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那只小老鼠正直勾勾盯着陈宇。

一个尖锐细小的声音在陈宇脑袋炸开：“你……能听懂我说话？！”

陈宇没动弹，他前一秒还在骂系统垃圾，下一秒就跟这老鼠对上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小老鼠看到他回应，顿时激动得跳起来，嘴里‘吱吱’个不停：“卧槽居然真的有人类能听懂我的话，这世界是草台戏班子搭的不成！”

过了半晌它意识到不对，对着陈宇继续道：“不对，是不是你们人类搞出什么黑科技，不然你怎么能跟我对话。”

“差不多吧。”陈宇言简意赅。

小老鼠一脸肃然起敬：“人类果然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陈宇嘴角抽搐地反问道：“那你是成精了吗？”

“你才成精！你全家都成精！”小耗子像是被踩了尾巴，原地蹦跶了一下，尖声反驳，“我可是正经家养鼠，有编制的！”

“家养鼠？”陈宇的眉毛极其轻微地挑了一下，视线扫过耗子那身沾着不明污渍、灰扑扑的皮毛，“那你这混得挺潦草。”

“潦草？！”小耗子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毛，细尾巴都绷直了，“你懂什么，我这叫被生活所迫，虎落平阳，龙游浅水，你懂不懂呐，亏你还是人类。”

“噢。”陈宇淡淡地应了一句：“那请问有编制的家养鼠，你为何沦落到此等地步。”

说到这里，小老鼠顿时委屈：“都怪我那不靠谱的主人，明明跟我说好十天半个月就回来，结果她给我留下的粮食和水都吃光了，也没见她个人影，没办法为了不死掉我就只能自力更生，啃了足足三天的笼子，才啃出个豁口才钻出来的！”

它似乎越说越生气，黑豆眼睛里居然泛起水光：“呜呜呜，你可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太大太乱，那些野耗子还好凶，我就去垃圾桶捡个东西吃都差点被它们咬死，呜～吃又吃不饱，住又住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个能遮风挡雨的破地方，还被你吓得够呛，而且你还说我长得潦草，你到底还有没有鼠性…哦不，人性啊！”

它控诉得声情并茂，说到最后，小嗓子都带上点委屈的哭腔。

陈宇：“……”

小耗子发泄完，情绪似乎平复了点，小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串细小的“咕噜噜”声。

它有点尴尬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胡子，黑豆眼滴溜溜地瞄向陈宇，带着点试探：“那个…能听懂鼠话的好心人？你…你这儿，有吃的没？垫吧一口也行。”

它伸出小爪子，比画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眼神充满期待，又有点可怜巴巴，“我快饿得啃墙角皮了…”

陈宇沉默了两秒。

他想起刚才啃的那半块硬得像砖头的面包，还在桌上躺着。

他慢吞吞地伸手，从那张摇摇晃晃的破电脑桌上，把那半块干硬发黄的面包拿了过来。

面包边缘粗糙，散发着一股廉价面粉和漫长保质期混合的味道。

“喏。”他随手掰了一小块，也就指甲盖大小，捏在指尖，朝墙角的小耗子递了过去。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扔一块石头。

小耗子立刻凑近两步，小鼻子飞快地耸动，仔细嗅着那块被递到面前的面包屑。

下一秒，它猛地向后一跳，像是被烫着了，两只前爪夸张地在鼻子前面使劲扇风，小嗓子尖得能刺破耳膜：“呕——！这什么味儿啊！过期发霉的纸板箱拌墙灰吗？你们人类就吃这个？太惨了吧！比我们垃圾桶翻到的隔夜披萨边还惨！”

它嫌弃得要命，黑豆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同情，看着陈宇，仿佛在看一个食物链底层的可怜虫。

陈宇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捏着那块被唾弃的面包屑。他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眼神里透出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他没收回手，也没生气，只是看着炸毛的小耗子，慢悠悠地问：“那你以前，吃什么高级货？”

这问题像是瞬间戳中了小耗子的某个开关。

它立刻忘了嫌弃，再次挺起小胸脯，爪子叉腰，语气充满了怀念和炫耀：“哼！说出来吓死你！进口的！无谷的！营养均衡配比，深海鱼油添加！每天一小勺，毛发油光水滑！”它陶醉地用小爪子捋了捋自己灰扑扑的背毛，仿佛那里还闪耀着昔日的光泽。

“还有呢？”陈宇语气平淡，像在问“今天捡了几个瓶子”。

“还有？”小耗子更来劲了，黑豆眼放光，“三文鱼冻干！超大块！脆脆香香！磨牙小饼干，各种形状，苹果味儿的！奶酪粒！羊奶布丁！哦对，还有新鲜的苹果丁、西兰花小花、小胡萝卜条！都是洗得干干净净、切成小块的！我那主人，可讲究了！”

它说得眉飞色舞，小爪子在空中划拉着，仿佛眼前就摆着那些美味珍馐。

“这么讲究，”陈宇捏着那块被嫌弃的面包屑，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眼神落在小耗子身上，带着点审视，“那你跑这犄角旮旯忆苦思甜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根针，瞬间戳破了小耗子用回忆吹起来的彩色泡泡。

刚才还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小东西，猛地噎住了。

它的小脑袋一点点低了下去，最后几乎要埋进自己灰扑扑的前爪里。

房间里只剩下老旧电风扇“嘎吱嘎吱”转动的单调噪音，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模糊的车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小声音，才低低地从墙角传来，微弱得像蚊子在哼哼：

“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栋楼…那个蓝色的门…那个总在漏水滴滴答答响的喷泉池子…全都不见了！呜呜…我回不去了…”

那小小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心酸。

陈宇静静地听着，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困倦死人脸”似乎没什么变化。

他只是收回了捏着面包屑的手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面包边缘。

就在这时——

【叮！】

那熟悉的、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子里炸响！

【检测到强烈情感波动源（啮齿类·悲伤MAX）！】

【触发隐藏任务：送迷途啮齿类生物回家。】

【任务目标：协助目标生物（个体识别码：灰毛·黑豆眼·话痨）定位并安全返回其原居住地。】

【任务奖励：功德值+500点。】

失败惩罚：无系统判定该生物继续流浪将导致区域垃圾桶翻找效率下降15%，不利于城市生态和谐）。

【是否接受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