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刚刚指挥了一场惊世骇俗的“百鼠夜行”的人不是他。
“至于怎么做到的，商业机密。”
他关掉了直播。
再播下去，他怕自己真的要被当成什么都市传说了。
体内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与鼠群进行信息交互，对精神的消耗远比想象中要大。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口袋里摸出那包被压扁的饼干，机械地塞进嘴里。
还差四百二十五万。
时间还剩不到十五个小时。
下一个项目，去哪找？
陈宇的目光扫过城市的夜景，最终落在了远处商业区闪烁的霓虹灯牌上。
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那是与他此刻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次元。
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陈宇”的想法。
……
半小时后，市中心最繁华的星光广场。
一个穿着洗到发白外套的年轻人，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出现在广场边缘。
他看起来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笑容满面的都市男女格格不入。
陈宇重新开启了直播。
镜头里，是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各位，24小时慈善马拉松，第三站。”
直播间的人数因为刚才的“魔幻事件”不降反增，已经突破了三百万。
“主播终于回来了！快解释一下老鼠的事！”
“第三站？这次又是什么离谱的项目？”
“看背景是在星光广场啊，他想干嘛？捡瓶子吗？那里的瓶子可抢手了。”
陈宇没有理会弹幕，他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靠着一根冰冷的金属灯柱。
这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为他停下脚步。
他只是站着，沉默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一个巡逻的保安注意到了他，皱着眉走了过来。
“喂，干什么的？”
保安的语气很不客气，上下打量着陈宇，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这里不准乞讨，也不准卖艺，要弄去那边指定的区域。”
陈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保安以为他没听见，提高了音量。
“说你呢，赶紧走，别影响市容。”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出了不对劲。
“尬住了，主播被保安赶了。”
“太真实了，底层人民的日常。”
“心酸，刚才还是能指挥千军万马的‘鼠王’，现在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陈宇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只是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保安见他不动，有些不耐烦，伸手想去推他。
就在这时，陈宇动了。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争辩，只是闭上了眼睛。
系统：是否启动技能“神级歌喉”？】
系统：是否访问“中华小曲库”？】
“启动。”
“访问。”
他张开了嘴。
没有麦克风，没有音箱，没有任何扩音设备。
一个纯净到不真实的男声，毫无征兆的，从他的喉咙里流淌出来，瞬间刺穿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
“月色正浓，霓虹正闪烁……”
那是一首极其复古的，带着明显九十年代迪斯科风格的老歌。
歌词简单，旋律甚至有些土气。
但从陈宇口中唱出来，一切都变了。
保安准备推搡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旁边一对正在争吵的情侣，同时停下了嘴。
一个行色匆匆的白领，猛地刹住了脚步，惊愕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整个广场的声场，仿佛被这一道歌声强行篡改了。
汽车的鸣笛，情侣的笑闹，店铺的宣传音乐，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个声音。
一个充满了故事感，却又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的声音。
它带着老旧舞厅里旋转的灯球光影，带着冰镇汽水的甜腻，带着那个年代独有的、简单而热烈的快乐。
系统：检测到宿主正在高水平艺术表演。】
系统：艺术感染力评估中……
直播间彻底静止了。
长达十几秒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一条弹幕。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可讲的歌声震住了。
随后，是火山爆发般的刷屏。
“卧槽！？”
“?”
“这是他的声音？这是刚才那个被保安赶的人的声音？？”
“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帕瓦罗蒂唱迪斯科？”
“这绝对是录音！假唱！我不信一个人的现场能有这种录音室级别的音质！”
人群，开始不自觉地向着角落里的陈宇聚集。
起初是三五个人，然后是十几个人，很快，里三层外三层，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举着手机，对准了这个站在灯柱下的年轻人。
他的眼睛依旧闭着，身体随着简单的节奏轻轻晃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唱的明明是迪斯科，表情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悲悯。
这种极致的反差，形成了一种诡异又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挤在人群最前面，她是个小有名气的户外主播，此刻，她看着自己直播间里飞速上涨的人气，激动得手都在抖。
“家人们！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神仙！”
一曲终了。
余音仿佛还在空气中盘旋。
陈宇睁开眼，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还有无数对准他的手机镜头。
广场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声，轰然炸响。
“再来一首！”
“牛逼！！”
“你是哪个音乐学院的？不对，音乐学院的教授也没你这水平！”
人群彻底沸腾了。
直播间里，打赏的特效已经完全盖住了画面。
“主播！开打赏啊！求你了！我要给你刷火箭！”
“这不原地出道？这声音去参加选秀，那些导师都得跪下听！”
系统提示：艺术行为“街角的黄金时代”已完成。】
系统：经评估，本次公益行为具备极高的艺术价值与社会情绪抚慰价值。
系统：评估价值：二十万。】
系统：当前任务进度：95万/500万。】
陈宇看着系统提示，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那些疯狂滚动的“求打赏”弹幕。
他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自己。
他的声音通过手机的廉价麦克风传出去，有些失真，却依旧清晰。
“我的歌声，不卖钱。”
“这就是我的慈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