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看着那个被陈宇舔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的大碗，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块融化了一半的巧克力，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她用尽了毕生的职业素养，才把那口巧克力咽下去，然后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宇老师，真是……真是性情中人！”

月月感觉自己的词汇库已经告急，只能不停地重复着这些空洞的赞美。

“我听说……听说您是一位作词人？”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将话题引向陈宇的专业领域。

这总该是他擅长的部分了吧？总不能连写歌都这么奇葩吧？

导演在耳麦里疯狂提示：“对！问他作品！让他展示才华！快！把逼格拉回来！”

月月立刻心领神会，将话筒往前递了递，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试图营造出一种期待感。

“不知道陈宇老师，能不能……现场给我们展示一下，即兴创作一首歌曲呢？”

直播间的观众也来了精神。

【来了来了！正片终于要开始了吗？】

【搞快点！让我看看能被王小渔那个疯批看上的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别吧，就他这精神状态，写出来的歌词怕不是“窝窝头，一块钱四个”？】

陈宇刚刚把碗放到水池里，闻言，连头都没回，只是拧开了水龙头，一边用手搓着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五分钟够吗？”

此言一出，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

月月脸上的表情，从期待瞬间变成了错愕。

五分钟？

写歌？

你当这是泡方便面呢？！

导演那边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简直是天赐的节目效果！他立刻通过耳麦下达了新的指令：“连线！马上连线乐坛泰斗钟山老师！让他现场点评！把冲突感给我拉满！”

不到三十秒，直播画面被一分为二。

左边是陈宇那个家徒四壁、连灯光都昏暗的“难民营”，右边则出现了一个装修得古香古色、背后是一整面墙黑胶唱片书房的老者。

老者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表情严肃，正是国内作曲界的泰山北斗——钟山。

月月看到钟山，像是见到了亲人，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激动：“钟山老师您好！您听到了吗？我们的陈宇老师说，他要用五分钟时间，现场创作一首歌曲！”

钟山推了推眼镜，透过屏幕看着陈宇那个邋遢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冷笑。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浮躁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写歌，是艺术，是情感的沉淀和灵感的迸发。不是街头卖艺耍把式，更不是工厂流水线上的计件工作。五分钟？五分钟能写出什么东西？”

“年轻人，我奉劝你一句，对艺术，要有敬畏之心。写歌不是蒸馒头，五分钟，哼，能憋出一个馊主意就不错了！”

钟山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前辈对后辈的“教诲”。

弹幕瞬间跟上了节奏。

【钟老说得好！现在这些小年轻就是太狂了！】

【哈哈哈，钟老还是这么犀利，我赌五毛，这小子五分钟连个屁都憋不出来！】

【五分钟能出馊主意！哈哈哈哈钟老是懂接梗的！】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到，陈宇已经把碗洗干净了。

然后，在千万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中，他端起那个装满了灰色洗碗水的大碗，走到墙角的马桶边，“哗啦”一声，把整碗水都倒了进去。

洗碗水冲马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勤俭持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连线那头的钟山，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脸上的不屑又浓重了几分。

“就……就这个卫生习惯，这个生活态度……我很难相信他能对艺术有什么追求。”

钟山扶着额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他写出来的歌，怕不是都飘着一股洗洁精的味道！”

话音刚落，一直背对着镜头的陈宇，突然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头外的钟山说了一句。

“钟老师，您要不要听听《洗刷刷》？”

钟山：“……”

直播间：“……”

【噗——神他妈《洗刷刷》！这哥们儿是懂反击的！】

【我宣布，本回合陈宇选手暂时胜出！钟老被怼得没话说了！】

【别闹了，赶紧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怎么丢人了！】

导演组的一个工作人员，小李，被临时抓来当工具人，他举着一个手机，打开了秒表计时器功能，一脸紧张地站在陈宇旁边。

“陈老师，准备好了吗？”

陈宇从那个堆满杂物的电脑桌上，随手抽出一张背面印着广告传单的废稿纸，又找了根笔头都快秃了的圆珠笔。

“可以了。”

小李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大声喊道：“计时开始！”

他按下了开始键。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宇身上。

只见陈宇根本没有丝毫停顿，笔尖落在纸上，就开始疯狂地书写。

“刷刷刷——”

跟拍摄像大哥立刻把镜头怼到了陈宇的手上，给了个超级大特写。

所有观众都能清晰地看到，那张废纸上，一行行字迹潦草的歌词正在飞速出现。

【卧槽，他真在写啊？这速度，比我抄作业都快！】

【等一下！你们看！他是不是写错字了？怎么直接涂成一个黑疙瘩了？】

【哈哈哈哈！小学生写作文都比他这卷面整洁吧！确定不是在画符吗？】

【这潦草的字迹，这随意的涂改，我仿佛看到了艺术……的对立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月月紧张地盯着计时器，手心全是汗。

连线那头的钟山，则是一脸“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的表情，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就在计时器显示“03:01”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啪！”

一声轻响，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电了！

老旧居民楼的电路，不堪重负，终于在这一刻罢工了。

“啊！”

负责计时的小李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我的计时器！看不见了！”

黑暗中，节目组一片混乱，月月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直播事故来得也太是时候了吧？！

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陈宇的声音却异常冷静地响了起来。

“没事。”

只听“咔哒”一声，一束微弱但稳定的光亮起。

是陈宇摸出了他那个二手山寨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照亮了眼前那张废纸。

他语气平淡得仿佛停电的不是他家。

“我记得写到哪了。”

黑暗中，所有人都只能看到那束手机光柱下，一只握着笔的手，以及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月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哆哆嗦嗦地开口：“陈宇老师，要不……要不我们还是等来电了，明天再写？”

这环境也太诡异了，跟拍恐怖片似的。

陈宇头也没抬，笔尖依旧在飞速移动。

“不行。”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系统催我完成‘打脸KPI’呢。”

月月：“？？？”

她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刚才……说什么？

系统？

打脸……KPI？