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创造了人类财富？

是我们劳动的双手。

是谁霸占了所有果实？

是那些无形的幽灵。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

吃尽了我们的血肉。

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

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直播间里，没有任何弹幕。

所有人都被这歌声镇住了。

歌词直白，粗粝，却精准地刺中了每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人的心脏。

送外卖的骑手停在路边，听着手机里传出的歌声，眼眶红了。

在格子间里加班的程序员，摘下耳机，默默地听着。

每一个被KPI，被业绩，被规则束缚的人，都在这歌声里，听到了自己的呐喊。

陈宇继续唱着。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

让思想冲破牢笼。

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

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歌声结束。

直播间依旧死寂。

几秒钟后，弹幕井喷式的爆发。

“这是什么歌？我听哭了！”

“我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在地铁里哭得像个傻子。”

“这已经不是歌了，这是战歌！”

“主播，你到底是谁？”

陈-宇没有回答。

他直接切断了直播。

房间里，李默抬起头，他脸上的绝望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狂热和恐惧的表情。

他看着陈宇。

“你……你是个疯子。”

“谢谢夸奖。”陈宇回答。

他的手机响了。

是苏晚晴。

陈宇接通电话。

“你可真会玩火。”苏晚晴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不过，我喜欢。”

她停顿了一下。

“现在，剧本有了，导演有了。你需要一个演员了。”

“我给你找了一个。”

“她叫林夕，演技派，但被雪藏了三年。”

“她现在，应该比李默更需要一个机会。”

陈宇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把她的资料发给我。”他最后说。

午后的阳光穿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在打磨得光亮的木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烘焙咖啡豆的焦香与牛奶的甜腻气味，轻柔的爵士乐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这片刻的安宁。

陈宇推开门，门顶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吧台后面，一个穿着服务员围裙的女人正低头擦拭着咖啡机。她的动作很熟练，甚至有些机械，一块抹布在不锈钢的表面上来回擦拭，仿佛要将自己的倒影连同过去的一切都抹去。

她就是林夕。

三年前，她凭借一部小众文艺片《孤岛》拿下了国内最有分量的金雀电影节影后。颁奖典礼的照片里，她穿着高定礼服，捧着沉甸甸的奖杯，眼里的光能点亮整个夜空。

而现在，那光熄灭了，只剩下疲惫的灰烬。

陈宇走到吧台前，拉开一张高脚凳坐下，他的出现像一个不协调的音符，打断了这里慵懒的节奏。

“一杯冰美式。”

林夕抬起头，露出一张素净但难掩疲惫的脸，眼角有细微的纹路，是生活而非岁月刻下的痕-迹。她看到陈宇，肌肉记忆般地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服务业微笑。“好的，请稍等。”

她转身开始操作咖啡机，磨豆，压粉，萃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只是眼神空洞，像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人偶。

陈宇没有催促，他静静看着她的侧影，看着她将萃取好的浓缩液倒进装满冰块的杯子里，兑水。一杯冰美式被推到他面前。

“您的咖啡。”

“我找你，不是为了喝咖啡。”陈宇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林夕端着托盘的手顿了一下，她终于正眼看向陈宇，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与疏离。“李默导演，新剧《黑镜：都市》，你来演女主角。”

陈宇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让咖啡馆角落里轻柔的爵士乐都显得刺耳。

林夕彻底愣住了。李默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那是和她一样，因为不肯妥协而被资本碾碎的天才。她随即自嘲地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个咖啡师。”

她转身打算离开，回到自己安全的躯壳里去。

“片酬，零。”

陈宇的下一句话，像一颗无形的钉子，将她钉在了原地。

她缓缓转过身，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陈宇。在这个行业，她听过无数天花乱坠的许诺，唯独没听过如此坦诚的“一无所有”。

“如果剧火了，你有百分之三的纯利润分红。”陈宇平静地补充道，“但那可能需要好几年，也可能最后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林夕听完了。她脸上的荒谬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她不笑了。她只是看着陈宇，看了很久，像是在分辨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骗子，还是和她一样的疯子。

忽然，一个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又急又响，充满了焦虑。

“林夕！你在这里磨蹭什么呢？不知道王制片还在楼上等着吗？时间就是金钱！”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快步走来，一把抓住林夕的手腕。她是林夕的经纪人，周姐。

周姐的目光刀子般扫过陈宇，眼神里充满了对底层人员的鄙夷。“你是谁？又是哪个不入流的剧组来画大饼的？没看到我们林夕忙着吗？”

“离我们家林夕远点，我们不接没听过名字的野鸡项目。”她说完，拉着林夕就要往楼上走。

“等等。”林夕挣开了她的手，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周姐愕然地看着她，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疯了？我好不容易才求爷爷告奶奶，给你争取到《风月王朝》里女五号的角色，有三句台词！王制片答应了，只要你今天态度好点，就把角色给你！你现在跟我闹什么脾气？”

“一个骗子说几句鬼话，你就信了？”周姐的声音拔高，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陈宇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