及一股更加隐晦、却让他灵魂都感到本能恐惧的葬灭气息！

“归墟道韵……还有……葬灭之意？”血屠王化身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个在九幽殿最高层流传的、关于某个古老恐怖传承的禁忌传说，瞬间划过他的脑海！

“葬……葬天一脉？！”他失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追！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找到他们！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尸体和那件东西带回来！”血屠王化身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无边的杀意与贪婪，响彻死寂的山谷。

然而，潭水幽幽，归墟无痕。云昭与蝶舞，连同那神秘的葬墓碑投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归墟之路的彼端，只留下一个令九幽殿都为之震动的谜团和更加汹涌的追杀风暴。

黑暗，粘稠，冰冷。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虚无和死寂。

云昭紧紧抱着蝶舞纤细却冰凉的身体，感觉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海，又像是被投入了永恒的冰墓。恐怖的归墟引力撕扯着他们的身体，仿佛要将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分解、同化，归于那最终的虚无。

意识在极寒与拉扯中迅速模糊、沉沦。

就在这时！

悬浮在他们头顶的葬墓碑虚影，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灰蒙蒙光晕，如同一个温暖的茧房，将两人笼罩其中。那恐怖的归墟引力和分解之力，在接触到这灰蒙蒙光晕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克星，被无声地隔绝、排开。光晕流转，带着一种安抚灵魂的奇异韵律，让云昭和蝶舞即将溃散的意识重新凝聚。

云昭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并非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片扭曲、破碎、光怪陆离的景象。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巨大的生物骨骼、断裂的山脉、甚至是凝固的时光碎片……如同垃圾般在粘稠的黑暗中缓缓漂流、沉浮。这里是归墟之路，是万物终结后的坟场，是时间与空间的坟墓！

葬墓碑虚影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指引光芒。它牵引着光茧，在无数漂流物的缝隙中穿梭，避开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时空乱流和死亡陷阱。云昭能感觉到，怀中的无字天书依旧散发着灼热，与葬墓碑虚影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共同指向这条归墟之路的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前方的黑暗中，一点微弱却稳定的光芒逐渐亮起。

葬墓碑虚影牵引着光茧，如同归巢的倦鸟，加速朝着那点光芒飞去。

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终，光茧如同穿透了一层无形的水膜，猛地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归墟！

脚踏实地！

一股带着浓郁腐朽气息、却又蕴含着奇异生机的微风拂面而来。

云昭抱着蝶舞，踉跄着站稳，葬墓碑虚影在冲出归墟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没入他的胸口，沉寂下去。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之地。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灰蒙蒙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勉强照亮大地。脚下是灰黑色的、如同巨大鳞片般的坚硬土地，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沟壑，深不见底。远处，耸立着无数奇形怪状、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嶙峋山峦，山体上布满了巨大的孔洞，里面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流动，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铁锈味和一种……古老到难以想象的尘埃气息。稀薄却驳杂的天地灵气中，混杂着精纯的土、火、金之力，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微弱的寂灭与新生交织的奇异道韵。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遗忘在时光尽头、经历过无数次毁灭与重生的古战场遗迹！是生与死、创造与毁灭的夹缝之地！

“这里……是哪里？”蝶舞虚弱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眸子环顾着这片死寂而陌生的天地，充满了惊疑和凝重。她敏锐地感知到此地灵气的异常和那股深沉的寂灭气息。

云昭摇摇头，他同样茫然。但胸口无字天书的灼热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指引感，仿佛在告诉他，方向就在前方。

就在这时！

两人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平坦的灰黑色鳞片状地面上，空间毫无征兆地泛起涟漪。

一个身影，如同从亘古的沉寂中走出，悄无声息地浮现。

灰扑扑的、宽大破旧的斗篷，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略显苍白的下巴。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散发，仿佛与这片灰暗死寂的大地、与周围嶙峋的骸骨山峦融为了一体。正是那个埋葬了岩熊、抹杀了墨长老、如同死亡化身的灰袍人！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这方天地的一部分，一尊沉默的墓碑。

他微微抬起头，兜帽下，两道仿佛能洞穿灵魂、冰冷死寂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云昭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胸口——葬墓碑虚影消失的位置。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千万年未曾开口、又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声音，缓缓响起，打破了这片亘古死寂之地的宁静：

“葬……天……传人？”

“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