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块八》这首歌没有公司推广，没有专业宣发，却像病毒一样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
它出现在深夜加班族的耳机里，出现在外卖员等红灯时刷到的短视频里，出现在大学生宿舍熄灯后的卧谈里。
热度空前，但陈宇的银行卡余额依旧是4.8元。这笔热度无法直接兑换成晚餐。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号码陌生，但对方的开场白很有个人特色。
“宇哥！是我！金菲菲！那个最好笑的女人！”电话那头的声音巨大，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热情。
陈宇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有事？”
“大事！天大的事！你的歌我听了，太牛了！但是！光牛不行，得爆！我有个计划，能让你直接把天后苏晚晴干趴下！”金菲菲的语速快得像一串鞭炮。
“说重点。”
“我帮你宣传！免费的！我开直播，你唱歌，我在旁边给你伴舞！你想想，你唱得那么苦大仇深，我跳得那么疯疯癫癫，这叫什么？这就叫艺术！这就叫反差！”
陈宇沉默了片刻。“地址。”
半小时后，在棱镜传媒给陈宇安排的临时休息室里，金菲菲真人比电话里更具冲击力。
手舞足蹈地比画着自己的“鬼才策划”，唾沫星子横飞。
“我跟你说宇哥，我跳舞是出了名的四肢不协调，唱歌是五音里没一个在调上。到时候，你负责用歌声刺穿他们的灵魂，我负责用舞姿戳瞎他们的眼睛！保证直播间观众笑到飙泪，哭到打嗝！”她说完，期待地看着陈宇。
陈宇正在检查房间里有没有免费的瓶装水，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可以。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金菲菲一拍大腿，“趁热打铁！”
就在她准备架设手机时，陈宇的手机响了，是棱镜传媒的CEO苏晚晴。
“我不同意。”苏晚晴的声音隔着电话都带着一股冷意，“金菲菲的方案我听说了，这会把你的作品变成一场哗众取宠的闹剧，拉低你的格调。”
“格调能当饭吃吗？”陈宇问得很真诚。
“这是原则问题。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黑镜：都市》和棱镜传媒。你的对手是苏晚晴，一个站在乐坛顶端的女人，你不能用这种小丑的方式去应战。”
“小丑也是一种职业。”陈宇说，“而且，她不收钱。”
苏晚晴那边停顿了一下。“陈宇，我是在帮你。别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路本来就这么宽。”陈宇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金菲菲。“开始吧。”金菲菲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迅速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标题：【给宇哥的新歌来一点小小的搞笑女震撼】。
画面亮起，陈宇还是坐在那个角落，金菲菲则穿着一身鲜艳的运动服，在他旁边做着夸张的准备活动。
直播间瞬间涌入海量观众。
“我靠！金菲菲怎么跟宇哥搞到一起去了？”
“这是什么梦幻联动？一个把人唱哭，一个把人笑死？”
“金菲菲要干嘛？她那个堪比工地打桩机的舞姿要重现江湖了吗？”陈宇没有看镜头，只是对金菲菲说了一句。
“随便跳。”
然后，他拨动了那把破吉他的琴弦。
《四块八》的前奏响起。
陈宇开口，依旧是那种平静到绝望的叙述感。
“凌晨三点，便利店的灯，照着我一个人。”歌声响起的瞬间，金菲菲动了。
她像一只触电的青蛙，猛地弹跳起来，四肢以一种反人体工学的角度胡乱挥舞。
她张开嘴，用尽全力吼出一句走了八个调的伴唱：“一个人！”
直播间瞬间被“哈哈哈哈”淹没。
“救命！我的耳朵和眼睛同时受到了攻击！”
“金菲菲你是魔鬼吗？求你别出声了！”
“宇哥的表情好淡定，他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世界的疯狂？”
陈宇继续唱着。“泡面加根肠，凑合算一顿，明天还要继续撑。”
金菲菲的动作更夸张了。
她模仿着吃泡面的动作，然后又做出一个大力水手般“支撑”的姿势，表情狰狞，动作僵硬，每一下都精准地踩在反拍上。
起初，所有人都觉得好笑，这是一场完美的喜剧表演。
但随着歌曲的推进，气氛开始发生变化。
“老板的微信，红色的感叹号，催着一份报告。”陈宇的歌声里带着麻木。
金菲菲则在旁边表演一个被手机信息轰炸到精神错乱的社畜，她抱着头，原地打转，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
笑着笑着，很多人笑不出来了。弹幕的风向变了。
“为什么……我感觉金菲菲跳的，就是我本人……”
“宇哥唱的是被压抑的内心，金菲菲演的是被折磨的肉体。”
“一个是精神上的疲惫，一个是现实里的狼狈。合在一起，就是我的一天。”
“这根本不是搞笑，这是行为艺术。笑着流泪的艺术。”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陆嘉逸的公寓里，经纪人健哥激动地指着屏幕。
“嘉逸！机会！我们的机会来了！蹭！必须蹭这个热度！”陆嘉逸看着屏幕上飞速上涨的在线人数，面部肌肉抽搐着。
“怎么蹭？我也去跳这种舞？”
“不！你来唱！我们找个网红来跳！复制他们的模式！他们是素人加搞笑女，我们是明星加网红，我们更专业！把流量抢过来！”陆嘉逸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贪婪所取代。
“好！马上去安排！我要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玩转流量的王！”
半小时后，陆嘉逸的直播也开启了。
他穿着昂贵的休闲服，坐在精心布置过的书房里，试图营造一种忧郁的艺术家氛围。旁边，一个穿着暴露的网红，正对着镜头挤眉弄眼。
陆嘉逸清了清嗓子，也开始唱一首伤感的情歌。
他唱得深情款款，旁边的网红也开始“伴舞”。
但她的动作充满了刻意的搔首弄姿和虚假的笨拙，眼神却不停地瞟向镜头，计算着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