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下意识地凑过去看，只一眼，他的脸色就变得惨白。

协议内容简单粗暴到近乎羞辱：

一、《黑镜：都市》项目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首集拍摄、后期制作并成功上线。

二、剧集上线后，首周全网有效播放量必须突破五亿。

三、若以上任何一条未能达成，陈宇团队需赔偿棱镜传媒项目总投资额三倍的违约金，并且陈宇、李默、林夕三人将永久性退出文娱行业，不得以任何形式从事相关工作。

“五亿？三个月？”李默的声音都在发抖，“这不可能！这是天方夜谭！没有任何一部剧能在这种条件下做到！”

苏晚晴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陈宇：“签了它，郊区这片地，连同里面的破铜烂铁，就都归你用。不签，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话音刚落，助理手中的平板电脑亮了起来，一个视频通话请求被接通。屏幕上出现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保养得宜，笑容却透着居高临下的冰冷。

“陈先生，李导，别来无恙啊。”天环集团的王副总慢条斯理地开口，“听说你们要拍新剧？我很期待。顺便通知一下，我们天环集团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你们的剧，连一朵水花都溅不起来。行业内的所有后期公司、特效团队、宣发渠道，都不会接你们的单子。祝你们……玩得愉快。”

赤裸裸的威胁，不加任何掩饰。

李默的身体晃了一下，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这是绝路，一条被彻底堵死的绝路。

林夕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看着陈-宇，等待着他的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宇身上。他平静地接过那份协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最廉价的圆珠笔，拔掉笔帽。

在李默和林夕绝望的注视下，在苏晚晴玩味的目光中，在屏幕里王副总轻蔑的冷笑声里，陈宇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两个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撕裂纸张的疯狂。

签完后，他没有停。他拿着笔，在协议下方最后一大片空白处，用同样潦草的字迹，添上了一行字。

“如果成功，棱镜传媒将无条件支持我后续的三个项目，所有权益，由我方主导。”

写完，他将协议递还给苏晚晴的助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只是签收了一份无关紧要的快递。

苏晚晴看着那行新增的条款，脸上的笑意终于不再是伪装。那是一种发现了同类的、棋逢对手的欣赏与兴奋。她接过协议，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成交。”

黑色商务车绝尘而去，只留下漫天烟尘和一份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天价赌约。

李默和林夕久久无法回神，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荒诞的梦境。

陈宇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转身看着眼前这片废墟，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也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检测到宿主面临巨大生存压力和创作需求，解锁全新C级技能：废土改造学（初级）。

【技能描述：您可以对指定废弃建筑或环境进行基础的功能性改造与美学重塑，所需材料需自行获取。】

陈宇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开始构思《微笑算法》的具体剧本，那些关于未来科技、人性异化、社会困境的灵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转折，都清晰得仿佛是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这让他感到一种奇妙的熟悉感，这些疯狂而深刻的构想，似乎并不完全来源于他自己，更像是……被唤醒的记忆。

废墟之上没有香槟，也没有红毯。

《黑镜：都市》第一个单元《微笑算法》的开机仪式，是一人一盒四荤一素的廉价盒饭。

油腻的塑料餐盒里，土豆丝切得粗细不均，炒青菜里能看见没洗净的泥沙，唯一的大荤是三片泛着可疑油光的午餐肉。

李默扒拉着米饭，味同嚼蜡。自从签下那份对赌协议，他已经连续失眠了好几天，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一截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他实在无法想象，用这堆破铜烂铁，要如何拍出一部具有未来感的科幻剧集。

林夕则吃得很慢，很认真。她将米饭和菜肴仔细地在嘴里咀嚼，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对她而言，这盒饭的味道，远比那些需要用假笑和尊严换来的精致餐点要香甜得多。

相比之下，临时招募来的几十号群演，气氛就要热烈多了。他们大多是附近城中村的失业工人和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对他们来说，一天一百块还管一顿饱饭，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此刻正狼吞虎咽，嘈杂的交谈声和扒饭声混在一起，给这片死寂的废墟带来了几分烟火气。

“这剧组也忒穷了点吧？开机就吃这个？”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吃啥？我听说导演和主演跟咱们吃得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那个女的，我瞅着眼熟，好像是个明星吧？”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飘进李默的耳朵里，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只有陈宇，吃得心安理得。他三两口解决掉盒饭，将餐盒精准地扔进远处的垃圾桶，然后拍了拍手，站到了所有人面前。

“饭吃完了，开工。”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他身上，带着好奇、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陈宇没有解释剧本，也没有做什么动员讲话。他只是走到一堆废弃的广告牌和生锈的脚手架前，闭上了眼睛。

【C级技能·废土改造学（初级）】启动。

在众人困惑的注视下，陈宇开始动了。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闲庭信步的味道，他像一个梦游者，在这片垃圾场里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