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顾北问。

他的声音很低，打破了这片废墟上诡异的寂静。

陈宇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脚下由粉笔灰构成的巨大图案，刚刚那阵歌声耗尽了他不少力气，一种熟悉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一首安魂曲。”陈宇回答，脚尖蹭了蹭地面上残留的粉笔灰。

“安魂曲？”顾北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从陈宇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不协调的郑重。

“给这片水泥地，还有那些生锈的铁管子唱的。”陈宇说完，自己先觉得有点好笑，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北没有再问。他只是看着陈宇，然后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那些刚才还暴躁不安的参赛者，此刻都像是被抽走了魂，呆滞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远处，陆嘉逸的团队里，有人小声地问：“陆哥，我们还去A区吗？”

陆嘉逸没有回答。他看着广场中央的陈宇，一种陌生的情绪正在发酵。不是单纯的嫉妒，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原始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那个画画的疯子，用一首歌，让所有人都哭了。

这件事情本身，比找不到物资更让人感到恐慌。

就在这时，陈宇的脑海里，系统面板自动弹出。

【隐藏任务‘镇魂曲’已完成。】

【你平息了此地因废弃而聚集的‘城市怨念’。】

【任务奖励：功德值+20000。】

【当前功德值：18000。

功德值终于变成了正数。陈宇感觉身体里那股持续的、被业火灼烧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解锁全新技能：C级·城市共鸣（初级）。】

技能描述：您可以初步感知并引导半径一百米内的集体情感波动，用于艺术创作或情绪安抚。

“情绪安抚？”陈宇在心里对系统发问，“这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还是说我以后可以去当个心理咨询师，按小时收费，然后你再把我赚的钱全部划走？”

【本技能可有效提升您在街头卖艺时的收入潜力。】系统一本正经地回答。

“谢谢你的商业建议。”陈宇在心里回了一句。

与此同时，位于工业区外围的节目组临时导播车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扩音器的信号呢？”一个戴着耳机的技术员大声喊道，他面前的调音台上一排红灯疯狂闪烁。

“被强干扰了！主机和备用线路全部被压制！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的信号压制！”另一个技术员猛地站起来，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图，“你看这个，根本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干扰波！”

节目总导演王子峰，正通过监视器屏幕看着广场上诡异的一幕。他没有去管技术问题，而是死死盯着画面中央的陈宇。

“回放刚才无人机坠毁前的最后三秒画面。”王子峰命令道。

画面被切到一个大屏幕上，反复播放。无人机从高空下降，镜头对准陈宇，就在快要拍到他脸的瞬间，画面剧烈抖动，闪过一片雪花，然后信号中断，无人机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放大，逐帧分析。”

技术员操作着，将画面放到了最大。在信号消失的前一帧，画面里，陈宇的轮廓边缘似乎有一层微弱的、肉眼难以分辨的扭曲。

“这是什么？热成像异常？还是镜头伪影？”技术员也无法确定。

“他身上绝对有东西。”王子峰断定，“不是常规的信号干扰器，是某种我们不了解的技术。”

“导演，现在怎么办？游戏规则发布不出去，现场完全失控了。”副导演焦急地问。

王子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暂停游戏。”

“暂停？”

“对，立刻。通过紧急频道发布通知，就说技术故障，需要临时维护。”王子峰的思路很清晰，“把所有参赛者暂时隔离到安全屋。我要开个紧急会议。”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叫陈宇的素人，根本不是什么营销天才或者行为艺术家。

他是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变量。

而对于一档追求绝对控制和剧本的真人秀来说，“不可控”就等于“危险”。

“滋啦……”

广场上空，沉寂了许久的扩音器突然又响了起来，电流声刺耳。

“各位……各位挑战者请注意……”主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紧张，“由于……由于突发技术故障，游戏……游戏将临时暂停。请所有挑战者立刻前往地图上标注的‘初始安全屋’集合，等待下一步通知。”

通知重复了三遍，确保每个人都听清楚了。

人群终于有了反应。

“暂停了？搞什么啊？”

“太好了，我正觉得浑身不对劲。”

“快走快走，离那个画画的远点。”

参赛者们如蒙大赦，纷纷朝着地图上安全屋的方向走去，没有人再敢多看陈宇一眼。刚才那场集体的情绪失控，让他们把陈宇当成了一个带来不祥的人。

陆嘉逸带着他的团队，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连那架摔碎的无人机残骸都不要了。

很快，空旷的广场上，只剩下陈宇和顾北两个人。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那幅巨大的曼陀罗图案，边缘开始变得模糊。

顾北看着那些仓皇逃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陈宇。

“他们怕你了。”顾北说道，这是一个陈述句。

“怕我？”陈宇活动了一下站的有些发麻的腿，“他们应该害怕下个月的信用卡账单。那玩意儿可比我恐怖多了。”

顾北没有接这个话茬，他只是问：“我们现在也去那个安全屋？”

“去啊，为什么不去。”陈宇理所当然地说，“节目组暂停，肯定管饭。有免费的盒饭吃，不去白不去。”

他说着，就迈开步子，朝着安全屋的方向走去。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自己花了几个小时画出的作品。

顾北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无一人的废弃道路上。

在几公里外，一栋可以俯瞰整个工业区的写字楼顶层。

苏晚晴放下了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正播放着节目组内部的监控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